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笪乘胜扭头问韩东飞，脸色非常不好看。
    韩东飞脸色同样不好看。
    从甄刚阳的汇报看，周步磊铁定涉嫌犯罪，即便未遂，危害性也极大，必须予以惩处。
    由此钱子辉的做法就很过分了，作为分局副局长，主管刑侦的重要人物，在轮女干案件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类办案手法在法治的今天决不允许出现。
    当然，钱子辉这么玩要说没私心也没人信。
    如果事情在这刻暂停，下面的事好办。
    韩东飞以正面形象出场，让武警战士将人员全部送往市局，市局局长亲自审讯亲自侦破，还有谁敢玩花儿活？最后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好说，至少可将周步磊绳之以法。
    问题是真不能这么玩，因为叶凌天做的比韩东飞还过分。
    在西城警点踹周步磊就踹了，都是成年人，打一拳踹一脚不是大事，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能挑衅钱子辉啊。
    后面发生的事更不可思议，当着警点队长和分局副局长的面痛殴周步磊不说，还威胁钱子辉，要将钱家斩草除根。
    二十一世纪啊，哪还有一人犯罪全家连坐的道理？更离谱的是要将钱家斩草除根，知道钱家在垓下警队的影响吗？
    垓下警队中高层官员，大都跟钱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将钱家斩草除根就是将垓下警队斩草除根！而今时代，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么做？
    也正因为钱家在警队影响力太大，即便钱子辉的父亲经常越俎代庖，韩东飞顾虑到警队大局也忍着让着。
    叶凌天倒好，那跋扈的架势，何止市局局长，比警察厅厅长还牛……呃，好吧，其实叶凌天确实很牛。
    要彻查周步磊和钱子辉，叶凌天必须为他刚才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
    将他也抓起来？这事儿韩东飞得请示笪乘胜。
    十大家族孙家的女婿，现任警察部副部长的姐夫，朱家嫡系朱宗彦的教官，这一个个名号在叶凌天身上闪闪发光。
    一个不慎，不仅法律的尊严不能维护，自己也要跟着搭进去。
    “韩局长，这是怎么回事？”笪乘胜又问。
    “情况是这样的。”韩东飞将笪乘胜拉到外面，将情况大致叙述一遍后，问道，“笪书记，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你是市警察局局长，问我怎么办？笪乘胜轻咳一声，小声道：“这是你的职权范围，做决定的应该是你。”
    “这是我的职权范围不假，从程序上说也不是太难办，都拉到市局查查很快就会一清二楚，问题是叶凌天咱们能抓吗？”韩东飞见笪乘胜目光有些躲闪，小声道，“事关重大，作为垓下警察局局长，我必须请示您。”
    你请示我我请示谁？笪乘胜蹙着眉头，小声嘀咕：“不惩办钱子辉和周步磊，叶凌天肯定不愿意，法理也说不通，惩办钱子辉和周步磊，若不严惩叶凌天，钱家能同意？将这事儿戳出去，警队的心都要寒了。”
    这我都知道，我是问你怎么处理，作为垓下市一把手，这个节骨眼你必须拿主意。
    韩东飞等了老半天，笪乘胜终于开口了：“联系孙部长和朱局长。”
    “这么晚了打扰上级领导休息，不大好吧？”韩东飞给笪乘胜提醒。
    “他们是休息了，朱宗彦的领导，孙部长的姐夫在局子里呆着呢！”
    笪乘胜走到风雪中，拨通孙静轩的号码，将情况大致叙述一遍，试探着问道：“孙部长，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秉公处理。”孙静轩一边穿衣，一边道，“我马上就到西城警点。”
    你马上就到西城警点还要我们秉公处理，这不是挖坑让人跳吗？笪乘胜先前对孙静轩印象挺好的，多直爽的领导啊，哪里想也跟某些上级一样，嘴上一套私下又是一套。
    这不，即将挂电话的时候，耳朵甚尖的笪乘胜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王八蛋，让你早点回来休息，脑子跟抽了似的朝外跑，就知道给老娘惹事！你要被抓进去了，我的脸朝哪儿放！”
    牢骚发完，听筒一阵忙音。
    刑警出身的笪乘胜学过心理学的。
    孙静轩没挂电话，是犯这种低级别的失误，之所以这般完全是气的。再加上她某些语句运用不得当，以及不久前中央豪景大酒店上演的那出擦鞋大戏，让笪乘胜产生了重大误会。
    于是垓下市署书记拿着手机站在风雪中，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
