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江对着韩庆阳无比嘚瑟的背影,小声嘀咕一句:“小人得志。”
    将天京执行任务的情况简短向谭云芳做了汇报,周长江满肚子疑惑。叶凌天表现如此出彩,谭云芳不说欢天喜地,至少眉宇间也得带点儿笑容,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首领,纵然咱们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却也没造成较大损失,此外我们也发现了叶凌天的逆天之能,由此还算有些收获,您不要太过忧虑。”周长江顿了下,轻声道,“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如果您垮了,群龙无首的裁决才危险。”
    谭云芳将钥匙递给周长江,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周长老关心,最近事儿太多,可能有些疲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周长江哦了一声,犹豫一下,轻声道:“如果有什么困难,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首领尽管开口,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谭云芳摆摆手,打断了周长江的话。
    周长江蹙蹙眉头,这些年来,谭云芳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看来首领遇到的事儿非常棘手啊。
    将周长江送到门外,谭云芳关上房门,无力感立马侵袭而来。
    毫无疑问,叶凌天这次在大西北的精彩表现,让谭云芳惊讶。这个向来不吃亏的货竟然人品大爆表,为了队友的安危,孤身一人对抗恒河异能战队,然后重返战场,将恒河荣耀的精锐在戈壁滩尽数斩杀,后面发生的事儿,更让人大跌眼镜,勇闯藏布江森林虎口拔牙,将陨石带回裁决。这份热血,这份能耐,已然成为裁决的传奇。刚入裁决就有这番惊心动魄的成就,在裁决历史上绝未有过,就冲着这份功劳,以后将裁决交给叶凌天,估摸也没人说个不字。
    叶凌天可是谭云芳力排众议开了个后门弄进来的,现在表现如此出彩,谭云芳大大长了脸的同时,也让她在裁决的权威朝上硬生生提一个等级,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儿。可……谭云芳实在开心不起来,并且叶凌天表现的越逆天,她的忧虑也就越甚。
    该怎么跟叶凌天说呢?他知道这件事儿,会做什么反应?万一这小子发疯,将与有可能牵连到这事儿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挨个儿杀,届时别说官方,就是裁决都不一定饶了他!谭云芳揉着太阳穴,愁得头发都要掉了。
    叶凌天亮光闪闪到了办公室,见谭云芳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老脸拉得老长,拉张椅子朝谭云芳面前一坐,笑道:“师娘,这次我可是给你大大露了脸,你应该开心啊。”
    谭云芳深深看了眼叶凌天,道:“怎么没敲门?”
    “呃,师娘,咱们是自己人,敲门就不必了吧。”叶凌天挠挠头道。
    谭云芳恩了一声,站起来道:“跟我走。”
    “到哪?”叶凌天觉得谭云芳太反常了。
    “裁决附属医院。”谭云芳拎起小包,将叶凌天拽出了门。
    “师娘,到医院干嘛?”叶凌天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谭云芳扭头看向叶凌天,柔声道,“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这节奏不对啊!叶凌天脸色一沉,道:“师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惜君……”谭云芳深吸一口长气,从嘴里蹦出来的话有气无力,“情况很复杂,她跳楼了。”
    叶凌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好像掉进冰窟,浑身肌肉都僵硬了,在原地呆了老半天,方才冷冷道:“带我去看看。”
    “凌天,你千万不要冲动。”谭云芳拉住叶凌天的手,柔声道,“情况没调查清楚之前,你莫要胡乱猜测。”
    “师娘,别废话,我要去看看!”叶凌天冰冷的眼神,让谭云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谭云芳点点头,开车带着叶凌天到达天海附属医院。
    穿过几座住院大楼,天海附属医院最后方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神色严峻的注视着前方,见到谭云芳,齐刷刷敬了个军礼。
    谭云芳好像没看到他们似得,带着叶凌天到了特护2号房门前。
    “就在里面?”叶凌天面无表情的问道。
    “在里面。”谭云芳柳眉一凝,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叶凌天道,“我已经让裁决甲组着手调查了。”
    “有劳了。”叶凌天压低声音小声道。
    “你是我的亲人,惜君也是我的亲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我也很伤心。”谭云芳看了看叶凌天不住颤抖的手,帮他推开房门。
    病房内,马月月、楚潇潇和玛丽正在病房内忙活,见到叶凌天,三个女人均是一愣,然后一言不发的看向叶凌天。
    病床上,吴惜君好像熟睡了一般,紧闭着双眼。
    “她的情况怎么样?”叶凌天看向马月月,声音略有些嘶哑。
    “她是从9楼跳下来的。”马月月说到这里,鼻子有点发酸,竭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正常,“师娘多处骨折,由于是脑部着地……所以伤势非常严重……我拼尽全力,也只能维持细微的生命迹象。”
    从9楼跳下?叶凌天按住吴惜君的手腕,用真气一探,然后抬头看向马月月:“你找到了她身上的天穴?”
