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刀在无声地啜泣，泪眼婆娑地看着卓一凡正在挣扎着向前爬。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拉他出去了，树藤绕在了腰上，只能靠着爬行来试图把他拉出沼泽。
    董刀嘴里在做碎碎念，“放弃吧，我不要你救了，你快去找人就你自己。”
    那边依旧在苦苦支撑的卓一凡已经到了极限，血正从肩膀上的伤口中不断的流出，很快就把身下的地面染红了，他紧咬着牙，又向前爬了一步，“要放弃早就放弃了，伤成这个样子，要是还救不回你，那可亏大了。”
    又向前艰难地爬行了一步，每爬一步，卓一凡都感觉到力气像是在从身体里被抽走，很快就要消失殆尽了。
    刚才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之所以逃出去之后，没有把弩箭拔出来，是担心一旦拔出来，自己立即就会因为失血过快而挺不住。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要迷惑温氏兄弟，任谁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会想到他还有战斗能力。
    故意把温氏兄弟激怒，为的是让对方靠近，因为以他现在的情况，远距离无法保证能把对方杀死。
    还好愣头愣脑的温仲首先上当了，弩箭插在肩膀上，会影响他发射飞刀，所以他故意让温仲帮他把弩箭拔下来。
    第二支弩箭拔下来的时候，卓一凡顺势向前一倒，温仲下意识地用手推他，就在此时，早已握在手里的竹签，闪电般地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由于速度过快，温仲都没感觉到疼，等发现自己胸膛上渗出的血时，已经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温伯看见弟弟摔倒，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卓一凡虽然躺在地上，但已经偷偷取出了一柄飞刀扣在了手里。
    当他暴起想要杀死卓一凡的时候，卓一凡才飞刀出手，虽然气力有些衰竭，但这么近的距离上，他还是一击而中！
    接下来就是把董刀从沼泽里拉出来了，当卓一凡试了两次，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时候，便采用了爬行的办法。
    他的目标是五步开外的一棵小树，只要能爬到那里，就可以抓住树干，借一下力，彻底把董刀弄出来。
    但现在的状况是，卓一凡几乎每爬行一步，都累得筋疲力尽，需要气喘吁吁地休息半天，才能继续下一步的爬行。
    好在他感觉到每爬一步，绳子都会被拉动一次，也就是说功夫没白费，这对他来说多少算是个慰藉。
    “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演的是一个倒霉蛋蒙冤入狱的故事。”卓一凡一边又开始了缓慢的爬行，一边开始说话，像是对董刀说的，更像是对自己的说的。
    “那家伙用了二十七年的时间，只用了很小的锤子挖通了墙壁，给自己挖出了一条越狱的通道。”
    “二十七年啊。我也进过监狱，也是被人设计了。我那时候没事的时候就常常想，如果我也被判了无期徒刑，而恰巧也有个小勺子，能不能像那人一样，花二十七年的时间来挖一条通道。”
    他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又渗出了血丝，“董刀，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行。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设，反正你只要记得，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要坚持到底。”
    绳子又被带动了一下，董刀此时已经露出了半截身子，看样子只要再往前几步，就能脱离这片沼泽了。
    卓一凡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针阵发黑，嘴里又腥又苦，肩膀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好在手臂还能活动，不算太糟。
    “董刀，你记得，希望是个好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一步，“他能让你在最绝望的时候，能够感觉道觉得生活的美好。”
    “有了他你就有了一切！”
    这一次他一口气爬出了两步，董刀的身子又被拽出了一截，只剩下小腿还陷在沼泽里。
    听着卓一凡断断续续的碎语，董刀泣不成声，拼命地点着头。
    远处的那个男人，正在不惜命地救他，他不知道那对于卓一凡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董刀很清楚，对于自己来说那意味着再造。
    “不着急，你多休息一会儿。”他冲着卓一凡叫了一声。
    卓一凡的脸埋在土里，他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去理会了，再往前两步就是那颗救命的小树了。
    意识有些模糊，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丁玲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她此时正看着她，皱着眉头，噘着嘴，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小心，又受伤了。
    卓一凡便笑，带着丈夫在聆听妻子的絮叨时的无奈与甜蜜道：“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不会了。”
    丁玲脸上的怒气更盛，像是在责问，“你还想有下次？”
    “不敢了，”卓一凡嘟囔道：“再也不敢了……”
    丁玲的脸上这才绽放出令人炫目的笑容，冲他调皮地翘起小拇指，那样子像是要和他拉钩。
    卓一凡恍恍惚惚地伸出了小拇指，想要去触碰丁玲的小拇指，“就那么不相信我？”
    整个看起来有些模糊的丁玲便收起了手指，然后张嘴冲着他说话，看那口型像是在问：“什么时候来看我？”
    “等着我，这就来！”卓一凡的眼神从有些晦暗变得明亮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前一爬。
    这一次几乎把董刀整个人都从沼泽里拽了出来，他平着身子趴在沼泽的边缘，开始小心翼翼地往硬地上挪动。
    “一凡，你别动，我可以自己出来了，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救你！”
    董刀抬头看了一眼卓一凡，发现后者似乎还在挣扎着向前爬，赶忙叫了一声。
    卓一凡此时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董刀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只能向着心爱的人的方向努力地前进。
    嘴角上带着一丝温馨而甜蜜的笑意，那是其他人从来都无缘得见的真请表露，如果丁玲此刻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为那个笑容痴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