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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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一斤多的肉,两人一顿全吃下去了。你不难受谁难受?
    外面冻得要死,林雨桐说没事,都去睡了。
    至于金满城有没有再去找大夫,这就不知道了。
    结果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金满城大包小包的,又是油条又是油糕还有麻花麻饼糕点买了一堆。该是赶在人家一开门就过去买的。买回来是全都提进他们屋子了,回来还在院子里跟正在扫雪的金大婶说:“妈,你也真是的。叫桐看啥?人又不是猪!她才上了几天学,懂啥啊!还吃坏了肚子……仙儿肯定是有了……”
    金大婶一想也是啊!几个儿媳妇一起进的门,要说有了,估摸也差不多吧。
    这时候没人做什么产检,是不是怀孕了,当事人心里清楚,等肚子大起来了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儿子说儿媳妇怀孕了,那儿媳妇就该是怀孕了吧。
    心里挺高兴的。金大婶本就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有点事就恨不能全都给倒出来。吃饭的时候端着碗走西家串西家的,老金家大儿媳妇有喜的事,马上就传开了。
    林雨桐吃了饭,锁了门从家里出来去畜牧站的时候,在巷子里碰上苏小琴和凤兰两人,这俩还问呢。
    凤兰知道林雨桐怀孕了,就低声道:“过了年我去县上上班,你过去找我,我带你去做b超,不花钱,把英子姐也叫上……”
    她爸在县医院工作,当兵的复原在医院的保卫科。她哥结婚了没接她爸的班,她姐被他爸的一个战友安排到中医院药房去了,就是负责抓药熬药。她这边是接了她爸的班,跟着师傅在b超室学的。过了年就正儿八经的去上班了。大家一起的发小,医院的管理不像是后世那么严格,有那有熟人的,不用交钱,过去叫照一下就行。所以,在医院工作的,哪怕是个护士,那也是吃香的很。
    别管咱们花不花的起拿钱,但作为能省就省的这一代人,人家替你想着,不要你排队,不要你钱,去检查一下。
    关系不铁的人家肯定都不说。
    林雨桐领情,“行!等我那边有猪肉了,我给你送俩猪蹄来。”
    苏小琴就嘚吧嘴:“没我的?”
    “都有!”林雨桐应承,“都记着呢。”
    这也是客气话,要是都记着的话,两头猪都不够自家这边分的。
    承诺今儿要给四爷吃红烧肉的林雨桐,一到办公室就开始忽悠乔站长,“咱们猪是看的见,但关键还得看这肉是不是能吃。我家里还有人说咱养的这猪肉虚的很呢。”
    “那是胡说!”乔站长拍着桌子,“绝对是谣传!”回县城就指着这两头猪了,功劳基本都板上钉钉了,不容有任何的变故啊。
    他是这么想的。但站上的其他人一听要杀猪,谁反对!
    杀了咱就有肉吃了。
    猪虽然好,但还是更喜欢它们身上肥肥的肉肉啊。
    这个说:“小林的话说的有道理。是不是谣传,咱们用事实说话。”
    那个说:“吃一吃比一比,咱们也做到心里有谱。”
    还是陈副站长知道乔站长的心思,“站长赶紧打电话,该汇报的汇报,咱们可以先杀一头,等过年的时候再杀一头,给局里给公社,然后是咱们自己内部的福利。这猪这么养成,毛猪到底能出多少斤肉,这跟饲料的成本和价格是挂钩的事情,必须弄清楚。您没发现,最近猪长得慢了,但饲料却也没少吃。这么计算成本的话,是不是多喂一天,就算是多亏了一天……”
    说的有理有据。
    什么也阻挡不了一颗想吃肉的心。
    不顾严寒啊!说干就干起来了。
    林雨桐蹭蹭蹭跑到离得不远的小姨家,“……姥!把能用的盆桶都赶紧给我拾掇出来,我去接猪血。”
    小姨是个慢吞吞的性子,抱着孩子出来,“少弄点,别叫人说你。”
    为这个谁说我?
