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对别人来说只是一瞬的欢愉，而对用了真心的人来说，就已经是一生了。
    夏初礼想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希望秋音能快点走出来，不要陷得太深。
    秋宴翎在家里，见夏初礼和秋音一起回来，非常的震惊。
    秋音神色萎靡，红着眼睛一个人上楼去了，夏初礼走过去对着秋宴翎道：“等下你去哄哄你姐。”
    “她怎么啦？”
    “我跟她在商场逛街，遇到伏司翰了。”夏初礼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
    “那个人渣？”秋宴翎愤怒的咆哮起来，“他还缠着我姐？”
    “碰巧碰到，是个意外。”夏初礼摇了摇头，“你记得劝劝她。”
    秋宴翎“唔”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就觉得不好。”
    “嗯？”
    秋宴翎摇头道：“那个男人太邪气，我姐这样的傻白甜，怎么可能玩的过他？就是看她那段时间跟他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高兴的样子，也就没劝她……”他低低叹气，“如果我知道那个人渣对我姐会这么狠，我当初就出手干涉了。”
    “……”夏初礼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拍了拍秋宴翎的肩膀，“都过去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三点半，正思索着要不要去公司一趟，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秘书打过来的。
    “喂？”
    “夏总，您现在在哪里？”
    杨秘书的声音有点急。
    夏初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
    “我们上周跟东方集团签下的货，出问题了。”
    夏初礼眸光一瞬，“我现在过来。”
    林氏集团的会客厅里。
    夏初礼来到的时候，会客厅里东方集团的代表已经在里面等了半个小时了。
    杨秘书见到夏初礼进来，不禁松了一口气，急忙走过来在夏初礼耳边低声道：“他们说要退货。”
    夏初礼抬眸看向会客厅里几个衣冠楚楚坐在里面的代表，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你们要退货？”
    她坐在皮椅上，淡淡道，“合同一个星期之前已经签下，就算是退货，违约金怎么办？”
    东方集团是一家手机公司，而他们上个星期签下的是关于手机里面某个芯片今后三年里的专属协议。
    也就是说，今后东方集团的手机里面的某个芯片，三年之内都由林氏集团提供。
    这是一批非常庞大的生意，夏初礼跟东方集团的代表谈了一个星期才谈成功，好不容易签下了合同，哪里想得到不过一个星期，他们就反悔了？
    “违约金已经打回了您公司的账户里面。”一名女代表非常客气的道，“您在这里签一下名字，这批货我们解约。”
    夏初礼眉头皱的很紧，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亿的违约金，堪称天价，他们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解约了？
    虽然，对这批单子来说，这份违约金也算不了什么。
    解约，对林氏集团来说，损失惨重。
    “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夏初礼捏着眉心，问道。
    她想不通。
    一个星期之前他们不是相谈甚欢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有人给我们提供了比您的公司便宜一半的芯片，质量更好。”
    “便宜一半，质量更好？”夏初礼冷笑了一声，“对方难道是跟你做亏本生意不成？”
    她负责这份芯片，自然知道制造一份芯片需要多少的钱。
    便宜一半，还质量更好，那对方是根本不需要赚钱了。
    夏初礼脑中突然一闪，咬牙道：“那个客户是不是姓季？”
    对方一愣，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是没想到夏初礼怎么会猜到才会浮现出来的光芒。
    夏初礼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猜中了。
    她咬住牙齿，只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几乎要忍无可忍了。
    跟她竞争商业城，这也就算了。
    她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
    但是，现在使这些卑鄙的手段又是想怎么样？
    宁愿亏欠也要阻止林氏赚钱，他是有病吗？
    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花这么多钱弄她？
    夏初礼胸膛起伏着，一丝极端的愤怒和失望之情涌上心头。
    看着面前催促她签字的女代表，夏初礼拿起钢笔一言不发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杨秘书站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抿了一下唇，眸内闪过一丝忧虑。
    作为夏初礼的贴身秘书，她当然知道夏初礼这一下笔，林氏亏了多少钱。
    一个亿的违约金，根本补不上这三年里将要赚到的钱。
    但是对方已经支付了违约金的欠款，他们也就没有资格再拖着不签名了。
    签了名，夏初礼把钢笔丢在会议桌上，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往门外走去。
    “夏总！”
    杨秘书赶忙跟了过去。
    “我没事。”夏初礼停下脚步，“我只是去见一下熟人。”
    “……你……”这哪里像是找熟人。分明是想去砍人啊。
    杨秘书忧心忡忡。
    “夏总，你别冲动，钱以后还能赚的。”
    “我明白。”
    夏初礼淡淡道。
    她说完，便按下电梯进去了。
    杨秘书看着她的背影，更加忧虑了。
    她哪里像是明白的样子？
    分明就是一副要去找茬的模样啊。
    杨秘书有点担心。
    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里，季青城正在吃晚饭。
    鲜嫩的牛排，有专门的女服务员站在他面前替他切好，对方痴迷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甚至于只要他一声令下，都愿意喂到他嘴里了。
