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生叹笑着摇头，“慕杨连遇上故人的机会都没给过我，他长到二十五岁，愿意见我的次数不超过五回，还每次都是我送到他面前去，有时候就算我和他相隔不过一个楼上楼下的距离，他说不见我也只能离开。”
    宋以沫轻轻笑了笑，“平常人家的父亲每天都可以见到，能光明正大的并肩出现在任何诚，对谁都不用隐藏父子关系，也不用时时提防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在儿女心里，父母就算是个扫大街的，只要伴在身边也觉得心安，在大哥还没这么有本事的时候，在他还需要家人的时候，您在哪？”
    杨树生沉默了。
    宋以沫却有些忍不住了，“外公对大哥一直心有蒂结杨先生这么神通广大一定是知道的吧？大哥七岁时翟妈妈过世，这些年外公是没缺过大哥吃喝，可人活着远不止吃喝二字，外公恨您，而大哥长得像您，便是心有慈意也会有迁怒的时候，您能想像到大哥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他没变坏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国外混黑帮算不算变坏？回国后以黑起家，他长了多少白头发！
    可现在回头去想，这些都算是甜蜜的烦恼，杨树生不得不承认，对这个连见一面都困难的儿子，他真是打心底里骄傲。
    没有拉他这张虎皮，凭自己的本事二十五岁就坐拥如今的身家产业，在这一辈里算翘楚。
    杨延和杨廷捏巴到一起都及不上。
    “对不起，我说得过份了。”宋以沫把头发搭到耳后，“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见我，如果是想知道大哥的近况，那您可以放心，大哥很好，如果是其他的事……杨先生，我不可能站到您那一边，更加不会帮您什么。”
    杨树生端起纸杯，低头看着杯里半满的水，道：“慕杨的事我不用通过你，以他那个牛崽子脾性，我要真这么做了，不要说见面，以后怕是电话都不会接我的了。”
    杨树生抬头，脸上神情有些无奈，“我知道你们认了干亲，要等他带着你来见我是不可能了，我只好自己来见见。”
    “让杨先生失望了，我只是个小人物，远比不上大哥。”
    “你很好，慕杨没有白疼你。”杨树生站起身来走到病床边看了看吴婷，药水将尽，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宋以沫跟着站起来。
    杨树生走到她身边站定，“我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可我给不了他，知道你的存在后我就知道他会过得开心些了，以沫，我叫你以沫可以吗？”
    “您是长辈，当然可以。”
    “以沫，我不是来对你提要求的，或者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知道你很优秀，品性也无可挑剔，可总想亲眼看看才能放心，我亏欠慕杨太多，不指望他认我，更不会对他的人生指手划脚，没那个资格，也不敢，这关系已经够糟的了，实在没必要弄得更糟。”
    杨树生走到门边站定回头，“下次见面，叫我声杨伯伯吧。”
    第130章 关心则乱
    病房外，被挡住的护士徘徊不前，有心想讲道理，嘴一张又被守在门口气势不凡的两人看过来的眼神吓住。
    阎成云则挡在门前和周青对峙，虽然不让人进去，态度却极好。
    “杨书记只是和宋小姐说说话，请稍待。”
    “让开。”
    “请稍等。”
    周青眉头紧皱，老板的意思是不用拦着两人见面，可也嘱咐了他保护好宋小姐，现在这情况……
    正想着，病房门从里打开，杨树生出现在门口，像是没看到两人的对峙，推开挡住路的阎成云走出病房，对一脸惊惧的护士道：“药瓶要换了。”
    护士连连点头，贴着墙跟进去。
    示意阎成云把果篮送进去，杨树生看向周青，“叫慕杨给我打个电话。”
    对这位大姥，周青不敢轻慢，“一定转达。”
    阎成云从病房出来，低声提醒，“杨书记，您十点半还有个会。”
    杨树生点点头，“走吧。”
    病房内，护士已经换完药离开，宋以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吴婷醒了。
    用棉签沾了水给她打湿嘴唇，宋以沫边问，“听到了多少？”
    “你给他倒水的时候我醒来的。”
    宋以沫不以为意，听到也没什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那人好有气势，看起来像当官的。”
    “我认的是哥哥，其他人除非是大哥认可的，不然和我没有关系。”
    听了全程的吴婷点头，不用以沫强调她也知道以沫是不会叫这个人杨伯伯的，别以为以沫脾气好就是面团，她的好都是对自己人的，比如她和左淳，苗芷若就更不用说了，亲姐妹都没有那么好。
    可她也听说过以沫对她舅舅不客气，据说在宋奶奶住院时，以沫把她舅舅赶走了，这是宋奶奶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宋智在她们那是出了名的不孝，没人说她做得不对。
    说白了以沫就是护短。
    她一定是上辈子做足了好事这辈子才能和以沫做朋友。
    昭和大夏十九楼整层只有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内则分内外两间，外用来办公，内里则是休息室。
    阳光从整片的玻璃墙照射进来，越加趁得亮堂大气。
    翟慕杨站在玻璃墙前看着楼下蝼蚁般的人流，双手抱胸，神情冷漠。
    这是宋以沫从不曾见过的翟慕杨，也是翟慕杨从不愿意在以沫面前表露的一面。
    “既然不放心，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见面？”郑森林递过来一杯红酒，靠在玻璃墙上看着挚友。
