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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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会?
    什么机会?
    富察氏能感觉到弘历伸过来的手的颤抖,她的心里咯噔一下,“爷,您要干什么?”
    弘历抿着嘴,将搭在富察氏脊背上的手迅速的收回来,接着转了身过去,给了富察氏一个背影。这有些话自己知道就行,谁也不能说。
    有些事,只能烂在心里,只能做不能说。
    因此只是淡淡的,压抑着跳动的心道:“要是有机会,还是把那孩子赶紧接过来吧。夏氏把那孩子养的,跟病了的鸡仔似得,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富察氏嘴里应着是,心里却想着他说的肯定不是这事。那能是什么呢?
    想着这两天自家这位爷的行踪,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因为夏氏母子的事,他拉了一大批人下水,这也没什么。只要那两个王府的人愿意配合他,这就无所谓了。他要是能给得了对方想要的,你情我愿的事,谁也不能说什么。
    手段嘛,无所谓高尚还是卑鄙,只要好用就行。
    这事她知道,不光知道,还觉得自家爷这次的反应还算是迅速,结果嘛,也算是叫人满意。就算以后有人说出什么来,这也无所谓。真真假假的,早已经分不清楚了。
    处理完这事以后,自家爷又去哪儿了?
    对了!去了十二爷的府上。
    那里她以前也常去的,毕竟十二福晋是她的亲堂姐。她长在伯父家,自然跟这位堂姐是极为亲近的。可最近两年,已经刻意的疏远了起来。一方面是因为皇上确实是不怎么待见十二爷,另一方面,也是伯父的意思。哪怕是亲生女儿,但到底是族里更要紧些。自己如今好歹是四福晋,保自己自然就舍弃了另一个。就算伯父不这么说,族里的其他人恐怕也是这个意思。这是富察家在通过自己向皇上表明态度呢。
    自家爷到底跟他那位十二叔是个什么交情,自己心里也有数。其实到了这份上早该避嫌了,这段时间瞧着也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去那边府上了?
    只怕是有事!还是大事!
    能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从那边府上出来就直接去了园子?去园子只能是见了皇后!那这肯定是在十二爷那边有什么事要跟皇后说才过去的。要不然大晚上的进园子做什么?又不是请安的时间。
    可这到底是什么事情他认为是机会,偏偏又不能跟自己说呢?
    富察氏的心跟猫爪子在挠似得,怎么也安不下来。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动静,这位爷那呼吸声也不像是睡着了。她干脆靠起来,“爷有什么话也不能跟我说吗?”
    “睡吧。”弘历眼睛睁的大大的,也觉得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心里跟有一股子邪火在烧一样,明知道一个不好会玩火自焚,但那股子执念就是压不下去。
    富察氏哪里真敢睡,他越是不说,她心里就越是不安稳。
    夫妻里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富察氏才低声道:“没出阁以前,养育伯父膝下,伯父曾因与八爷走的亲近还受过先帝的斥责,甚至与降职留用。那时候伯父已经是上书房大臣了。这个您知道吧。”
    弘历没言语,耳朵却竖起来听着。
    富察氏见他没言语,但也没出声打断自己,就继续道:“我曾听伯父说起皇阿玛,说那时候的四爷只用了两个字,就是忍和稳。忍得住不露野心,稳的住心,哪怕是输了,也能保全自身。说他是在稳中求胜的。”
    弘历的心慢慢的平和起来,在用心思量富察氏的话。
    她这话不管是她自己想的,或者真是马齐说的,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话,很有几分道理。
    皇阿玛用这样的手段,那么在他的心里,什么样的储君才是够的上他心里的标准呢?自然是越是像他的人才越是符合标准。
    可紧跟着,他又摇摇头,不管自己够不够标准,自打皇后生了三个嫡子之后,他自己的可能性已经小的近乎于零了。这跟皇阿玛当时的情况又是不一样的。皇阿玛露头的时候,是先太子二伯已经被废的情况下的。在没有嫡子在前面挡路的情况下,剩下的皇子机会是均等的。阿玛就算是有野心也不为过。
    可如今呢?三个嫡子在那里立着呢。虽然年纪小,但瞧着都康健且聪明。
    而皇阿玛本身瞧着,反倒像是越活越年轻了,跟三伯五叔年纪上不差什么,但愣是瞧着比十三叔十四叔都年轻。这可是长寿之相啊!
    真要是这样?
    真要是这样,自己连最后那一丁点的渺茫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自从被皇祖父带进宫抚养,他就知道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是懵懂的。直到先帝驾崩,而坐上龙椅的是自己的阿玛,那一刻他好似懂了。他是皇玛法亲自选定的人。
    不光他自己这么想,很多人都这么想。
    可是后来呢?后来发现皇阿玛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凭什么呢?
    自己哪里不能叫皇阿玛满意了?
    就因为一些想法跟皇阿玛不一样?可皇阿玛跟皇祖父的想法就一样了?如今不是一样挺好的。
    他想过改变,想过迎合,想过顺着皇阿玛的思路走。
    可即便这样,又如何呢?
    先帝时期的夺嫡之争,皇阿玛不会再叫重演的。有嫡子的情况下,不会考虑到自己的。
    除非……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转头对富察氏道:“睡吧。你想多了……”
    想多了吗?
    并没有吧。
    富察氏深吸一口气,到底躺下了,只是在闭上眼睛之前又说了一句好似无关紧要的话,她说:“白莲教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去办的?办的可真不错,说是将根子拔了也不为过吧……”
    谁去办的?
