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95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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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景望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戴清嘉背抵着门:“我说,你演了一出戏故意误导我妈妈,让她以为你的出轨对象是另一个女人,对吗?”
    “变聪明了。”俞景望评价,“你要是再聪明一点,就知道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从来不要你的感激。”俞景望反问,“但,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非要来破坏一下?”
    “我破坏?这一出戏本来就很虚伪,我不用你来包庇我。”戴清嘉直言不讳,“我妈妈,她要是能发现我们,那就发现。如果发现不了,除了不了了之,她拿你没办法。总之,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一定程度上,戴清嘉和俞景望同属于会规避风险,却不畏惧承担后果的人。她一席话说得很轻巧,而被李韵责打只是她面临的最轻惩罚。
    俞景望打断:“我不能接受。”他缓慢道,“不管你自己认为这个结果是你应得的还是不应得的。”
    “也不要再和我说你‘无所谓’。”俞景望冷冷地说,“你真的无所谓,就忘记这件事,高叁足够你忙起来了。”
    两人停留在狭小的玄关,戴清嘉笼罩在俞景望的暗影下,他的口吻含有专断意味,阻截她的反驳,她伸手推他一把:“少点自以为是。”她稍微愣了下,“你伤到了吗?”
    俞景望的衬衫下好像另有一层布料,戴清嘉自他的领口窥见纱布的边角。陈姨在她家,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包括李韵泼他热茶的解气一幕。
    俞景望当天及时做了处理,烫伤离恢复尚有一段时间,他回说:“没什么事。”
    戴清嘉还不知道他的严重程度,她上手,扯开他的衣领:“我看。”
    “只是小伤。”俞景望现实地说,“而且你做不了什么。”
    因为戴清嘉的动作,无菌敷料脱落,露出一部分创面,她僵硬地吐出一句:“你是活该。”
    戴清嘉觉得,在整个混乱不堪的局面里,她至少要做一点事,哪怕不合时宜:“要擦药吗?”她直落落地问,“放在哪里?”
    戴清嘉轻车熟路地走向厨房,从药箱和冰箱取出几支药膏,洗完手返回客厅,坐到俞景望身旁,对他作出指令。他微感异样,在二人最和谐的时候,他也没见过她主动照顾人的样子。他不做过度解读,只当她心血来潮。
    俞景望的衬衫开敞,他的创面呈现大面积的深红色,戴清嘉将药膏挤在手指上,涂抹在他的胸膛上。她只是擦药,不同他说话,眼角眉梢是静态的。她离得很近,指腹柔软地打着圈,呼吸拂过,像一缕没有具体形态的风。
    俞景望低眸,看着戴清嘉发顶的一圈光亮。他不喜欢被强迫,所以最终没有强留她,何况,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然而,当今天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他似乎受到原先理性思考的反噬。
    俞景望胸口这样触目惊心的一片,他并不因此皱眉。戴清嘉烫过一个直径5毫米左右的伤,康复期间,灼烧的痛时刻彰显存在感。所以他能司空见惯地视为小伤,她却不行。
    戴清嘉心底一直认为,俞景望的实体和他的精神一样,完整且坚硬,即使缺乏睡眠和感情,依然能自洽恒久运转。但是,其实他也会受伤。
    戴清嘉放慢速度:“你不痛吗?”她很不专业地为俞景望贴上新的纱布,“我妈妈就是这种脾气。”她解释到一半,“算了,这次过后,她就不会追究了。”
    这代表,她和俞景望隐藏在危险之中的联系也断开。
    “我不需要通过表露这个,引起你的情绪,瞳瞳。”俞景望凝视她,“我也不需要其余的借口,因为我能看清我自己。”
    同理,他不会降下目光,索取所谓的感激,那样似是而非的感情。
    “你今天来问我为什么。”俞景望低缓道,“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将戴清嘉隐藏起来,以前只是他会选择的一种处理方式。如今,无论从哪个角度,他不希望她出任何事。
    戴清嘉的手指热润,残留着俞景望皮肤的触感,她的心越来越重:“我不知道。”
    “你是不想知道。”俞景望一语道破,“对我,也对你自己。”
    “对,我说的是不想。‘不能’这两个字充满了自怜,像是外力所迫,而我的决定只能由我自己作出。”戴清嘉清楚地说,“我会放下,你......”
    她仿佛花费了巨大的气力去强调,俞景望冷着脸:“既然你可以做到,我没什么不可以。”
    时间寂寂流逝,戴清嘉扔下药膏,随后站起,手腕垂落在身侧,几乎在同时,俞景望抓握住她。
    俞景望起身,力道逐渐收紧,戴清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他面沉如水,低头封住她的唇。
    俞景望的手按着她的后颈,不含有激烈的成分,深深地吻她,唇齿契合,她仰起头回应。
    灯光像海水一样充斥着客厅,戴清嘉宛如水下窒息的人,眼耳鼻被堵塞,只有口中有微苦和涩,以及和他无限的纠缠。
    吻持续了长久,俞景望终于放开她,两人仍然拥抱着,在很近的距离对视,他的胸膛轻微起伏。放下之类的话,他同戴宁笙说过,所以反观自身呢?
    戴清嘉的视线流连在他冷峻的眉眼,她轻声道:“俞景望。”
    曾经想过要他陷落,但是,她今天发觉她并不是那么希望见到他受伤,反而更想他跨过沉沦的一切,就做回他自己。
    良久,他们慢慢分开,戴清嘉微哑地开口:“我要回学校了。”她解释说,“明早轮到我值日,要起很早。”
    时间过了零点,窗外落着雨,俞景望系上衬衫扣子:“太晚了,我送你。”
    俞景望理解戴清嘉转瞬即逝的惊讶,这是一个冒险行为,不过她执意离开,他不能放任她大半夜一个人打车。
    戴清嘉点点头,同俞景望一起下停车场,汽车驶向安城中学,她全程听着沉闷的雨声。学校后门的一段路空无一人,阴森漆黑,她惯例在路口叫停:“到这里就好。”
    俞景望掌着方向盘,转向开了进去,道路违规停了十数辆车,挤挤挨挨,很不好走,他熄灭车灯:“到了。”
    戴清嘉接过他递来的黑伞,没办法普通地道别,她捡一些别的话说:“你等会肯定不好出去。”
    雨水倾泻而下,落在前窗玻璃,晕染出墨色,雨刷摆动不停,俞景望沉静道:“瞳瞳,可能我没想过走回头路。”
    戴清嘉许久前的无心话语,开进来就不好走回头路。他竟然记得,她推开车门的手一顿,冷风冷雨刮进车厢。
    还是撑伞下了车,戴清嘉没有打开手电筒,在幽暗中前行。俞景望很少送她,他注视着她的背影,在它彻底消隐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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