    韩东飞赶紧过来，小声问道：“那边怎么说。”
    “让我们秉公处理。”笪乘胜呐呐言道。
    “好！”韩东飞眼前一亮，作势就要冲进大厅。
    “哎，回来！”笪乘胜赶紧拽住韩东飞，咬着牙道，“你干嘛？”
    “都带回市局刑警大队啊，不是你说要秉公处理吗？”韩东飞眨巴着眼，脸上写满不解和无辜。
    带回市局刑警大队？你知道叶凌天和孙静轩什么关系吗？指不定两人要不了多久就结婚，你关警察部副部长的未婚夫？他要是刑事犯罪还能说道说道，打个人就关起来，不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嘛。
    “等孙部长和朱局长来了再说。”笪乘胜生怕韩东飞不明白，小声道，“都要来了，咱们还秉公办理？”
    按照官场普遍做法，其实他们不来也不能秉公办理。
    刚才韩东飞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朝大厅看了眼，幽幽言道：“我怕这件事一出，咱们跟垓下警队没法交代，叶凌天拉开架势要放倒钱子辉，钱子辉秉公处置了，叶凌天在西城警点玩的这一出，咱们就当没看见？说不过去啊。”
    “还是等他们来了再说吧。”笪乘胜拍拍身上的雪，步伐很沉重。
    周步磊擦擦脸上的血，看向钱子辉的眸中满满都是爱。
    押对宝了，有钱子辉罩着，以后在垓下就要横着走。
    彼时，一辆商务轿车又开了进来，西城分局刑警队的警员看看院子里的情况，站在风雪中面面相觑。
    阵仗有点大，韩东飞和笪乘胜都到了，什么事能闹腾的这么大？
    这种情况，最佳的处理方式是不进去，可老在风雪中站着也不是事。
    他们对视一眼，向韩东飞和笪乘胜敬了个礼，一脸狐疑的进了大厅。
    钱子辉帮笪乘胜拍拍身上的雪，瞟了眼韩东飞，凑到笪乘胜身前悄声道：“不管怎样，叶凌天在西城警点故意伤害他人且威胁警员，不好好教训，以后大家在垓下怎么办案？这关系到警队的尊严！”
    “等一会儿再说。”笪乘胜不经意见朝叶凌天看了眼，见其眸中尽是深意，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钱子辉能成为西城分局最年轻的副局长，仰仗的不仅仅是钱家在垓下警队的影响力，自身实力也非常过硬。
    笪乘胜的细微动作让钱子辉周身上下的气力空了。
    原本钱子辉还认为笪乘胜是顾忌韩东飞的态度，没有立即惩办叶凌天，现在看全然不是那回事儿。
    笪乘胜忌讳的人是叶凌天！
    能让市署书记忌惮，叶凌天的后台到底有多硬。
    钱子辉坐了下来，从口袋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手开始颤抖。
    踢到铁板了，叶凌天笪乘胜都动不了，自己怎么可能动得了？韩东飞带武警过来显然是自己来的。
    看来垓下又一场政治地震要到了。如果自己不服软，极有可能会连累到钱家！
    周步磊有点看不明白了，事实非常清楚，武警、刑警队、市署书记、警察局长也到了，赶紧将嚣张跋扈的叶凌天带走啊。
    你们摆这么大的阵仗站在大厅一个个沉着脸干嘛？现在是凌晨，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你们不回家睡觉，我还得去医院验伤呢。
    钱子辉终于做了决定，他站了起来，走到甄刚阳身前，有气无力的道：“将钥匙给我。”
    甄刚阳听不懂钱子辉的话：“什么？”
    “将手铐的钥匙给我。”钱子辉又道。
    “为什么？”甄刚阳皱着眉头问。
    “我以分局副局长的身份命令你，将手铐的钥匙给我！”钱子辉竭力压抑着愤慨，小声道，“原来你搭上的不是大船，而是宇宙飞船，我这破摩托追不上你。”
    甄刚阳不傻，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摇摇头：“对不起，钱队长，钥匙不能给你，刚才叶凌天的行为触犯了法律，您将他铐起来合理合法，我不管叶凌天后台有多硬，背景有多深，在西城警点触碰律条，都要惩处。”
    甄刚阳不是没惩处叶凌天的决心，而是钱子辉做的过分。
    叶凌天再嚣张再跋扈，也只能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来，周步磊和钱子辉演的那一出摆明朝刑事处罚上凑，作为见证人，作为警察，他坚决反对，否则早将叶凌天行政拘留了。
    “甄队长，算我求求你了好吗？将钥匙给我，如果你不想看到钱家家破人亡，将钥匙特么的给我！”钱子辉见甄刚阳一点动静都没有，红着眼睛吼道，“别特么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别特么法律至上，在眼下这个时代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