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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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东哲刚要说话,就被林雨桐压了下来,她朝黄芩端正的行礼,“老将军,还是那句话,在边陲,您老就是定海神针。我从不敢因为私念将您强留京城。老将军稍作休整,我即刻打发人将您所需的所有粮饷准备出来,以后,再不会有让老将军为了这些东西来回奔波的事了。每一季,我都会按时将粮饷给您送过去。辽东的安全,就是京城的安全。”她伸手,将老将军放在桌子上的弓弩拿起来,恭敬的递他,“老将军,这样的弓弩,我再给您配置一百架。不是我小家子气,而是这东西还没有量产,这是第一批。这一百架足够装备老将军的亲卫营。还请您收下。”
    黄芩‘蹭’一下起身,惊疑不定的道:“小娃娃,老夫的话说的很明白,不会为你所用。老夫的职责在边疆。”
    “我知道,就为了您这份坚定戍边的心,就值得。”林雨桐笑道:“老将军本就是奉命取粮饷的,四爷也还是朝廷的镇国公,自然听朝廷的,将粮饷按数足额的拨给您了。仅此而已。”
    说完,就转身出去安排分拨粮草的事。
    黄芩却扭头看向范东哲,“范老抠,她……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范东哲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却不回答黄芩,只拿着筷子就吃。
    黄芩撇了撇嘴,拿起筷子直把肉往嘴里扒拉,“好些日子没吃肉了,这个香啊。”
    他边吃,边朝范东哲看。见这老抠竟然真的不再说一句话,这心里还真就有些不踏实了。
    可等吃了饭,两人走到城门口,看着一辆辆拉粮食的马车出城,黄芩顿时面色就红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领粮食领的这么痛快的。
    要真是自己能拿下人家,人家被逼无奈,将粮食给自己也还罢了。可偏偏那小姑娘有两次杀他的机会。一次是不动声色的du酒,一次是那小巧的弓弩。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命。但是人家没有。好吃好喝的待着,临了不仅把救命的粮食拨付给自己了,还真的将那等要紧的弓弩,真的给他配备了一百架。
    “老将军,三个月后的今天,还是这个数目的粮食,全额按时运到。”林雨桐再一次郑重的承诺。然后深深的作揖,“您保重!”
    黄芩深深地看了林雨桐一眼,天黑的时候,才带着人先一步走了,这运粮计数,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的。
    等奔出十余里,他才又回头看向京城。他的随从就问道:“将军,怎么了?”
    黄芩呵呵一笑:“……好厉害的丫头片子……”
    边防营上下如今都知道端的谁的碗,吃的是谁的饭,那他们这心到底会向着谁呢?
    就自己一个人忠于朝廷有用吗?没用的!
    下面的将士的心会被这一车车的粮食给收买了的。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明知道她的打算,但他能拒绝吗?
    不能!因为不能看着下面的将士饿着肚子上战场。
    就是死,也要叫兄弟们做个饱死鬼。可别跟蒋老将军一样,没被敌人杀死,反倒被活活饿死了。
    站在城墙上目送黄老将军离开的范东哲轻声道:“夫人啊,你这买卖做的可真是划算啊。”
    “先生,哪里有什么买卖?”林雨桐灿然一笑,“我是真心敬佩老将军。”
    范东哲一笑,这样说也没错。若没有这份心胸和见识,做不出这么大气的事。给这天下养了戍边的军队,但同时也收获了东北这广袤的一片区域。
    “这办法是夫人自己想的?”范东哲问道。
    林雨桐赶紧摇头,“爷走时交代过。”她可不想太招眼。
    范东哲却笑了,“四爷是不是善于将兵,这一点我不知道。但从这事上,我却看出,四爷是个善于将将的人。”
    将兵,就是统御士兵,代表亲自领兵打仗。
    将将,指的是统御将领,支配将领去打仗。
    林雨桐扭头,“有什么差别吗?”
