杨绵绵：“那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回去。”
    有了白无常的忠告，杨绵绵对去沈家的兴致也就淡了，她本来也不是想去认亲，而是纯粹是好奇母亲出生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现在也已经看到了，清潭县确实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杨绵绵把余延送到警局门口，就回了小区。
    已经是接近傍晚，平时这个时候王阿婆他们总喜欢在院子里晒会暖阳的，今天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等她把车绕到院子后面停好，就在后墙的阴影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和他们同住四楼的那个邻居，还是原来那么瘦，却比上一次见时落魄了不少。见杨绵绵的车开过来，他也没发应，兀自低着头杵在墙根处，似乎在等待什么。
    杨绵绵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理他，关了车门就上了楼。
    武小四知道杨绵绵回来了，别提多开心了。
    由于杨绵绵给他介绍的工作也是经常上晚班，他现在的生活作息到和杨绵绵原来差不多了。
    昼伏夜出。
    杨绵绵回来的时候他才刚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和两对极其明显的黑眼圈，一副精气不足的模样。
    杨绵绵：“怎么？你和女鬼开房了？”
    想到那个画面，武小四缩了下脖子：“老大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他说着偷瞄了一下对面原来住人的那间房道：“就是前几天住我们斜对面的那个男人跳楼了，听说是被公司炒了，一时想不开。就从咱们这栋楼顶楼跳下去的，真晦气。”
    武小四可怜巴巴的看着杨绵绵：“大师你不在，我一个人害怕，都睡不着。”
    杨绵绵淡定的打开自己的房门道：“一个人害怕你就多找几只鬼陪着，这楼里多得很。反正他们死之前也是人，都差不多。”
    杨绵绵换下鞋子，回头一看，武小四脸都绿了。
    第59章
    武小四今天刚领了工资, 非要请吃饭。正好到了饭点，杨绵绵就答应了。
    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武小四在门口等，杨绵绵去开车，她看到那个男人的阴魂还在阴影处傻站着，脸上维持着生前的最后一个表情, 颓丧又绝望。
    这是在等时间，再重复一次跳楼的情景。
    轮回名额难得, 好不容易投胎为人还不好好珍惜, 对于这种自杀身亡的人地府自有惩罚。
    这些人就算死了也入不了地府，需要在阳间不停重复自杀的情景。直到受刑时间到了, 才会有阴差前来领人。
    杨绵绵开着车从阴魂身边经过。
    她曾无意救过他一次, 没想到最后这人还是没逃脱这个结局。
    人若作死, 谁也渡不了。
    武小四说的菜馆在东区的古城区，是最近突然很火的网红打卡地。
    锦城是历史有名的古城，到如今还有些地方完整的保存着古城的风貌。那个菜馆的位置就藏在一片七弯八拐的老巷子里, 若不是熟人带过去，很难找到。
    菜馆是私房菜的形式，外面看就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墙外爬满了茂盛的爬山虎，虽已入了秋，但是叶子依旧是一片浓绿色, 生机盎然, 和两边灰色的石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走进, 瞬间觉得似乎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菜馆的门口立着一只半人高的石猫，做招财猫状，憨态可掬。支起的那只爪子挂了个简陋的木头牌子，刻着“易园”两字，此外再无其他的招牌标志。
    “到是挺雅致的。”杨绵绵看着这只石猫，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里不愧是武小四说的网红地，风景确实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老大，我们快进去。”武小四在身后催促道：“易园的位子很难定，我这还是托朋友帮忙弄的位子，超过一个小时位子就自动易主，抢手的很。”
    武小四说着越过了杨绵绵推开了易园的木质大门。
    门一开，里面热闹的说话声和浓郁的食物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武小四和杨绵绵一前一后跨进院里，谁也没注意到门口刚才被杨绵绵用手摸过的石猫雕，圆溜溜的眼睛突然成了月牙状。
    这房子虽然已经翻修过无数次，但整体结构还是遵循的以前的样式，打开门往两边走是回廊，正对大厅是个天井，天井正中间是个巨大的雕像喷泉，一条蛟龙盘绕在石柱上，嘴巴大张，正往下喷着水，因为年岁已久，蛟龙雕像上面已经布满了青苔，不过依然依稀可见那威风凛凛的模样。
    天井过去就是主厅，从主厅两侧到回廊，摆满了桌子，都坐满了人。桌椅也和其他酒店不一样，是天然的树桩石凳，每桌之间有青色藤蔓垂落，半遮半掩，各成私密空间。
    杨绵绵在生活上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但是此时也不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似乎自从进了这院子，连空气都变得格外香甜。
    用科学的解释，这里空气的含氧量特别高。
    放眼望过去，桌上的食物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但是鲜香浓郁，味道应该不差。
    “怎么样，这里很棒。”武小四见杨绵绵表情愉悦，邀功道：“我朋友上次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吹嘘这里好，关键是价格还特别便宜。说起来也奇怪，以前怎么没听过。”
    正说着话，从厅堂里走出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嘴角扬着笑，走路的时候脸上的肉和宽厚的耳垂一晃一晃的，透着喜气，让看着他的人都会忍不住跟着扬起嘴角。
    他走到杨绵绵身边，眼睛快笑成了一条缝：“两位是来用餐的，快快里面请。”
    武小四道：“我半个小时之前定的位子，八号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探着脑袋往大厅里瞄了瞄，“诺，就是这一桌。”武小四武小四往大厅左侧的一张空桌上指了指。
