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7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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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林雨桐自然明白,她点点头,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打马离开了。
    于晓曼此时住在言安城,这里她想回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如今的言安,却不是她想回来的言安。许是这个地方太特殊,许是自己身上确实又许多叫人怀疑的地方,自打进驻言安,身边明的暗的,监视的人从来就没有间断过。就连跟何卫华接触,都变的困难起来了。尤其是这两个月,跟之前的联络员,已经彻底的失去消息了。她有些焦躁,不知道这个联络员是暴露了还是出了意外。
    今儿她又以巡查的名义在言安城里转悠,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街上不比以前繁华,买卖人一下子变少了,市场看上去极为萧条。也许是心里装着事,这走路的时候也没留心,跟人撞在了一起的时候才发觉,但到底不知道是自己撞了人家还是人家撞了自己。她条件反射一般的先去扶对方,可这人抬起头,于晓曼才猛地愣住了。
    林雨桐,她怎么来了?
    第803章 民国旧影(90)三合一
    “是我,安心,我会再找机会跟你见面。”林雨桐小声的叮嘱还在耳边,可人早已经不知去向。于晓曼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但心里却安稳了下来。看来自己的处境她已经知道了。还别说,这次要不是来的人是她,自己还真就未必会轻易相信。
    林雨桐见了于晓曼,就迅速的拐到一边的巷子里去了。言安城里,虽说不至于十室九空,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空置的房子。很多百姓帮着总部运东西,跟着一块转移了。所以,她没有去住客栈,但也不是没地方容身。找个不打眼的院子,撬开门锁,直接进去就行了。窑洞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但是炕和桌椅还在。她也没法子点灯,黑灯瞎火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夜里她肯定是睡不成的,至少的弄清楚这附近有没有人巡查,巡查的人是几人,多长时间一趟。她一边等着,一边在心里寻思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其实要是只要接送情报,那这事倒是简单了。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大的功夫。说起来有多危险,那也真不是。但除了公事,自己还有私事。这次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带着于晓曼撤离。第一是她现在的处境危险。在言安收复之后,她的处境只会变的更危险。第二就是现在不撤离,恐怕她还真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撤离了。第三,此战过后,她的作用也就基本不存在了,留下来意义不大。
    这么想着,就越发觉得,不管是出于公还是私,这次都得安排于晓曼顺利脱身。
    她没有贸然跟言安城里潜伏的人员联系,还不是时候。
    连续两个晚上,她都晚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推算着这城里的巡逻安排。到了第三天晚上,天色黑下来以后,她才精神抖擞的起来。吃了点东西,换上一身灰色的带着黑色补丁的棉衣,带着个大狗皮帽子,又把酒往身上撒了一些,嘴里喊了一口漱了漱口就吐出来了。感觉到确实是一身酒味,这才缩着肩膀就从屋里出去了。大晚上的一个女人出门确实是奇怪,但这一个醉汉,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她有意避开巡查的,远远的看见人,也顺着墙根走的东倒西歪的。这幅样子还真没什么人到跟前查问。她顺着巷子左转右转,至少这言安城她应该是比大部分驻守在这里的国军要熟悉的多。于晓曼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她选择的住宅院子,正是四爷和林雨桐刚到言安时分配到的。后来整个搬到了城外,这城里的房子就这么闲置了。而于晓曼暂时在这里安了家。
    林雨桐远远的看了看,那门口有两个站岗的,整条巷子里,有至少又一个班的人在来回的巡逻。想要接近,还真是有点难度的。
    到底是哪里引起对方的警觉了?
    那位跟于晓曼联系的联络员到底怎么了?这也是她想知道的。事实上,上面也已经失去了那位联络员的消息。如果这位联络员真的暴露了,落到了对方的手里,那么,于晓曼现在只能比预想的还要危险。
    她缩在墙角,做出呕吐的样子,巡逻的远远的呵斥:“哪里来的醉鬼,去去去!这里你也敢来。”
    今晚的试探看来是不行。
    林雨桐在原地迷迷糊糊的转了好几圈,这次冲着一个死胡同拐了进去,之后又转了回来,好似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幅样子叫那巡逻的嘻嘻哈哈的哄笑起来。林雨桐这才又跳了一条巷子,摇摇晃晃的走远了。
    于晓曼在院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开门问道:“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站岗的马上笑道:“碰见个醉鬼,已经打发了。”
    于晓曼眼睛一眯,朝他们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偶尔这些巡逻的手里的手电筒亮一下来来回的扫,早已经没有人影了。她收回目光,“都警醒着些,这言安咱们才呆了几天,工党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了,根基比咱们稳的多。老百姓跟他们的心可比跟咱们的心近,别把醉汉就不当回事。”
    也不等对方回答,她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关三从暗处出来,走到门口,“刚才说什么呢?”