    “咱人多。”林雨桐说着,就从蔡婆子手里接了东西。大小盆四个,两个水桶,不算少了。把盆往水桶里一塞,就往出走。在街上看见一个常跟金怪一块混的朋友,也叫他拿他家的家伙去,“得空了你去叫一声我三哥,叫他过来挑担子……”
    结果这家伙又拿了一个大盆过来。
    老余头这边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边他儿媳妇就一桶一桶的盛猪血。
    加了盐搅拌了就给林雨桐递过来,这寡妇也会做人,“没事,再多点都行,这头猪大,这连一半都不到。”
    猪血这东西,有些人爱吃,有些人不爱吃。而且跟实实在在的肉比起来,到底不解馋。
    大家也都哈哈笑,没啥意见。
    林雨桐也笑,“这就是家离得近的坏处……”
    众人都明白。一条巷子里住着,金家那情况,靠着借大家伙的才能过日子。这要是有好事不想着大家,你说大家得怎么想?
    忘恩负义啊!
    这猪血要的多了,回去好分。跟豆腐似的,一家以小块,多少都能得一点。要不然这家说帮忙买点肉,那家说买你们一点猪下水。这给谁不给谁,分的过来吗?
    别看两百多斤的猪,但这猪是名猪,这猪肉也是名猪肉。宰杀完了,要给公社的食堂送,要给局里送,要给县里送,今晚上还得送到地区去。
    这么三分五分的,给自己站里留的只怕都不怎么够呢。
    三个站长再一块这么算那么算的,最后能留出来的,单独给林雨桐的,也就三斤多点肉,然后再就是一斤多点的板油,一个猪心,两个猪蹄,一个猪尾巴,最后老余头不知道怎么的,把猪头里的猪口条都卸下来搭给林雨桐了,“你家那老爷子以前最好的就是这一口……”
    这个林雨桐知道,金老爷子最爱的下酒菜就是猪舌头和猪耳朵。猪肉上没有猪耳朵就太难看了,但没有口条一般人看不出来。
    林雨桐接受了这个好意。其实谁也不是笨人。就说老余头吧,儿子没了,只儿媳妇带着孙子过日子。儿媳妇跟乔站长的事,他知道不知道?肯定知道!但知道能怎么样?总得想办法把孙子糊弄大吧。如今这乔站长一心只想着回县城,他跟儿媳妇又都是临时工,换个站长,还能用他们不?没了乔站长该巴结谁?谁动林雨桐都不会动,她才是这畜牧站如今最有话语权的人。因此对林雨桐,那真是客气的很。盛饭的时候给盛的稠,打菜的时候被的也多。有时候一顿的菜林雨桐分出一半带回去,都够老爷子老太太两老人吃的了。
    他们图啥林雨桐心里清楚,因为清楚才坦然的接受这份好意。
    金怪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堆。帮着林雨桐给她小姨家送了两大盆血过去,剩下的跟他那不知道算是狐朋还是狗友的,都给送家里去了。
    林雨桐叮嘱他:“分出一斤肉给我奶送过去,剩下的就给妈。血那些留够咱们的,妈爱分给谁分给谁去……”
    没提红烧肉的事。
    因为今儿畜牧站吃红烧肉,她打算吃了晚饭再回家。今儿自己掌勺,肯定会留够给四爷的份。
    事实上林雨桐的手艺,做大锅饭一点也不差。舍得下料,又经验老道,乔站长敲着碗,“这才是地道的红烧肉,咱们这边烧肉不爱放糖,那肉烧出来不是那个味。那是炖肉,哪里红烧了?”
    林雨桐自己吃了个肚圆,还满满的打了一饭盒的量,拿回去一热就能吃。从畜牧站大门往出走的时候,老余头从门房里出来,给了林雨桐一个眼色,然后就走在林雨桐前面。
    两人出了门,走了十几步,边上是畜牧站的围墙,天冷,外面也没人。
    老余头四下看看,从墙缝里拽出一根麻绳一拉,一个筐子就从墙那边给扯过来了,他伸手抱住,直接塞给林雨桐,“知道你家里人多,赶紧带回去……”
    低头一看,是一筐子猪骨头!肉故意剃的不怎么干净。
    刚好忘了叫金怪给凤兰猪蹄的事,这猪骨头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给了凤兰两大根,给了苏小琴两大根,算是把这一茬事给交代过去了。
    等到家的时候家里闹哄哄的一片,这个端着猪血出门,那个拿着空碗进门。见了林雨桐都爱搭话,这个说:“沾桐的光了!”那个说:“桐出息了。”
    出息啥啊?
    不就是个养猪的!