    马月月眼圈通红,强忍着眼泪没落下来:“师父,师娘的经脉和穴位与常人不同,我…….我也不知道针灸的穴位是不是她身上的天穴,可当时过来救治的医生说师娘已经没救了,我…….我自作主张用了天针救治,如果……如果师父你当时在场,师娘的情况要比现在好……师父,我无能,我……我知道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能使用天针,可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危急了,我这样做是不是害了师娘?”
    叶凌天摇摇头,站起身,对着马月月深深鞠躬,这个动作,让病房内所有人均是一愣。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马月月捂住嘴巴,惊慌失措的道。
    叶凌天颤声道:“月月,我没你想的那般强大,对于天脉之人,我一点儿办法都没用!如果不是你,我想惜君已经没救了,我必须谢谢你。”
    “师父,千万不要这么说……”马月月擦擦眼角,强忍着泪水,深深看向叶凌天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弟子愿用这条贱命换取师娘安然无恙。”
    “胡说什么!”叶凌天低喝一声,然后坐到吴惜君床头,静静看着那张恬然入睡的面庞,他的世界就此安静下来。
    往事如同开闸的洪水倾泻而来。
    苏格兰大草原相处的点点滴滴,静海夜间的邂逅,秦氏大厦纷飞的眼泪,以及她在台上弹琴唱歌的深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临行前细细嘱咐的女子,就这样静静躺在病床上。
    “我说的话,你还能听到吗?”叶凌天凑到吴惜君的耳畔,颤声道,“你能睁开眼睛,再让我看看你吗?”
    自然没有回答。
    “我好像错了,不应该四处跑,应该多陪陪你,对不对?”叶凌天缓缓伸出手,带着浅浅的微笑,抚摸着那张绝美的容颜,低低言道,“你说的对,出来混,终究要还的,我杀了那么多人,这是报应,这是报应啊!”
    “可是……”叶凌天咬着牙,眼眶略略有些发红,“为什么报应在你身上,遭受报应的人应该是我啊!应该是我啊!”
    他趴在病床上,浑身颤抖着,孤独无助的就像在草原飘零的瘦弱小男孩!
    有些人直到失去了方才知道他的珍贵,有些事儿只有到最后一刻,方才了然于心。
    楚潇潇自责不已,如果吴惜君不跟着她来天海,老老实实呆在静海,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儿?
    玛丽咬着红唇,略显瘦弱的娇躯微微颤抖。
    那天吴惜君坚持一个人出去,不管她言辞如何激烈,自己都应该紧紧跟着,那么应该就不会这样的祸事!
    跳楼自杀?玛丽绝不相信,吴惜君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肯定是遇到危险,无奈之下才选择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遗憾的是,安全通道没有监控视频,在楼顶到底发生什么,一时半会儿很难查清。
    先前叶凌天在楚潇潇和玛丽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神,看着趴在床上身子不住颤抖的男人,她们方才发现,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叶凌天的坚强不过是伪装,潇潇,如果有一天我离去了,帮我好好照顾他,其实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勇敢无畏,在他真正睡着的时候,他总会做噩梦,并且身子蜷缩在一起,就像一个饱受欺凌看不到未来的小孩儿——这是吴惜君的原话。
    原本楚潇潇对此很怀疑,现在她有些信了。
    将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在脑海细细一想,楚潇潇骤然发现,这个貌若天下的女子,似乎预料到了死亡,不!准确来说,好像明知自己将死!对!就是这样,离开静海的时候,秦姐姐告诉她,说吴惜君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