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卓一凡像往常一样，不到六点就从学校出发骑车赶往荣华饭店。
    平时都是他和老马前一天把第二天要做的早点材料准备好，等到食客络绎上门的时候，便显得游刃有余。
    到了饭店前门，照例是卓一凡升起卷帘门，等走进大厅发现苏小小有些愁容不展地一个人坐在大厅里。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姐呢？”卓一凡有些奇怪，平常这个时间，苏小小还要在睡一会儿，一般要等到七点左右才会起床。
    苏小小倦意十足地打了个哈欠，“那个疯丫头，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早上就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怪让人担心的。”
    卓一凡楞了一下，“你没给她打电话？”
    苏小小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手机，“打了，她连手机也没带就出门了。”
    心里微微紧了一下，卓一凡安抚着苏小小回屋，自己转身出了饭店，刚想四下找找，老马悠闲地出现了。
    “老爷子，看见苏蓉蓉了吗？”
    老马眯起眼睛看着卓一凡，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着急了？昨天干嘛不把话一次说到位？小蓉估计是气不过，离家出走了。”
    卓一凡没有理会老马的冷笑话，“您回去陪着小小，我去找找。”
    正说着，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传来，苏蓉蓉骑着饭店里的那辆拉蔬菜用的三轮车出现了。
    黑色体恤伴以牛仔短裤，精致的五官加上那两条逆天大长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是哪个网红为了博眼球哗众取宠。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苏蓉蓉远远地看见了卓一凡，便开始叫了起来。
    卓一凡和老马对视了一眼。
    老马笑得很慈祥，卓一凡则是一脸苦笑。
    “你这又是发什么疯？”看着三轮车上满满的一车菜，卓一凡诧异地问道。
    苏蓉蓉汗津津地从车上跳下来，又因为没有拉手刹，车子开始向后溜，惊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扶车。
    菜太多了，卓一凡不得不上去帮忙，两人合力才把三轮车稳住。
    “吓死我了，”要是任三轮车溜下去，这一车菜可就要栽进沟里了，苏蓉蓉惊魂不定，拍着胸口道。
    “你不是已经打算转让饭店了，还买这么多菜干嘛？”卓一凡有些没弄明白。
    苏蓉蓉看着卓一凡，忽然展颜一笑，“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牛扒，那家伙用三倍的价格来收我的店，说不定藏着什么猫腻，咱们不能上这个当。”
    卓一凡被那句‘天下没有免费的牛扒’刺激的嘴眼抽搐，“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俗语？驴唇不对马嘴的。”
    刚刚有些婉约气的苏蓉蓉眼眉立即竖了起来，“你敢讽刺我？！我还是这里的老板，你还是这里的学徒，这个月的工资你还想不想要了？”
    看见苏蓉蓉是真的没事，卓一凡便放心下来，赶忙上了三轮车，在苏蓉蓉的帮助下，蹬向饭店。
    今天依旧像往常一样在七点左右开张，不同的是，早上一般不露面的苏蓉蓉也来帮忙了。
    不仅如此，还热情的像是个疯子一样，不光是卓一凡和老马看得有些发愣，就是常来吃早点的食客们也是一阵讶然。
    “你们老板没事吧？”一个常客趁着苏蓉蓉不注意，小声地问卓一凡。
    卓一凡扭头看了一眼，苏蓉蓉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正在和一位食客聊得热火朝天，“不知道，可能是开窍了吧。”
    那位食客没能理会到话里的深意，反而有种这家饭店的人都有些不大正常的感觉。
    这个学期的功课不算紧，课程大多安排在了下午，卓一凡便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支配。
    等到九点左右，吃早点的人全部走光了之后，他便走进后厨，开始忙乎中午的配料。
    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削好的土豆切片，切块，然后放进冷水里，再分类放好，以便中午需要的时候随时能用。
    在动手能力上，卓一凡虽然不能说优秀，但也不能算差。
    在饭店干了短短的两个星期之后，他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使用刀具，而且切出来的菜有模有样。不同于那些一学就会的人，卓一凡胜在耐心和有韧性。
    一次做不好，他会反复不停地做，直到自己能掌握了之后，才会停下。
    这种做法也经常成为老马的笑柄，老头儿最爱说的一句话便是，“蠢得要死。”
    卓一凡对于这种嘲讽，一概听而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眼到手到只能算是初窥门径，心手合一才是最高境界，像你这样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看，再练也是白练。”老马在一旁看着卓一凡切菜，忽然说了一句。
    卓一凡有些不得要领，“心手合一？”
    老马左手从卓一凡的手里接过刀，右手自案板上轻轻一拍，一个土豆便从盆里跳了出来，滚到了案子中央。
    老马看也不看，信手一刀剁下，土豆自中间裂开。
    切土豆不难，难的是老马这一刀下去，均匀地将土豆一分为二，精准地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这就很难了。
    “切菜讲的是感觉，该怎么切，切在什么地方，需要切成什么样子，这一切都不是用眼睛能看出来的。”
    老马一边说着，菜刀在手里转了一个刀花，然后又是几刀下去，土豆块便变成了土豆条。
    “一些学厨之人，自以为聪颖，往往不肯在这些基本功上下功夫，一味的去琢磨搭配作料，研究菜谱。其实在我来看，反倒是本末倒置，舍近求远。”
    老人看着卓一凡，罕见的脸上没有带着嘲讽的表情，很严肃地说道：“烧菜和练功是一个道理，只要打好基础，自然无往不利。”
    “反过来，刚有点底子，便一味地钻研杀招，总想着一出手就致人死地。这种人往往会故步自封，画地为牢。遇上寻常人也能耀武扬威一下，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也就是个等死的下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卓一凡，意有所指的问道：“现在你了解烧菜了，还愿意跟我学吗？”
    卓一凡听了老人云山雾罩的一番话，似乎有所触动，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我愿意跟老爷子学烧菜。我从来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人，要说投机取巧的事情我也做不来。我只会顺着自己心里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