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惠见陆曙光办事如此干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果然是老同学,晚上我请客。”
    “还是我请吧,你大老远过来,我不尽尽地主之谊可不成。”陆曙光刚合上文件,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正是招商银行康江分行行长车不齐。
    “车行长,你开会回来了?正好,我有个情况要跟您汇报。”陆曙光赶紧站了起来。
    “小陆,汇报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先问你件事儿,最近两天有没有收到秦氏集团的贷款申请?”车不齐急声问道。
    陆曙光见行长问的如此焦急,眉头一皱,看看手里的文件夹,道:“怎么了?”
    “如果有,你绝对不能签字,知道吗?”车不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为什么?”陆曙光皱着眉头道。
    “没有为什么!”车不齐瞪了陆曙光一眼,你小子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我的话你还问为什么。
    其实陆曙光签字不签字对于贷款下来关系真不大,车不齐有最后否决权,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陆曙光的前途。对于这个极有才华的年轻干部,车不齐一直都非常欣赏,厚爱有加。
    见陆曙光愣在原地,车不齐道:“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你刚坐上部长的位置,信贷部情况又非常复杂,那几个副手一直盯着呢,如果他们听到你接了秦氏集团的申请,向上面通风报信,这个位置肯定要保不住了。”
    秦雪莹和陶然惠一听这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到各家银行接连碰壁了,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秦氏集团贷款申请接连首拒肯定跟潘家全有关,只不过秦雪莹和陶然惠还抱有一丝幻想罢了。
    行长都发话了,作为信贷部部长陆曙光只有执行的份儿。秦雪莹轻轻叹了口气,对陶然惠道:“对不起,可能要连累你的老同学了。”
    “秦总,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儿其实归根究底还是我的原因,那天晚上,我表现的不好。”陶然惠咬了咬红唇,低下了头。
    招商银行是秦氏集团最后一丝希望,如果还搞不定,事情彻底大条,首先江南省的商业银行已经不可能再给予秦氏集团贷款,康江省这片儿得罪了潘家全,只要这色狼还在位置上,秦氏集团甭想摸到一分钱,难道要跑到相邻的何南省贷款?这不是扯淡吗?
    陆曙光看看陶然惠,犹豫了一下,问道:“车行长,如果秦氏集团符合条件也不批?”
    “这不是符不符合条件的问题……”车不齐张张嘴巴,这才发现陆曙光的办公室还有几个陌生人,便指着秦雪莹等人问道,“这些人是……”
    叶凌天有些不爽了,微笑着站了起来,道:“车行长,我是秦氏集团副总助理叶凌天。”
    秦雪莹赶紧将叶凌天拉到身后,瞪他一眼,意思是早上怎么说的?不让你开口,坚决不能说话。
    叶凌天耸耸肩膀,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车行长,您好,我是秦氏集团董事长秦雪莹。”秦雪莹对着陆曙光点了点头,然后清声道,“不好意思,由于您来的晚了点儿,所以我们可能给陆部长添麻烦了。”
    车不齐看看秦雪莹,想到在人家面前说出那番话,略有些尴尬,他一声长叹:“秦总啊秦总,你在静海也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怎么犯这种常识错误呢?华夏银行可是我们的主管部门,领导一句话,我们只有遵从的份儿,否则”
    秦雪莹摆摆手,示意车不齐不要说了,清声道:“我理解,请相信,对于您以及贵行,我们没有丝毫埋怨。”
    陆曙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车行长,到底怎么回事儿?”
    车不齐皱皱眉头,觉得陆曙光平常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脑子抽筋,有些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难道一定要说出来?
    陶然惠实在按耐不住火气,站了出来,对陆曙光道:“我来说吧,前几天我们刚到康州,按照公司规划,想要贷一笔款项,便宴请潘家全,没曾想他这个老色鬼,对我间接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叶助理气不过,就把他打了一顿,下面的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了吧。”
    陆曙光目瞪口呆。
    华夏银行康江分行的副行长,级别如此之高的金融界领导,那么大的年龄,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提非分要求,以前就听说潘家全有点问题,万万没想到竟然卑劣到这种程度。
    “车行长,实不相瞒,然惠是我的老同学,大学那会儿没少照顾我。”陆曙光将文件拿出来,沉声道,“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这个字我必须签,本着招商银行信贷部部长的职责,这个字我也要签,秦氏集团绝对是潜力股,具备偿还能力,会给我行带来应得的收益,我们不能因为有关领导一句话,做出损害银行利益的事情来。”
    车不齐看看陆曙光,叱道:“你疯了!华夏银行是我们的主管部门,我们最后的结算在他们手里,如果潘行长以后使绊子,有我们受的。”
    “车行长,银行又不是他潘家全开的,我们也有自主权!”陆曙光拿着文件,斩钉截铁的道,“再说,他的手不能伸得这么长,像这种领导,总有一天会进去!”