    翟慕杨轻摇酒杯，低头从杯中液体中看到面无表情的自己，“不是不放心，是担心，以沫再聪明也才十六岁，对上杨树生，她怕是要吃亏。”
    “你是关心则乱，老杨为什么要见小以沫？还不是因为你？他的最终目标是你，是想要你亲近他，有这个前提在他又怎么会上赶着去找小以沫麻烦？把你那张脸收一收，影响心情。”
    翟慕杨眼神渐渐解冻，和郑森林碰了下杯，一口喝光杯中的酒。
    “据我家老头的说法，老杨前途无量，你真不回去抱一下大腿？”
    “回去？你叫我回哪里去？他家？”翟慕杨无声的笑，“那里从来不是我的家，哪里称得上回。”
    “是我说错话。”郑森林将两人杯中的酒杯倒上，“不过说真的，老翟，如果你有心进官场，会比我更适合。”
    翟慕杨笑笑，“将来的事其他的我不敢过早断言，唯独这一件我能现在就咬死了，这辈子我绝不会踏足官场，我不想受他一分一毫的好处。”
    郑森林摇头不再说，有些恩怨真不是能轻轻放下的，老翟要是能被利益权力所动的软骨头成不了他的朋友，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敲门声响起。
    郑森林看了下时间，“律师来了，办正事吧。”
    宋以沫一直到晚饭时分才见到大哥，一起来的还有郑森林。
    “大哥，郑哥，你们来了。”
    郑森林把一个大果篮放到桌上，“怎么样了？好些了吧。”
    “好多了，谢谢郑哥帮忙。”
    “咱们不间不用讲客气。”郑森林对看过来神情忐忑的老人笑笑，继续对宋以沫道：“现在能走吗？我们出去吃饭。”
    宋以沫看向大哥，翟慕杨点头，“一起去。”
    “好。”宋以沫去背上包，把电脑包也提上，看吴婷又睡着了，便对吴奶奶道：“我走了，明天早上再过来，您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知道，快走吧，别让人等。”
    等人一走，吴奶奶对着两个大果篮发愁。
    吴婷现在不能吃，她一个人能得了多少，明天得叫以沫带些回去才行。
    以沫啊，以后一定是富贵命，看她这认识的，一个个全了不得。
    郑森林带两人去一个四合院里吃的饭，安安静静的地方客人并不多，但是味道极好。
    宋以沫就有些了解了，这样的地方估计是有钱都进不来的，虽然不知道郑哥家里是什么背景，可看样子也知道差不了。
    而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大哥是不是……
    想到今天来的杨树生，宋以沫心里有了猜测，不过看大哥的态度估计是不愿意去得那人好处的。
    在门口道别时，郑森林苦着脸道：“接下来估计有段日子见不着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我等着官商勾结的那日快些到来。”
    郑森林翻了个白眼，冲着宋以沫挥挥手就钻进了车里，油门一轰驶出老远。
    宋以沫坐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郑哥要进体制内？”
    “恩，突然开窍了。”翟慕杨边回话边想，以沫说话的口吻实在不像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会说的，体制内，不是生在那样的家庭，十几岁知道什么是体制内？
    或许是写书的人懂得的多吧，翟慕杨发动车子驶入车流，并不打算去盘根问底。
    “大哥。”看着前边汽车的尾灯，宋以沫抓着安全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紧张，“今天有个人来医院找我，他说他叫杨树生，长得和大哥你很像。”
    翟慕杨眼里浮起笑意，以沫不会瞒他这事，从一开始他就这般肯定。
    第131章 两通电话
    宋以沫低头捏捏自己的手指，“我对他好像态度不太好。”
    “没事，你态度再不好也不会有我不好。”翟慕杨摸摸她的头，握着她的手放在挂档器上，“只要没在他手里吃亏就好。”
    宋以沫眨眨眼，“我为什么会在他手里吃亏？又不是我巴巴的去了杨家，就算杨家是高门大户也没有跑到医院来欺负一个陌生人的道理吧。”
    “是我多想了。”翟慕杨笑，并不把这个话题掰开了说，以沫太纯粹，她却不知道很多人并不像她这么稳得住。
    杨树生那人占不到便宜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想要下手的人让他无处着手。
    以沫自然比不上杨树生老奸巨滑，她之所有没有死穴让杨树生找不到攻破点，只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从他、从杨家手里得到什么。
    随便换个人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杨树生一直想让他去服软，可惜，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可能。
    “对了，今天苗叔打电话过来，说你们班主任知道了吴婷和左淳的事打电话到他那里去了，他问过我后，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了你的老师，这两天估计会打给你。”
    宋以沫一拍额头，“我都忘了今天是领通知书的日子了。”
    “放心，苗叔说你考得很好，年级第四。”
    咦，前进了两个名次，宋以沫笑弯了眉眼。
    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宋以沫刚洗了澡就接到了陈碧玲的电话，头发还在滴水，大哥的手机又是贵得死人的那种，她干脆开了外放，这样也不耽误擦头发。
    “是宋以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