    这俩站岗的就原原本本的学了一遍,“关科长,于处长可半点都不像是通工的。”
    关三耻笑一声,“叫你们看出来了人家还怎么混到现在?都给我看死了,跟谁接触了,给我记下来。”
    于晓曼靠在门上,将门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这关三是故意说这些给自己听的吧。
    将于晓曼的处境看了个大概,林雨桐就知道,自己想的办法绝对不可行。她不得不另外想办法。
    三天后,在于晓曼住的街头,一家羊肉馆悄悄的换人了。林雨桐用一根金条将这家铺子给盘了下来。房东好似害怕林雨桐会反悔一般,第二天带着一家老小就出城会乡下老家去了。她现在又黑又瘦,又是大冬天的,人穿的严实,扮成一个不太高大的男人,连这家店的掌柜都没有怀疑。
    第四天一大早,于晓曼一起来,就闻见远远的飘来的香味,肚子不由的叫了起来。跟于晓曼一样的还有不少人,尤其是站了一晚上岗,巡逻了一晚上的人,只要一想那热腾腾的羊汤,没有不馋的。
    “他娘的,咋这么香呢。”有人将枪背在背上,本来打算回营地的,现在都停下脚步,朝巷子口看去。
    “走!吃一顿去。”另一边马上有人响应。
    “吃什么吃,有钱吗你?”边上不知道谁吸了吸鼻子,呛了一声。
    “钱?老子有啊!”这人抓住一把法币,“这不是钱吗?”
    就有人觉得这人真不是东西,“这钱够个屁。”
    “怎么就是个屁了,放在十年前,这钱能买两头牛。”这人混赖了一句。
    这话叫人不由的哄笑起来,“十年前能买两头牛,现在只能买一口烧饼。”
    没错,就是一口烧饼。甚至说一口烧饼这都是占便宜的情况下,实际上这钱只能买五十分之一烧饼。这些大老爷们,一口可不小,这么一算,说是买一口烧饼还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管良心的多少,这伙子哄哄闹闹的都往羊肉铺子去了。他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当兵的。附近的百姓见当兵的在里面,是不敢进去的,只拿了自家的锅碗出来盛了端回去喝。
    “张掌柜呢,怎么换人了?”有熟悉的不免问一声。
    “我表叔回老家有点事,叫我在这里支应几天。”林雨桐憨憨的应了一声。
    “你这手艺可比你表叔好多了。”有人打趣,“你瞧这生意,可比你表叔在的时候红火多了。”说完还指了指那些当兵的,“这些人混的很,估摸着还是不给钱的多。你别实诚的给捞肉,骨头汤给点就行了。”
    林雨桐应着,手里却不闲着,舀汤,又给里面撒上香菜蒜苗沫子,“要胡椒吗?”
    “要啊!这玩意喝一碗出一身汗,驱寒。”
    林雨桐从说上抓起胡椒瓶子就往里面撒,然后将小锅端给老乡。
    “嗳!我说掌柜的,怎么没给我们加胡椒啊。”店里喝了一半的就有人吆喝起来。
    林雨桐赔笑着给加了胡椒,跟胡椒一样撒进去的还有藏在手指甲里的东西,想来要不了两天就该见效了。
    她和气的笑着,赊账也不敢过分的要,却将守在于晓曼院子外面的人一个个的认了了清楚。
    于晓曼出来的时候,在店前停了停,一打眼就看见做生意做的红火的林雨桐。她转了一圈,等到店里人不多的时候才进来,“老板,来一碗羊汤。”
    “要胡椒吗?”林雨桐不动声色的问道。
    “要吧。少加点,多放一把香菜,不要蒜苗。”于晓曼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店里的桌椅板凳,“有烧饼吗?”