    林雨桐笑着打招呼,金怪机灵的将她身上的筐子赶紧接了,然后手脚麻利的塞到老头老太太那屋去了。
    有那眼尖的,不长眼色的就问了,“老三你藏啥呢?”
    金老三还没说话呢,躺在炕上的老爷子就嚷了,“叫我孙媳妇给我讨要的猪尿泡,怎么?你小子也要?爷爷分你一半?”
    众人轰然而笑。
    老人尿频,夜里尿多,偏方说是炖了猪尿泡吃有效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金老爷子早瞎眼了,没人对词的情况下,基本没有说瞎话的可能。
    可瞎子偏偏说的就是瞎话。
    还是张嘴就来的那种。
    这不,满院子的人,就是他们自家人,除了知道筐子重量的金老三,别人都只当是猪尿泡呢。
    四爷今儿跟着那位明主任去了一趟县里,回来的时候就晚了。等到家的时候,人都散了,已经是八点多了。
    林雨桐给小老太挑了好的排骨送过去,也都已经回来了。
    金大婶叫了两口子过去,“分家了就是分家了,这东西你们带回去?”
    带哪去?
    四爷指了指东屋,“搁得住,放着叫吃吧。”就那老两口的情况,说句难听话,还能活多久。
    骨头哥几个分了,其他的东西金大婶专门买了一斤的粗盐,齐齐的抹了一遍,然后挂在外面,一顿一点儿,总叫老两口沾点荤腥。
    好家伙,这在当时,满平安公社打听去,谁家老人有这待遇。
    不少人都嘀咕,说这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有福气。就那老混蛋,一辈子吃喝嫖赌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得不说,人家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这才受了多少年的苦,结果呢?孙子们大了,福气又来了。白米细面吃上,顿顿有肉,这事啥日子?这是神仙过的日子。
    都说:这老小子也不怕折了他的福寿。
    结果这老小子的福寿折没折了不知道,那老太太的福寿算是到头了。
    好日子过了一个月,刚进入腊月,毫无征兆的,老太太去了。
    这天早上跟别的时候没什么不一样的。
    金大婶起的早,不管冬夏,早上五点算是迟的。起来了她也不爱打搅别人,就跟小老太似的,起来就摸黑坐着。等到金老头起了,她就下炕,开始捅开炉子,然后烧水沏茶。
    金老头从早年国民党部队学了个坏习惯,就是喝茶。不管有天大的事,早起一壶茶。这习惯哪怕是穷的都吃不起的饭的时候,都没扔了。还是想办法叫人给捎茶叶过来。对茶叶倒是没要求,什么都喝。
    这边烧着茶,那边金老头就洗漱。茶冲泡好了,他悠然了喝了一壶了。这也就六点多了。如今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
    平时这个时间,老爷子不管醒来不醒来,老太太得醒了。醒了她咳嗽一声,作为儿子就得过去,老太太不是不能动了吗?过去是帮着老太太把尿的。
    今儿是坐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
    金大婶就说:“要不你去看看。”
    金老头没动地方,“妈难得能一觉睡到天亮,就叫睡吧。”
    金大婶想想也是。人家都说老两口如今是享福呢,可叫她说,享啥福啊?都是受罪。
    换个人躺在那里不动试试?一天两天能忍受,十天半月的忍忍也就过去了,三五个月人都能疯了。何况这都躺了多少年了?
    十四五年了!
    老五走路刚走稳了,老太太就瘫了。老五都多大了?
    叫金大婶说,人活着,能吃的时候吃,能喝的时候喝,该吃吃该喝喝了,临死了别受折磨,这就是福气。
    老太太这种的,属于上辈子干了亏心事的,这辈子来赎罪的。
    老两口都等到老二两口子起来,把院子前前后后的扫了,到了他们这西屋来了,都没见老太太叫呢。
    为什么以老二为标准呢?
    用金老头的话说,老二算是家里最得道的人。
    早上起来,把活都干了。梳洗干净了,别管有事没事的,先过爹妈这边来一趟,这在过去,这叫问早安。当然了,大老粗说不了那些文雅的话,但事做出来大致就是那么个意思。看看家里有啥重活,有啥要他干的没有。要是有,他会安排他的时间,要是没有,他跟你说一声,今儿去哪了,要干什么,大致什么时间回来。这才跟他媳妇忙他们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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