    蓦地，寒风乍起，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从不远处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坐在了季寒笙对面的位置上。
    “这位小姐。“女服务生见对方这么自然的坐下，忍不住开口，“这里是单独的座位，别处有空位，您找别的地方坐吧。”
    对方非常的年轻，并且美丽，穿着职业装，黑色古板的服装也并不能掩盖她身上较好的曲线。
    一头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散在身后，让她精致白皙的面容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女服务员眼底显露出几分敌意。
    对方不仅美丽，甚至于有些太好看了。
    “我们谈谈。”
    夏初礼道。
    季寒笙插着牛排，好似并没有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似的，淡定的在那边吃着。
    他举止优雅，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女服务生不敢打扰他，只是瞪着面前不请自来的女人，希望对方识相一点，赶紧滚走。
    然而对方不仅不走，还抬起手把季寒笙面前的的那盘牛排拿起来一股脑全倒进了垃圾桶里。
    “你！”
    女服务生震惊了。
    “我们谈谈。”
    夏初礼再次开口。
    说话的当儿，她抬手，拿起季寒笙面前的红酒杯，就要倒掉。
    男人放下刀叉，抬起头慢悠悠的觑了她一眼，目光淡漠微讽，一言不发。
    “这位小姐，您再这样胡作非为，我可要叫保安了！”
    一旁的女服务生大声道。
    “我跟他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夏初礼声音也打了起来，精致的脸上，怒意浮现。
    “你！”
    女服务生倒吸了一口气。
    季寒笙伸出手，取走了夏初礼手上的红酒杯，放在自己面前，食指轻轻的敲击着红酒杯，淡淡开口：“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最近有跟东方集团做生意？”
    “这种小生意我怎么记得住？”
    “季寒笙，我又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对我？”夏初礼忍无可忍，“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男人淡淡的抬起头注视着她，他深邃的眸孔倒映出面前女人苍白愤怒的面容。眸内闪过一丝什么，他无声的笑了一下，“不觉得。这都是你欠我的。”
    夏初礼吸了一口气：“我欠你的？季寒笙，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太可笑了吗？我欠你什么？”往事如烟。他们现在，谁也不欠谁了，不是吗？
    季寒笙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阴沉，“你欠我你这个人。”
    夏初礼被噎到了。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无言，良久，她才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脸，低声喃喃道：“寒笙，你别这样。”
    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如果说她没有被傅晔舒下毒之前，她解决完林氏的事情以后，还有可能回到他身边的话。
    那么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她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会想回到他身边去。
    她有点疲倦，但是更多的是难过。
    不想让季寒笙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夏初礼挡住眼睛，低着头没有说话。
    如果说今天见到傅晔舒之前，她还对解药的事情有过一丝希望的话，那么现在也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如果告诉季寒笙这件事，他肯定又会难过了吧？
    她很想告诉他，告诉他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好好相处接下来的日子吧。
    可是又不想跟他说，不想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她而伤心难过。
    场面安静下来，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一旁服务的女服务生早已经安静如鸡了，听着两个人对话就明白他们两人关系不浅，她只求对方等下别想起来找她麻烦才好。
    季寒笙眼神阴鸷的靠在沙发椅上，他看着夏初礼沉默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
    女服务生殷勤的给他点燃，小声道：“季先生，您还要点什么吗？”
    季寒笙原本想说不用，但是想到夏初礼过来恐怕没吃晚饭，抿了抿唇，又叫了一份牛排。
    夏初礼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他，她目光落在季寒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迷蒙，片刻以后，她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季寒笙道：“我走了。”
    “坐下。”
    男人冷冷道。
    “……”
    “很委屈？”
    季寒笙看着她低落的表情，冷嗤了一声。
    夏初礼站在那里没动。
    委屈？
    自然委屈。
    她危在旦夕，而她在乎的人却处处给她使绊，让她不得安宁。
    “你也有脸给我委屈。”
    男人低低的冷笑了一声，声音又大了一点，“坐下！”
    夏初礼抿了抿唇，不甘心的坐了回去。
    很快，服务员便端着煎好的牛排上来了。
    “五分熟，请慢用。”
    季寒笙拿着刀叉，把牛排一切块，然后放在夏初礼面前的盘子上。
    夏初礼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被季寒笙放过来的牛排，有点发愣。
    牛排鲜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眼睛里莫名的掉了眼泪下来。
    季寒笙动作一顿，看着滴在牛排上的眼泪，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捏住夏初礼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她眼睛里满是泪水，淌了一脸。