    “对不住了您呐,小店人手不够,只有羊汤,没有烧饼,您要是觉得吃不饱,先给钱后给您切肉去。”林雨桐舀好汤,等着于晓曼发话,又补充了一句,“只收现大洋。”
    其他吃饭的人都跟着笑起来了,“这店家还是个精明的,怪不得那么多人赊账,您都给赊呢。这汤不过是添碗水的事,只要人气起来了,还愁肉卖不出?还得先付现大洋才给切肉,这买家果然没有卖家精。”
    另一个人也起哄,“我也就说嘛,好端端的开这个店图什么,没的赚嘛!原来这赚头在这里呢。”
    林雨桐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于晓曼不知道林雨桐的打算,在外面还得把戏给演下去,于是直接递了一块大洋过去,“可着这个切肉吧。”
    结果林雨桐切了半盘子肉来,直接给放在汤里了。
    就有人吆喝,“小掌柜的,你这可不地道。一块大洋,就这么点肉?我看啊,你这一天碰上一个买肉吃的,你的买卖都亏不了。”
    林雨桐就叫苦,“生意不好做,原材料难买,配料更是难凑齐,这个价钱是顶顶公道的。”
    于晓曼将一碗羊肉汤带半碗的羊肉都给吃了,还别说,这滋味她真从来都没吃过美味,难怪能把人都给引来。等店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雨桐去收碗,又拿着抹布来回的擦桌子,这才有机会低声对于晓曼道:“你准备一下,准备撤离。”
    只要人安全撤离了,这消息自然就带出去了。
    于晓曼吓了一跳,端着汤碗的手一颤,险些把碗扔出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关三盯得紧。”
    “安心待着,什么都不要做,我来解决。”林雨桐背着身子说完,见最边上的两个客人要走,忙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于晓曼不知道林雨桐是怎么计划的,却也没问。一是地方不对,二是对林雨桐这点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这种信任当然包括是能力上的。
    晚上的时候,店门半关着。但里面还是有光透出来。店里的香味持续的往外冒,守在于晓曼门口站岗的不由又吸吸鼻子,“娘的,白天睡了一天,晚上怎么还是困的慌。”他打了个哈欠,“这香味怎么这个勾人。”
    “我这心里也直痒痒。”另一人搭话,“这两年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一碗肉汤就把人勾人这样了。”
    “再馋人也忍着,当值呢。”巡逻的路过的时候呵斥了一声,然后又骂道,“真该把这破店给砸了,三更半夜的,熬什么汤?”
    “这你就不懂了,这好汤可不就是熬出来的,晚上不熬,明天吃什么?”说着说着只觉得更饿了。
    第一天晚上没人来,第二天晚上还是没人来。到了第三天晚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半夜开始砸门了,“开门!开门!舀一碗汤来。”
    门口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都有。
    “我说掌柜的,你不会是给汤里下药了吧。看把咱们给勾的,不喝一碗汤这浑身都不得劲。”
    林雨桐一边看门,一边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以前没有,您不想。如今有了,可不就想了吗?”
    “哎呦一个卖羊汤的,还拽文了。”
    刚过完年,还冷的很,寒夜里一碗热腾腾的撒了胡椒的羊汤,足以驱赶寒冷。她给洒下胡椒的同时,也洒下了一点罂粟壳子磨成的粉末,吃了肯定是会上瘾的,但是危害并不大。不加这东西三五天之后所有的不适症状就消失了。但要是一直加这个,人难免禁不住这味道的诱惑。其实有很多餐饮店都会在熬汤的时候加两个罂粟壳子当佐料在锅里炖着,效果不如林雨桐如今这手段这么明显,但道理是一样的,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回头客。
    夜里这一家照样营业的店铺,肯定是极为打眼的。等众人都散了,林雨桐要关门的时候,一个手给挡住了。
    林雨桐的半张脸藏在围巾了,这抬眼一看——关三!
    等的就是你!