    弘历知道,那是皇后去办的。那段时间进宫请安,根本就没见过皇后的面。等再见到皇后的时候,朝廷已经撒下大网到处抓捕白莲教贼首了。
    那这就不用猜了,常进出宫闱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不光说明万岁爷对皇后的信任,更说明皇后的手段的确了得。
    福晋说这个,其实是想告诫自己,哪怕没有皇阿玛,有这样的皇后,难保不是下一个孝庄太后。
    他的心思一点一点沉淀下来,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缓缓的闭上眼睛。
    富察氏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翻个身合眼就睡着了。
    关于这个话题,夫妻俩都没有再提起过。富察氏将夏氏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交给亲信的嬷嬷先照看,对外只说是富察格格生的,连生辰八字一并都改了。
    这个倒是没几个人怀疑的。
    谁家小老婆怀孕也不会闹的人尽皆知的。都是等生下来了,要办洗三办满月抓周了,主家发了请柬了,那外人才知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谁管人家这个。
    就是女人家的八卦心重,也不会刻意去打听人家后院的隐私。家家都有不能对外说的事,比如通房丫头生的孩子,往往记在主子名下的,这样的事可也不少。
    只要治家治的严,不会有什么风声的。
    高氏为了这个倒是想跟弘历闹的,可最近这位爷身上的气压有点低,她也不敢冒头。
    倒是富察氏,趁机弹压了高氏叫她闭门思过,这边又叫了魏氏,“你是个聪明的。你最好永远的聪明下去。”
    魏氏低着头,瞧着还没怎么长成的样子,整个人跟纸片一样风一吹就倒。她此刻跪着,从动作到语气都恭敬的很,“福晋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话一顿,低声道:“奴婢恍惚听见吴公公跟爷说什么就约在今晚,西江楼还是什么地方,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今晚?西江楼?
    约了什么人呢?会不会跟那晚谈的事情有关呢?
    西江楼不在内城,却是外城一处很有名的酒楼。它还有个别称就八两八,就是最低消费不到八两八这里就不接待。
    八两八可不是个小数目,够小康之家过活小半年的了。
    富察氏带着围帽,早早的就来了,找了一间临街的雅间,带着人进去了。这还得幸亏如今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人越来越多了,要不然这待在外面还是挺扎眼的。
    窗户开着,秋夜的寒风顺着窗户灌了进来,她却没有缩回去的打算,紧紧的盯着楼下进进出出酒楼的人。
    等了大半个时辰,叫的菜都凉了,楼下才出现熟悉的身影。
    不光是自家爷来了,还来了好几个,她差不多就见过,一个是弘旺,一个弘晸,还有一个是弘暾。
    富察氏的心一下子就落下来,原来是约了这几个出来聚聚啊。她失笑,果然是想多了。弘旺虽是八爷的儿子,但却得万岁爷喜欢和信任,也是该请的。弘晸是九爷家的,弘暾是十三爷家的。这看他们身后的人,就该打好关系的。
    自家爷能放下架子跟这些人攀交情,这是好事。
    等人都上了楼,富察氏干脆就不做了,叫伺候的去疏通一下,毕竟自家爷在楼上呢,叫认出来怪不好意思的,“还是从后门走吧。”
    说是后门,其实不是偏僻的只走下人的后门。这是为了专门给不方便的客人准备的。这不算稀奇事。有的酒楼里还有暗室,尤其是那些妓馆,反正就是尽量的满足客人对隐私的要求。
    从雅间里出去,不用下楼梯,直接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间南北不通透的房子,门口挂着杂物房的牌子,其实里面有楼梯,从楼梯下去,就从专门准备的后门离开了。后门正对着一条背阴的巷子,不宽,足够过一顶轿子。
    富察氏由丫头搀扶着从楼梯上往下走,刚到转角处,迎面碰到一个一身黑衣同样也带着围帽的女人。两人错身而过,一个朝上一个朝下,就这么分开了。
    到了后门,富察氏的心却止不住跳的更厉害了起来。
    刚才那个女人,从她身边过去的那个女人,看不清楚容貌,自己应该也没见过才对。自己认识的都是足够有身份的人,出门肯定不会不带人的。这个女人就没带!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从她身边过的时候,叫她有一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知道从哪里来,直到此刻,闻见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气,她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是味道!
    那女人身上的味道,她曾经闻到过。
    正是在审林平的案子的时候,在那位宋氏的身上闻到过。
    宋氏是什么人?
    那么这个女人也就是什么样的人。
    这种巧合不算什么,顶多算是碰到了一个疑似白莲教贼首的女人。可偏就这么巧,自家爷在这酒楼里。说起来跟着女人也不过是前后脚。
    真的只是巧合吗?
    想起之前自家爷的手段,难保这一次邀请来的弘旺等人不是特意找来的挡箭牌。
    “福晋,走吗?”丫头在耳边低声问道。
    富察氏转身就回了轿子上,“走。”
    云姑看着富察氏走远的背影,递了银子过去小声问道:“知道那位夫人是什么人吗?”
    小伙计哪里知道?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不打磕巴的就接道:“是来找相公的。这样的事……三天两头的都能碰上一遭,算不得稀奇事。男人家嘛,出门找乐子总得找个好点的借口嘛。说是会友了谈生意的,这不……家里的母老虎都给招来了……这位夫人还算是有涵养的,不吵不闹……前两天来了个厉害的,差点没把酒楼给砸了……”
    云姑听的不耐烦,摆摆手不叫他往下说了,“找个雅间吧。清净点的。银子好说!”
    小二哥又接过足有十两重的金裸子,嘿嘿一笑,“您放心,绝对安静。”
    说着,就子啊前面带路,将人带到楼顶平台上建起来的一处亭子里。亭子不大,四周没有遮挡物,如今虽说有些冷吧,但绝对不怕有人偷听。
    云姑比较满意,点点头,“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小二哥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开了。
    云姑在上面静坐了一刻钟,才有个身形矮小的人从那道门进来。
    “你怎么才来?”云姑起身,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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