    胖男人往空桌上瞄了一眼，脸上带着歉意：“实在不好意思，这张桌子可能是因为年生太久不太稳当，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怕有安全隐患，现在暂时不能使用。”
    “这……”武小四一下皱起了眉头，他狐疑的看了看那个桌子，这不挺好的吗？哪里不稳了，他不信邪的走过去推了推那木桩做成的桌子，结果手指轻轻一戳，木桩就往旁边倒了去。
    武小四：“……”
    他刚才根本都还没有用力。
    “哎呀，倒了，真的要赶紧找人来修一修了。”胖男人拍了拍下手，一脸歉然：“这样，为了表示歉意，我们给两位换成包厢。”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杨绵绵身上。
    只是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也看不出他眼底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杨绵绵面无表情，她早就发现这胖子在偷瞄她，不过那视线里并没恶意，也就没有在意。
    武小四根表情变了变，下意识的摸了摸衣服口袋：“包厢会额外收费吗？”
    胖男人笑道：“易园的包厢平时都用来接待一些比较尊贵的客人，所以很少对外开放的。您放心，收费标准都是一样的，若是有额外收费，你可以上消费者协会投诉投诉我们。”
    武小四瞄了瞄胖男人中山装胸口上别的工号牌，0006大堂经理图迪。
    原来是大堂经理，那说的话应该能作数。
    武小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包厢在大堂的最里侧，说是包厢，不过就是多了个屏风挡起来，两侧用茂密的藤蔓遮挡，从大厅往里瞧，若不留意察觉不到这里面还有一个空间，确实隐秘很多。
    进了包厢，入了坐，胖经理图迪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边，准确的说是跟在杨绵绵身边。
    “快把你们的菜单拿上来。”武小四催促道。
    闻着浓郁的彩香，他肚里的馋虫已经快受不了了。
    “我们这里没有菜单，饭食都是根据客人的情况量身定做的。”见武小四表情又变了变，图迪很贴心的又解释了一句：“放心，绝对不会乱收费的。”
    图迪到厨房下了单，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两荤一素一加个下饭凉拌菜，都是常见的家常菜。
    武小四暗吁了一口气。
    送菜的是个两个绑着小揪揪的小童，一梳着羊角辫，面容沉静，一个绑着冲天辫，嘴角带笑，两个小童估计都只有**岁大小。
    人虽小，动作却很麻溜得很，一手一个盘，快得飞起。
    “这店还雇佣童工啊。”武小四咋舌。
    两小童将麻利的将饭菜端上桌，闻言，绑着冲天辫的小童解释道：“我叫千一，他叫岁二，我们是自愿在青鸠这里做事的，你可千万别报警，青鸠说我们要是再给她添麻烦她就不要我们了。”
    小童眼睛晶亮亮的，一左一右的依偎在杨绵绵身边，小模样怪可怜的。
    杨绵绵道：“青鸠是谁？”
    千一歪了下脑袋，头上的小揪揪跟着一晃，“青鸠就是易园的老板，人可好了，你要是见了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杨绵绵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清炒藕片放入嘴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藕片鲜脆可口，比以往吃的都要美味。
    “这莲藕都是个刚才才从后院的莲池里□□的，是不是很新鲜？”千一介绍道，脸上满是得意。
    武小四闻言，下意识的往后堂瞄了一眼，惊疑道：“就这民宿院子还有莲池呢？”
    千一拍了拍胸脯道：“这算什么？我们园子里不仅有莲池，还有菜地，还有异兽园呢……”刚说到这儿见岁二突然瞪了他一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千一连忙捂了下嘴，忙解释道：“就是鸡鸭园，那名字是我觉得好玩瞎取的。”
    武小四不疑有它，惊讶道：“乖乖，难怪这店的东西这么好吃，原来都是自己种自己养的，纯绿色无公害食品啊。”
    说完，武小四又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嘴巴里，连连赞叹。
    “贵客慢用，我们先下去了。”性子沉静的岁二扯了扯千一的袖子，把他拽出了包厢门。
    千一似乎极为喜欢杨绵绵，被扯着走了一段距离还连连回头，小眼巴巴的，依依不舍。
    武小四见此打趣道：“老大，你可真招小孩子喜欢。”
    杨绵绵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武小四，慢慢咽下了嘴里的饭才道：“谁告诉你他们是小孩了？”
    “明明就是嘛……”武小四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可是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
    杨绵绵是谁，那是大隐隐于世的大师啊！说的话还有假？
    武小四看着一桌美味的饭菜，忽然不敢下筷子，“那……那他们是……”武小四左右瞄了瞄，做了个嗝屁的表情。
    “不是。”趁着武小四愣神的功夫，杨绵绵把最后一块清炒藕片夹走了，别的就没多说了。
    反正她没从两个小孩身上察觉出人气，准确的说，从进着易园遇到的胖经理到前厅的收银员，再到刚才上菜的童子，身上都没有人气，但也没有鬼魂的阴气，而且他们的魂魄似乎被什么遮住了，朦朦胧胧，她看不真切。
    反正绝对不会是人。
    杨绵绵神态自若，武小四却不敢再下筷子。
    过了一会儿，包厢的藤蔓帘子再次被掀开，岁二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比他脑袋还大两倍的汤盆。
    岁二面无表情的将汤盆放在了桌子上道：“这是老板特意送给两位的人参汤，安神益气，请两位慢用。”
    有了杨绵绵刚才那一番话，武小四哪里还敢吃，他用勺子搅了搅汤盆里两根细小的人参须，狐疑道：“你们老板干嘛要送人参汤给我们，这么好心！不会想图我们点什么？”
    岁二淡淡的扫了武小四一眼：“贵客您面黄唇白，精虚体亏，相貌一般，腰包干瘪，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我们能图你什么？”
    岁二说完转身就走，懒得再搭理被一席话气的脸色发黑的武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