    她笑着将最后一个门板往边上一放,“对不住啊,老总,汤完了。您明儿请早。”
    关三摸出一个大洋来,“我不喝汤,我吃肉。”
    林雨桐笑着将人给让进来,“您请!您请!里面做,肉是有的。”
    关三进来,这店一眼就能看到底。不过只有一盏油灯,这店里一大半都在暗影里。至少店家的正脸他就没怎么看清楚。他看着在一边切肉的林雨桐,“掌柜的,你很会做生意啊。”
    “哪里哪里……”林雨桐跟他客套,“都是大家给赏脸。”
    “以前的掌柜的突然不见了,然后你就出现了。你一来,这一片可就热闹了,半夜三更的都来你这里。”关三朝林雨桐走了两步,“小掌柜的……”说着,他的声音就严厉起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是什么目的。”
    林雨桐放下刀,转过身来,将围巾往下一拉,“怎么?不认识了?”
    这一声没有刚才的沙哑,这轻柔的声音却叫关三汗毛都竖起来了,“是你!”这个女工党!之前他们可是打过交道的。他愣了愣,忙伸手去摸腰里的枪,可是林雨桐比他快多了,抬手用早就准备好的布巾捂在了他的嘴上。关三愕然了一瞬,然后眼睛一闭,就没有知觉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已经昏睡了多长时间了。
    紧跟着,油灯亮了,林雨桐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你要干什么?”关三浑身僵硬,并不能动,这叫他从心里害怕起来。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硬汉,只是以他对刘副官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可能是工党。那么这个工党除了于晓曼也没别人了。他只是想找到这个工党份子给自己换个前程而已。当然了,自己一个人也干不成这事,胡司令只说要有证据,自己如今就是在找证据。却没想到,马上就要成了,这个女人就这么出现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会是这个女人。她的身份不是很重要吗?这种事怎么会派这个女人?对这个女人的手段,他打心眼里是惧怕的。“于晓曼果然是工党。”
    林雨桐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的手段你知道,想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多了。想要命,就老实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她怀疑关三将那个联络员给抓捕了。但这却没有丝毫的证据。
    关三面色一僵,他对林雨桐的话丝毫都不怀疑,刘副官和关处长那么厉害的人都搭进去了,他可从来不认为他能比那两人还强横。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头上的冷汗直往下冒,“那不关我的事,那个炊事班买菜的钱刚,人人都说他会巴结于处长。时不时的问于处长爱吃什么他顺路去买。于处长不跟外面接触,唯一接触的就是钱刚。我就上去试探了一下,他什么也不认。我觉得只要从他身上找,总能找到突破口。我就在他出城运菜的时候带人将他给关起来了,就关在城外的废弃窑洞里。原来打算等晚上的时候好好的审审,谁知道巡防营那伙子混蛋实验炮火呢,一炮下去,刚落在那关押钱刚那窑洞的附近。结果那窑洞实在是太破了,这一震就给塌了,将人给埋在里面了。我把人刨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这真不怨我!”
    林雨桐一直小心的观察这关三的神情,这话基本上是可信的。要是从他口中的钱刚嘴里得到什么,于晓曼早就暴露了。也不会到现在关三还只是盯着。
    关三见林雨桐没说话,还以为是不信他,连忙道:“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就是……就是……就是我一直怀疑于处长,那钱刚死了,线索断了。我不甘心,就跟胡长官说了,说是钱刚已经吐口了,于晓曼确实是工党。胡长官说死无对证,叫我找到证据再说话。我想着胡长官肯定是支持我找证据的,后来我做了一些安排,也没人说什么。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林雨桐不由的心里一叹,有些事情往往就是毁在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他的一点私念,差点坏了大事。不!这已经是坏了大事了。那个钱刚要真是自己人,那这死的也未免太冤枉。
    她抬起胳膊隐晦的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再不能这么耽搁下去了。关三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这纯属瞎想。林雨桐的目标是顺利带走于晓曼,所以根本就不会干出打草惊蛇的事。因此,关三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失踪。其实,现在也才过去两个小时。
    时间不早了,林雨桐起身,从角落里抱出一坛子酒来,放在关三的旁边,“喝!”
    “啊?”关三有些没明白,“喝?”
    林雨桐一个冷眼过去,“还要我喂你?”
    不用!真心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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