    范东哲正色道:“驭将之道乃是王者之道,是帝王之道。”
    第510章 寒门贵子(64)三更
    四爷坐在帐篷里,看着京城捎来的信件。因为怕信件被人截获,两人用的是满语。
    满语的书写是后来才形成的。这个年代肯定没有。
    蒙语的话,这个有点说不准。关键是林雨桐蒙语不精通。
    其实汉语拼音和英语也都行。但谁叫这世上还有一个殷三郎呢。别人看不懂,他却未必看不懂。但是可以保证,他肯定看不懂满语。再加上书写格式特殊,他要真见了,也未必就知道这就是满语。
    两人这样传递消息,还是十分安全的。
    林雨桐在京城的表现堪称惊艳,只是这满文写的嘛,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吴春来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道:“主子,客人到了。”
    四爷将手里的书信收了起来,贴身放好,这才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那就请进来吧。”
    吴春来应了一声,慢慢的退了出去,随后,就又回来,只是这次,身后跟着两个人。
    四爷抬起头,看着一身白袍的三郎,嘴角隐晦的抽了抽,才轻描淡写的道:“来了?”
    三郎面色有些复杂,“还真是你?四弟。”
    四爷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坐下说。”
    三郎随意的坐下,这才抬头朝四爷看去,这是那个跟自己进县城等在妓院外面的四郎吗?
    看着像,又不像。
    曾经的四郎是沉默的,不爱说话的。这个四爷也不爱说话的样子,但却不能用沉默来解释,只能说是内敛,稳重。
    见他斜靠在椅子背上,手里捧着茶杯。身上是名贵的黑狐皮大氅,手指上带着的是白玉做的扳指。
    他的神态闲适,坐姿懒散,完全没有大战之前该有的紧张。
    这是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吗?
    三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说现在的境况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看着寒光烁烁的兵刃,他还是心里忍不住泛起寒意。
    “家里人……还都好吗?”三郎接过吴春来的递过来的茶,终于开口问道。
    四爷却朝三郎的身后看了一眼。
    三郎一笑:“没事!这是福安先生。不是外人。”
    四爷心道:这三郎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这才认识多久啊。摸清楚了底细没有都敢当心腹用。就算要笼络人心,却不能拿私事不避讳这个办法。现在的文人可不是后世的秘书。这些人不管什么出身,脱不了身上那些文人的毛病。做幕僚那也得是被人尊敬的幕僚,得当半个先生一样恭敬着。而后世那些秘书呢,都认为领导要是私事上麻烦你,那就是不跟你见外,看重你的意思。
    这个认知的偏差是致命的。
    四爷一笑,才扭头对吴春来道:“搬个凳子离火盆近些,请先生坐过去吧。”
    吴春来多机灵啊,不光搬了凳子,还给凳子上垫了一个大氅。这大氅是崭新的,沿途有人孝敬的。但四爷肯定不穿。如今拿出来正好。
    福安还真以为这是四爷的衣服,惶恐的连忙摆手,“不妥!不妥!”
    四爷摆摆手,“请坐吧。凳子在外面放的时间长了,凉的很。”
    三郎随意的道:“不用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四爷没说话,只淡淡一笑。这个二货啊!根本就不懂里面的意思。
    福安先生面上有些尴尬。这可不是一件衣服,这跟亲自牵马拽镫是一样,这样折节下交,当得起一个礼贤下士了。如果白衣公子将他当做一个管家在用的话,那这位见第一面的四爷是给了他先生才有的尊重的。
    他嘴角抿了抿,另一边吴春来就在福安先生的手边,随意的放了几本书。明显就是怕他听了人家的私事而尴尬。拿着书,就是为了化解尴尬的。
    贴心到这份上,福安先生在心里一叹。三公子和四爷在称呼上就差着呢。
    四爷也就不去管捧着书看的福安先生,而是转头看向三郎,“家里的人都在京城,除了大伯和三叔不知去向,二哥没了。其他的人都在。”
    “二哥……没了?”三郎一下子坐起来。二郎是跟着他在县城,陷在范家的。“在……在哪没的?”