    车不齐摇摇头,道:“小陆,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了,这份文件你要提到风险评估委员将会,随便你!但有句话我要说,作为行长我有最后否决权,字我肯定是不会签的!”
    “这份文件我会按照正常流程走!”陆曙光咬了咬牙,“至于你签不签,那是你的事儿!”
    “你……”车不齐指着陆曙光,原本想扭头就走,可想想陆曙光的为人,便扭头看向陶然惠,道,“你是陆曙光的老同学,也是事件的亲历者,我现在已经把话说白了,陆曙光的申请递交上去,结果还是被枪毙,可这样一来,你的老同学就会得罪潘行长,谁不知道潘行长在金融系统的地位,得罪了他,别说进步,可能立马会被踢出金融系统,你好好劝劝吧。”
    老同学能做到这份儿上,绝对已经仁至义尽,所以陶然惠赶紧走到陆曙光跟前轻声道:“老陆,你的心情我领了,但毫无意义的事儿你何必要去做呢?老大不了的人了,脾气还不改改?车行长那么照顾你,以后我还指望你更进一步,找你帮忙呢,别闭着眼睛朝枪口上撞,到时车行长想保你,估计都保不了。”
    秦雪莹也走上前,对车不齐道:“车行长,谢谢你给陆部长的提醒,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对陆曙光有什么不好的看法,现在文件还没有递上去,我们就当刚才的事儿从未发生过怎么样?”
    车不齐出了口长气,对秦雪莹道:“秦总,你真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实在抱歉,我们真的帮不了你什么。”
    “没什么可抱歉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出来,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秦雪莹瞟了叶凌天一眼,掷地有声的道,“不过如果那天晚上的事儿再来一遍,我依然会支持叶助理,我们秦氏集团,有自己的尊严,也不会为了这一点儿利益,牺牲我们员工的尊严和利益!”
    车不齐点点头,个人感情方面他力挺秦氏集团,但从现实角度……除了遗憾,他能给予秦雪莹的只剩下同情。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陆曙光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重重砸在地上,气的脸色煞白。
    “吆喝,招商银行很厉害,信贷部长脾气都能冲上天嘛。”
    叶凌天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潘家全肿胀着老脸带着王部长,很是嚣张的走了进来。
    妈的,消息传的还真快啊!车不齐深深看向一脸自得的王部长,眸中尽是怒意。
    王部长显然已经得到了某些许诺,竟然无视车不齐分开的目光,而是看着陆曙光摔碎的电话机,道,“陆部长,电话可是银行的财务,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潘家全肯定是王部长引过来的,陆曙光咬了咬牙,道:“挨不着你的事儿!”
    尼玛,先前你这么说老子不敢吭声,现在有潘行长罩着,我还怕你?今天过后,你能不能在银行系统呆着还两说呢,当然,经过这件事儿,自己的工作肯定会调动,对于待遇更好的建设银行,小王早就垂涎许久了。
    反正今天给潘行长通风报信的事儿已经明了,王部长打一开始就打算撕破脸了,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回道:“陆部长,作为信贷部的员工,招商银行的一分子,怎么会没我的事儿呢?”
    说完,他看向车行长,阴阳怪气的道:“行长,这电话是不是故意损坏的事儿您可以不追究,但赔偿总要有吧,总不能因为陆部长的身份,这笔账就让分行的公费承担,如果每个职员都这么干,咱们得损失多少?您可一直都在教导我们,要节俭不能浪费。”
    潘家全饶有意味的看了看车不齐,正色道:“老车啊,我觉得小王同志的精神很好,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如此富有责任感的员工少见了,我不得不批评你,如此优秀的员工在信贷部你都没发现,眼光很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