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莹似乎听出康有成的话外之音,干脆利索的道:“康总,毫无营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康有成耷拉着脑袋,咬咬牙,眼圈有些红,道:“秦总,你和楚总是了不起的人,作为同行,我为你们取得的成绩感到自豪和骄傲,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会看到华夏的饮料公司能和美国的饮料公司一较高低,我们在创业的时候,恐怕最终的梦想,是要超越比克集团,现在我败了,你还有希望。”
    秦雪莹给了康有为一个理解的眼神,话语间不带丝毫感情:“谢谢,再见。”
    说完,扭头看了眼叶凌天和陶然惠,从牙缝蹦出一个字:“走。”
    陶然惠垂头丧气,坐在车里,好像失了魂魄。到来康州之前,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为了此次洽谈,她准备了那么多资料,耗费如此之多的精力,原本准备大显神通,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曾想还不知脉康饮料门儿朝哪,就打道回府了。
    尼玛,打酱油也不能如此窝囊啊。
    作为一名谈判秘书都如此沮丧,更何况秦雪莹?
    在静海那会儿,她原本以为跟卡尔玛集团合作的希望不大,脉康饮料十拿九稳,哪里想法兰克福那边效果显著,脉康饮料这边蔫了。想到心急火燎朝康州赶的架势,再想想当初踌躇满志的心态,秦雪莹气就不打一处来。
    侮辱!这是不折不扣的侮辱!依照秦雪莹的性格,原本打算好好训斥训斥康有成,可直觉告诉她,将公司卖给顶乐集团,绝不是康有成的初衷,就像他说的那样,在华夏做生意,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一些原本跟生意八竿子扯不着的因素,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
    这次洽淡失败,回公司怎么交代?秦雪莹向后一倒,大脑一片空白,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呼吸有略有些困难。
    这是自从踏上董事长的位置以来,秦雪莹最无助的一次,也是最憋屈的一次,集团那边估计庆功宴都摆好了,就等着及这边的电话就开始庆祝。可有谁知道,自己壮志满怀的过来,玩儿到最后,就是一打酱油的。
    “秦总,你怎么不跟康有成再沟通沟通,说不定还有挽回的可能。”叶凌天觉得秦雪莹说话做事太干脆,压根就没给彼此留后路。
    “绝无挽回的可能,左右脉康饮料最终归属的不是经济层面,而是场外因素,毫无疑问,顶乐集团占据绝对优势。”秦雪莹摆摆手,清声道,“我们过低的估计了地方保护主义,才有今日的溃败……”
    秦雪莹长长叹了口气,脸色有几分黯然:“其实就是过高估计又怎样?面对权力我们只能呵呵,别无他法,至多少跑一趟,如此而已。”
    叶凌天听不懂了。
    陶然惠要比叶凌天更了解商业上的潜规则,扭头道:“秦总,就是地方保护也不能违背市场规律啊,这也太过分了!没想到都到了21世纪,还会发生如此无厘头的事情。”
    无厘头?无厘头的事儿多着呢,如果你让楚总叙述,估计几晚上也说不完,秦雪莹回想回想康有成的态度,摇摇头道:“我推测官方的主导性较小,可能是个别主管官员授意。”
    叶凌天晃晃脑袋,很惊诧的道:“这他妈也太不靠谱了吧?官员的职能是行政管理,干预企业决策,谁赋予他那么大的权力?”
    “这就是现状。”秦雪莹现在已经能够理解叶凌天为什么想法单纯了,首先这货是海龟,不适应华夏的政治文化环境,其次人家年纪不大,医术早已出神入化,身手也出类拔萃,这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如果让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再光芒万丈,太不现实。
    考虑到以后还要对叶凌天“委以重任”,秦雪莹循循善诱:“任何事物都有坏的一面,当然也有好的一面,此次康州之行,咱们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以后集团发展的资金很充裕,其次也给你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最后,咱们也领略了康州秀美的风景,如果不是这次洽淡,哪有那个心思去游山玩水?”