    四爷摇头,“到处的逃难,几个女人也说不清楚在哪没的?”
    三郎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要不是跟我去县城,跟我住在范家,他或许不至于……”
    四爷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责难三郎,“这世道,躲得了今儿,躲不了明儿。”他看向三郎,“还有一个叫红娘的女子,怀着身孕,如今就在京城。”
    “红娘!”三郎愕然了一瞬,眼里的愧疚更深了,“没想到她去了京城。多亏有你和弟妹帮衬,要不然,她一个女人……”
    四爷摆摆手,“说到底,也都不算是外人。我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你救了她们母子三人,这个恩情……”三郎磕巴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好半天才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祖父……”
    “不提这个。”四爷无奈的一笑,“当时实属无奈。别人把刀架在老人家的脖子上……无奈的很……”
    三郎眼里的愧疚更深了。
    福安先生的余光一扫,心里就讪讪一笑,这位的心智还真是太嫩了些。几句和软的话,他这就动摇了。枭雄就要有枭雄的潜质。光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一点,就又输了一筹。
    帐篷外响起脚步声,紧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爷呢?”
    就见四爷朝吴春来点点头,紧跟着,吴春来才去掀帘子,外面就进来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一身青衣,披着灰鼠的斗篷。
    “爷!”方青山恭敬的行了礼,然后对三郎和福安先生点点头,就附耳在四爷身边嘀咕了几句。
    四爷点点头,“那你去吧。”
    方青山这才又退了出去。
    光是这驭下的手段,就叫福安先生眯了眯眼睛。
    四爷也就不再绕圈子了,转脸看三郎,“咱们兄弟,我是实在不想闹到这一步。”
    三郎面色一变,“你真要动手?”
    四爷就看向三郎,“那你觉得呢,我还有别的办法吗?就拿上次来说吧。我不放你走,你能走吗?我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呢?你下面那些人都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没数吗?之所以找你来,一方面是顾着兄弟之情,另一方面,就是不想造太多的杀孽。”
    三郎的拳头就攥起了,“你叫我归降你?”
    四爷的脸上就多了几分冷冽,“中原我势在必得!不能再叫你们这股流寇肆虐了。你看看你手里的那些人,原先有多可怜,现在就有多可恶。沿路上,害的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原本是不必要发生的。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声,这血淋淋的罪孽都是谁造的?你就一点都不愧疚!”
    三郎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他就是个纨绔,但真没干过祸害人的事。别说害的很多人家破人亡,就是害了一户人家,哪怕是无意间害了一户人家。他都能愧疚死。家里再有钱,觉得自己再某些方面再有特权,可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无法叫他对人命看成草芥。那死了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死了还能复活的。他见过被人砍了脑袋的人,见过被他的部下jianyin而死的女人。他晚上也会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而这些罪孽的源头都是自己。自己的驭下无能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他只要想起那些惨事,头上的冷汗就往下流。
    福安先生一叹。
    狠,狠不起来。坏,坏不彻底。好,又少了诚意。
    有胆量,没见识。有雄心,没手腕。有想法,没实践。
    跟这位四爷比起来,可真就差了几分意思。看似人家都在拉家常,说的也都是家常话。可却抓住了对方心软多情的弱点,轻描淡写就击中了要害。谈正事的话,看似只有几句,可也正是这几句,一下子将对方给打倒了。
    他的自责,他的愧疚,他的无措,他的悔恨,就足以让他种下心魔。埋下软弱退缩的种子。
    说到底,想成为枭雄,得有一个强大的内心。
    三郎抬头看向四爷,“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想吗?我看见那些人,我却救不了,比让我死了还痛苦。但是我要是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办法……”他说不下去,眼圈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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