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5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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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原本的太孙出来的。
    为什么叫原本的太孙呢?因为皇上已经继位了,按理说,册封太子的旨意也早该下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宫里迟迟没有动作。
    正在大家猜测是不是这太子之位还有悬念的时候,圣旨下了。皇上病了,叫林雨桐出来监国。
    林平章新继位,属于那种恨不能把所有的权利都抓在手里的那一类。这是没做过皇帝的人惯常的毛病。等干上三年,他就懂了。皇帝真不是那么干的。
    该谁管的谁管,得呈报内阁的就呈报内阁。
    内阁呢,对着林平章的时候,那是事无巨细的都得呈奏。
    林雨桐全不要这一套:“我都管了,要内阁做什么?你们是阁臣,不是翰林院那些在御书房当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拿着阁臣的俸禄,却只干翰林院当值的差事,那俸禄你们拿的安心吗?”
    如今内阁就剩下三个,陈擎苍、高寒远、张书岚。
    阴伯方还没归朝,万芳园又惨死。
    剩下这三个人这段时间,也都是战战兢兢。
    陈擎苍就不说了,他跟东宫的恩怨情仇复杂了去了。高寒远是阴太师一党。张书岚按说是太子一党,很不必战战兢兢。可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得谨慎。就怕落个‘居功自傲’的名头。
    如今太孙张嘴却责问:你们不干活,凭什么拿那么多工钱。
    这话初听出来叫人哭笑不得,可等从太孙那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蓦然一酸。
    既然上面肯放权,那就干吧。
    下面奏报说辽北雪灾,内阁商议了处置办法呈上去。只要在上面标注加急,不到半个时辰批示就下来了。上面朱红的批示写着:准奏!着户部、工部及相关有司衙门两日内办理。
    指定了配合的衙门,限定了时间。
    内阁只要把所需的欠款物资清单递下去,指定人去接收就好了。管你们怎么扯皮。
    谁的责任谁去负。
    完不成任务,你下去,换个能干的上来。
    朝廷这台机器,慢慢的磨合,紧跟着就高速的运转起来。以前每日捧着茶壶的老爷们,谁还有工夫喝茶?一个个的脚下带风都嫌慢。慢一步,许是位子就该让给别人了。
    别寻思着勾心斗角,暗地里使绊子。上面那位眼睛亮着呢。
    朝廷里这一套班子他熟悉的很,责权在他眼里,就是一眼能看透的事。
    吏部最近特别忙,为啥呢?总有些不长眼的往上撞,折子了吧。这位也是狠,三十七个官员,说罢免就罢免。罢免了之后,管内阁要人,要推荐名单。按说这以前是挣着抢着的好事啊,安排自己人嘛。现在,没这工夫。因为你会发现,这下面的人是不是自己的人,有时候意义变的没那么大的。万事逃不开一个规矩。在这个规矩内的,谁都能给你办。不在这个规矩内的,自己人办起来都胆颤心惊。谁也不想试试那位的手段,按规矩,吏部推荐官员。吏部把候选名单送上去,内阁复审,审核之后,该带人叫太孙看过,考教过,这才算数的。
    可林雨桐呢,连人都没见。只叫内阁做主:“人是你们在用,顺手就行。”
    这么看了一段时间之后,阴成之就跟林平章说:“一个人一条道。她这条道,别人是轻易走不了了。”
    林平章就笑了一声:“这得有大胸怀,大气魄。”
    总说什么与谁谁谁共天下,真该叫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共天下。
    阴成之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共天下,而是她更会驭人,更懂驭人之道罢了。
    说到底,帝王之道,便是驭人之道。
    林平章叹气,这样的结果就是,哪怕换自己来,好似需要他忙的事情也不多了。更深远的结果就是,这样一个懂的放权的皇太女,真的叫人难以接受吗?
    谁会跟手里的权利过不去呢?
    等大行皇帝移棺了,林平章才叫了林雨桐说话:“权利放出去了,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怎么就难了?”林雨桐就笑:“阴家那爷孙俩不是还没回来吗?”
    林平章就看她:“他们不是查奸细去了?”
    “奸细自然是要查的。”林雨桐坐过去,“但是呢,不妨碍顺便办另一件事。”
    林平章恍然:“收缴兵权?”
    林雨桐就笑了:“牛羊付与豺狼牧,不可取。但话又说回来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咱们用的是狼还是狗呢?但不管是狼还是狗,只要咱手里握着神兵利器,又怕他什么呢?”
    “可你怎么知道你手里的神兵利器一定得听你的?”金平章挑眉又问了一句。
    林雨桐道:“所以,我要改啊。”以前是军政不分家。现在必须得改!
    像是两江总督,他便是主管两省民政军务。常有从税银中直接扣下银两充作军饷之用的情况。如此利益相关,想要地方官员跟驻军不相互牵连彼此勾结都不可能。
    林雨桐现在呢,就是要将这两套系统有序的分割开来。两边牵扯的越少,自然是越好。一切物资调配,皆有朝廷统一安排。
    以前是文贵武贱,同品级的文武官员,武官得听令于文官。
    这一条,必须要废除。
    林平章这次真笑了,哈哈大笑。她这是给了文官绝对的自主之权,又给武官提升了地位。既办了大事,又收揽了人心。
    聪明啊!
    年底,各地驻军将领纷纷上奏,奏折中多有陈奏武官武职受欺压之事。
    文武分立,各执一词。
    林雨桐将奏折都收了,可就是没有一份明旨下来。她这会子寻思着,四爷也快回来了吧。
    四爷是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江南的两位先生。
    一位是梦柳先生,一位是三清先生。
    这两人先生一到京城,立时京城便热闹了起来。
    本来,新君登基,明年便是恩科之年。科举啊,已经停了多少年了?