    这一二三的安慰自己,水平是真高,不过如果当真收获巨大,你那脸也不会一点暖色都没有,呃,虽然在老子面前你总是面若冰霜,不过显然现在更寒。叶凌天透过后视镜看了看秦雪莹,若有所思。
    木已成舟,也没有挽回的余地,由此秦雪莹决定明天一早就返回静海,对此叶凌天强烈反对,用他的话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康州景点那么多,现在就回去,太亏,至少也要再玩几天。
    秦雪莹细细一想也对,纵然洽淡失败,但结局其实早已注定,只不过是自己和董事会将问题想的太简单自以为是而已,与其垂头丧气的回去,倒不如趁机在康州好好放松放松,将郁闷的心态消散,投身到紧张的工作中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率。
    不过理儿是这个理儿,秦雪莹就是提不起来精神,好像浑身上下的气力都被抽空了,无奈之下,她只得用另外的借口去安慰自己:老天待自己还算不错,如果叶凌天没醒过来,洽谈成功又怎样?如果不是叶凌天及时出现,自己一命呜呼,吞下十个脉康也没意义?
    当然,起到的效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消息秦雪莹没敢跟楚潇潇说,毕竟太他妈沮丧,出发之前,即便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秦雪莹都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不着调,她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楚潇潇,多少也要照顾下人家的情绪嘛。
    “你先前不是对山水没兴趣吗?记得在石林,你宁愿一门心思挖石头都不愿陪我们赏景,这都要离开了,兴致反而上来了。”秦雪莹吃午饭的时候瞟了叶凌天一眼,对叶凌天前期装大尾巴狼的表现很愤慨。
    “呃,我不是说了吗?那两天我脑子有些不正常,这不昏迷一段时间,调整好了。”叶凌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心口胡诌。
    陶然惠到嘴的汤一口就吐了出来。
    秦雪莹放下碗筷,冷冷问道:“是不是每个月你总有几天脑子要抽筋?是不是每次抽筋都要昏迷一段时间才正常?”
    叶凌天擦擦嘴巴,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这次脑经量大,当然需要好好调养,平常哪用得着?”
    这货……秦雪莹满头黑线,对陶然惠道:“吃好了?”
    就叶凌天那架势,谁他妈能吃下去?现在胃部还翻腾着呢。陶然惠点点头赶紧站起来,跟着秦雪莹朝楼上跑,准备冲个热水澡,下午痛痛快快玩玩。
    她们俩一走,叶凌天就点燃一根香烟,手指敲着桌子开始装逼,末了,吐了个烟圈,不屑的撇撇嘴:“个别主管领导,靠,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牛逼!”
    陪着秦雪莹和陶然惠在紫蓬山溜达一下午,两个女神对康州的美景赞不绝口,一致决定,明天再到康湖划船,兴致极高,当然在办公室坐得太久,体能有限下午消耗又大,于是两个人很快就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她们俩刚入睡,叶凌天就摇摇晃晃到了酒店停车场,朝康有成家赶。
    明天就是签约的日子,康有成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香烟一根接一根。
    将脉康饮料卖给顶乐,从感情上来说是他难以接受的,稍有点头脑都知道脉康的倒台是杨鼎新背后搞鬼,可是有的选择吗?他深吸一口长气,将烟灰缸的烟头倒向垃圾桶,一股无名邪火陡然发出,狠狠将烟灰缸重重丢了出去:“***!杨鼎新,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康总,东西别乱丢,砸到人不好,即便砸不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对,人,要有一颗博爱的心。”叶凌天缓缓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向康有成。
    自家客厅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换谁谁不怕?康有成赶紧朝后退了两步,叱道:“你是谁?”
    “靠,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午我来过。”叶凌天从茶几上抽出一根大中华,非常自觉的拿起火机点燃,“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司都倒闭了还这么奢侈,大中华啊,六十五块钱一包呢,够老子买一条红塔山了。”
    康有成现在看清楚了,面前这位上午确实来过,叫叶凌天,是楚潇潇的助理,此次秦氏集团的代表之一。
    “你怎么进来的?”即便认识,康有成也怕,毕竟这货出现在客厅连个声儿都没,话说该不是秦雪莹气不忿,让他过来好好教训自己的吧?
    “当然是走进来的,康总,你别紧张,我没恶意。”叶凌天觉得康总胆子太小,老子要是找你麻烦,你他妈早躺下了。
    没声没响跑到人家里来,换谁谁不紧张?没恶意?没恶意你怎么不按门铃?康有成咽了口唾沫,竭力压抑内心的恐惧,看了看叶凌天,吞吞吐吐的道:“叶先生,你.你这么晚过来,到底什么事儿?”
    “找你谈谈心,顺带学点儿经验。”叶凌天冲康有成挤挤眼,笑道,“话说能把我们从静海调戏过来,然后再调戏回去,这份儿能耐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玩得真叫一个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