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有些绝望。
    到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李十一。
    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对邢徒人那么淡漠，相反，自幼受到的良好家教让他对邢徒一族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他恨得只是杀了他父母的乐斌。
    所以他第一个冲进了密林，不为其他的，邢徒族在岛上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李十一始终落后老马三米的距离，也跟着冲进了密林。
    老马赞赏地冲着李十一点了点头。
    这个徒弟简直就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满以为自己会带着一身的绝学孤独终老。但所幸老天开眼，一给就是两个徒弟。
    卓一凡虽然在武学上悟性差一些，但贵在坚韧不拔，而且越是在危机时刻，越能爆发出惊人的实力。那与他的心性有关，老马对此不置可否。
    至于李十一则像是宝贝，老马花了三年时间才融会贯通的八极拳，李十一用了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初窥门径，虽说有些控制不住性子，但毕竟是孩子。
    老马曾经断言，假以时日，李十一必定成为武界前三甲的人物，甚至可能会成为当世第一人。
    有了这两个徒弟衣钵，老马不能说是功德圆满，但也没什么遗憾了。
    随着身后乱哄哄的声音传来，仅剩的十几个邢徒人也跟在屁股后边冲了进来。
    “你们来做什么？！快回去！”老马瞪起了眼睛。
    一个邢徒人大声叫道：“老爷子，我哥在里边，我要去找他！”
    另一个也叫：“是啊，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要走也要一起走！”
    老马撇了撇嘴，“别怪我没警告你们，这里好像不太对劲，要是真死了，可没人埋啊。”
    邢徒人面面相觑，没几个人把老马的冷笑话当回事。
    “跟在我们后边，别走散了。”老马扔下一句，便带着李十一再次向着密林深处跑去。
    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不由得感到头皮有些发紧。
    “小十一，怕吗？”老马扭头冲着李十一问了一句。
    少年捏了捏拳头，边跑边停了停胸脯，“我什么都不怕。”
    “好孩子！”老马赞赏了一声，便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棵大树，然后在树上飞跃起来。
    李十一有样学样，也跳上了另外一棵大树，沿着粗大的树枝一路飞奔，快到尽头，又跳上另外一棵树。
    十几个邢徒族人瞠目结舌，“我的天！幸好没和他们打起来，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没有在树上奔跑的本事，只能在林间的空地上狂追。
    越往前，老马越感到不舒服。
    习武之人对于危险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但老马现在的感觉与周围有敌人不同，那是一种让人心情毛躁，但又无处发泄的压抑感。
    快到目的地了，他冲着李十一把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对方慢下来。
    李十一很乖觉地低了身子，脚步也开始放慢。
    老马再一次跳上了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却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几乎快到树顶的时候，向着前边探头看了看，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
    五十步开外的一块林间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邢徒人的尸体，血几乎把周围的地面都染红了。
    就在尸体的边上，有个身材高高瘦瘦的家伙，穿着一件兜帽衣，又用了面罩把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老马看他的同时，而已在往这边张望。
    老马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对方应该就是杀死那些邢徒人的凶手，但看样子自己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他冲着李十一指了指那边，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此时也看见了那个有些恐怖的怪人，便皱起了眉头，用手斜向下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老马点头，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光是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死十次也不算多。
    他轻轻地冲着李十一比划了一个包抄的手势，等李十一动身的时候，他也开始行动了！
    身子像是鹰隼一般自树尖上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紧接着向前一个急纵。
    这是这一下，就差不多已经到了那块空地的边缘。
    一根自树上摘下的树枝，已经被他掰出了尖刺，扬手就向着那个怪人甩了过去。
    几乎快赶上婴儿胳膊的树枝，带着强劲的风势，急如闪电地飞刺过去，一击而中。
    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身体，余势未消地钉在了一棵树上！
    与此同时，老马也赶到了，当他看到被钉在那颗树上的人时，彻底愣住了！
    那并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人偶。
    老马撤下人偶脸上的面罩，里边露出一个骷髅造型，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老马，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向外呲着，像是要吃人一样，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李十一此时也赶到了，少年虽然胆子大，但见到这种鬼东西，还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赶忙躲到了老马的身后。
    “马爷爷，那是什么东西？！”他惊惧地叫了一声。
    老马眼睛眯了起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除了地上尸体，没看到半个人影。
    “小十一，咱们可能中计了，退！”老马心里烦躁的情绪越来越强烈，沉声说了一句，便想向外跑。
    就在这时，那具鬼气森森的人偶忽然间爆裂开来，猛地嘭出一大团橘红色的烟雾。
    “快闭气！”老马惊叫了一声，一手提起还有些懵懂的李十一，头也不回地向外跑。
    但已经晚了，李十一本就因为惊恐，而在做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听到老马的叫声时，不由自主地又深吸了一口气，才闭住了气，像是在做潜水之前的准备一样。
    一股有些发甜的气味钻进了鼻孔，李十一发现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所有的东西都像是在打转，而且转得越来越快。
    “好晕啊。”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老马心里一惊，知道李十一肯定是把刚才那股不明气体吸进体内了。
    他焦急地抓着李十一的脖领，像是提行李一样，在林间狂奔起来。
    一直跑出了一百多步，才把脚步放慢下来，再看看手里的李十一，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他的脸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泛着潮红，身子也开始发烫。
    老马停住了脚步，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赶紧给老子把解药送过来，要是小十一出了什么意外，让老子抓住你，一定会把你抽筋剔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