    算下来,都有九年了吧。
    恩科一开,各地的举子都涌了进来。如今两位大儒亲临,那真是说的上是读书人的盛事。
    读书人在一处,少不了的一件事,便是针砭时弊。
    如今朝廷有什么事呢?那便是文武相争之事。
    文武相争,那是因为素来文武相轻。
    两位先生一到京城,就传出一篇文章来,只一夜之间便流传出来。
    文章言辞激烈,直陈先帝在位时十大弊政。
    其一便是军权不明。
    三两天下来,连街上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这两位先生的文章了。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先生说的有理呢。这道理他们这些人都明白,咋朝堂上的大人们不明白呢?那句话是咋说的,吃人家的饭,服人家的管。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地方养军队,那是养的朝廷的军队呢,还是他们自家的军队呢?这是服从朝廷管呢,还是服从他们管呢?
    传来传去,这话就诛心了。
    好似文官不答应该武官应有的地位,那就是包藏祸心了。
    阴太师回来了,却说舟车劳顿不见人。陈擎苍回府之后,谁也不见。高寒远和张书岚是文臣的领袖了。别看张书岚是东宫旧臣,可真到了这种大事上,那立场可是相当坚定:“一群武夫,能做什么?”说着又冷笑,“来了几个乡野村夫,大放几句撅词,就想翻天?一个个的,谁也不是安着好心的!个个都是大儒,自诩逍遥山野悠哉美哉,如今跑出来做什么?靠着几句危言耸听的话,谋的还不是一官半职。真是岂有此理。”
    他去找休养的新帝:“陛下,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他们愿意为朝廷效力,臣等自是盼之不及,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到京城来搅风搅雨。江南两省之中,皆是江南仕子为官。当时之事,用当时之法。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事。本想着,等朝廷一切步入正轨,再行处置,却没想到,他们倒是不甘心。如今这算是什么?不是江南帮,便是南山党。他们这是要裹挟朝廷,这是要左右朝廷的意志。此种作为,绝不能姑息。”
    林平章看向张书岚:“你的意思,是这所谓的江南帮,在为他们入仕造势?”
    张书岚点头:“若不是如此,臣实在想不出他们这么做,所为何来?”
    哦!
    林平章嘴角翘起,笑了一下,“行,朕知道了。不过老师啊……”
    “臣不敢。”张书岚赶紧低头。
    “你本就是朕的先生,这有什么不敢的。”他扶了张书岚起来,“跟老师你,朕也不说虚言。江南之地有多重,老师是知道的。如今呢?朝局看似是稳当的,可这八面来风,不定哪里就出了漏子。之前老师还说,如今的朝廷在于一个‘稳’字。老师深明大义,有时候,还真得老师受受委屈。”
    张书岚一愣,继而感激涕零:“是老臣未能领会陛下之意……”
    “这不是老师的错。”林平章笑道,“他们想入仕,于如今朝廷而言,总归是好事。有所求比无所求好,您说呢?”
    这倒是!入仕了,就必须得服从管束,得遵守官场的规矩。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到处大发厥词,四处挑事。
    他叹了一声:“那他们所言之事……”
    林平章就说:“准了又如何?”他拍了拍张书岚的肩膀,“天下悠悠众口啊。朕相信老师绝无私心,可老师又何必做瓜田李下之事呢?”
    电石火光之间,张书岚福至心灵:皇上是赞成此事的。
    他心里一叹:“臣明白。”
    好好跟自己说,这叫敬酒。不识人敬,那就是罚酒了。
    出来之前,张书岚就道:“老臣再说一句不合适的话。”
    “看,老师又多想了吧。”林平章低声道:“朕还想着您能体谅学生的难处。您要是不跟学生生分,就有什么就只管说什么,这才不枉咱们师生这些年的情分。”
    张书岚叹了一声才道:“陛下,老臣倚老卖老说句话。太孙殿下实在并无错疏之处,这么迟迟没有给名分,终归是不妥当。若是再这么迟迟不绝,只怕人心是稳不下来的。”
    林平章连连点头,“快了,朕这不是想着要过年了吗?想来的双喜临门。”
    张书岚见皇上确实是没有异样,这才笑了:“如此……老臣便安心了。”
    等把人送走了,林平章才跟李长治道:“看看!看看!就连咱们这位张老大人,被她坑了,还为她说好话呢。”
    李长治笑了起来,指了指外面:“皇后娘娘,正等着呢。”
    林平章收了脸上的笑意:“叫她进来吧。”
    太子妃成了皇后,并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整日里战战兢兢。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林平章没叫太子妃行礼就拉她坐在一边的榻上,“你是为了梧儿,是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陈氏点头:“陛下,不是臣妾偏着梧儿,实在是臣妾心里不安。说到底,是臣妾害了两个孩子。”可如今后悔已经晚了。“陛下登基,当年的事,也不再是欺君之事……”
    林平章叹了一声:“他是朕的儿子,该说的总归要说的。捅破了这层纸容易,可这紧跟而来的……”
    “臣妾知道。”陈氏抹了一把眼泪,“陛下做这个决定,也不容易吧。”
    何止不容易。
    林家为皇族,可异姓人将来登上皇位,俩姓皇族之间,只怕将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越是近宗,越是少有能够善终的。
    “朕夜夜睡不着,都在思量这事。”林平章叹气,“朕能信咱们闺女,可两代、三代之后呢?近忧远虑,只觉得困难重重,迷雾重重。”
    皇后就道:“那皇上要不要再问问梧儿的意思?”许是他就变了卦呢?
    林平章拍了拍皇后的手:“你啊……这话不要再说了。”
    皇后目露不解:“桐儿是个心善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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