    他轻哼。
    “至于这么委屈么？不就是一个小生意，我还给你就是了。“
    他还以为她在为他毁了她生意伤心。
    夏初礼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看到季寒笙亲自为她切牛排，她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知道他对她还是好的，他如果真的要对付她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到林安。
    但是她只要想到他们以后可能就真的要见不到面了，他以后要孤零零一个人了，心里就疼痛难忍。
    她也不明白上天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却毁在一点小小的毒药上。
    她多想把傅晔舒对她做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她不能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他救不了她，只是陪她一起绝望罢了。
    那还不如不知道。
    “寒笙，我真的喜欢你。”
    她抽泣着道。
    “我知道啊。”
    季寒笙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臭屁的道，“你不喜欢我喜欢谁？”
    “你以后如果找到合适的，就好好对她吧。”夏初礼抬起头，看向他，“我不值得。”
    “你什么意思？”
    “我们找个时间，把江城那边的婚离了，虽然c国不承认江城的结婚证，但是你以后结婚……”
    “夏初礼，你什么意思？！”
    “寒笙，你回江城去吧。”夏初礼看着他阴森的表情，轻声道，“留在这里没意思。”
    “……”季寒笙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有别的男人了？”
    夏初礼微微一怔。
    然后季寒笙却把她惊愕的表情当做了默认。
    他玩味的勾起了唇角，眼神却冰冷着：“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跟林兮在一起，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夏初礼眼底闪过了一丝茫然。
    她却不知道这句话对季寒笙来说简直像是在承认。
    季寒笙的心在此刻都凉了。
    他坐在那里，觉得有点可笑。
    “你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喜欢着别人，夏初礼，你的心可真大啊。”他语气越发的阴森下来，“什么时候跟他搞上的？恩？当初你在傅晔舒那边你就跟他搞上了？他当初还是一个保镖吧，你就这么饥不择食了？”
    他的手指越握越紧，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
    他紧紧盯着夏初礼，内心里希望她能有个解释。
    对方却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紧抿着唇，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简直让人绝望。
    季寒笙猛地抬手，把桌上的一切扫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整个西餐厅噤若寒蝉。
    服务生惊慌失措的看了过来。
    “滚！”
    男人低吼的声音在餐厅里响起，带着咆哮的愤怒。
    夏初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犹豫了片刻，对着季寒笙道：“我下午确实是跟林兮在一起，但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叫你滚你听到了没有？”
    “我是请他帮忙，没有别的意思。”夏初礼怕他找林兮麻烦，“我跟他是青白的。”
    她不知道季寒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误会。
    但是总归不能让季寒笙去误会林兮。
    男人阴鸷的抬起眼，那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像是受伤的孤狼一般望着她：“夏初礼，你到底要怎样伤我的心才甘心？”
    他再狠，都舍不得让她伤心。
    她却轻而易举的往他心口插刀。
    “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他咬牙切齿的问她，“有没有？一点点在乎过我？”
    爱到这种地步已经让人绝望。
    他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态跟他说离婚的。
    或许她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回江城了。
    所有的温存和允诺，都不过是谎言罢了。
    她不爱他。
    他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事实。
    夏初礼安静下来，她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无数的情绪在她眸内呼啸而过，她忍下心底所有的不忍心，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
    他做的一切，换来的不过是这三个字。
    季寒笙笑了起来，从沙发椅上站起，走到夏初礼的面前，捏住了她下巴，凑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你真狠啊，夏初礼。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吊着我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我，对不对？”
    那些过往在彼此的眼底沉浮，夏初礼看着他古井一般幽深冰凉的眼眸，感觉心底荒凉了一个角落。
    “是啊。”
    不是的。
    “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在报复你，季寒笙。谁叫你喜欢上我了？”
    我爱你。
    夏初礼从来没有想过，今晚会以这样的对话收场。
    或许真的是他们彼此之间隔阂太深，经不起一点猜疑和揣测。
    她知道季寒笙是信了，因为她眼睁睁看着他眸底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暗下去了。
    终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