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掌上金珠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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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安芝跳下窗翻出前两天画下来的图,杨城两面靠山,城外并不大,她进城那条路上有村子,明天先去那儿看看。
    ……
    安芝清晨出门,下午时回城,没在茶楼里等到她的赵路子正着急在外找她,看到安芝后神情先是一喜,继而眼中闪过些狠劲,转而又是那讪讪的讨好样子,迎上来笑道:“我这刚带来消息,姑娘你人就不见了。”
    安芝轻笑:“说罢。”
    “外边儿人多,咱们去茶楼里。”
    不是没看到他与人使眼色,安芝率先进了茶楼,挑了地方坐下,很快就有人进了茶楼,在他们不远处坐下。
    安芝垂眸,连壶茶都不叫,不专业。
    “姑娘,您说的那商队,我往外打听了,倒是有那么几件,不过不是商队,是运货的,没您说的那么大。”赵路子将这大半天里打听到的事儿都给说了,自己心里还默数着有几件,末了最后又添了句,“往咱们这儿运皮子的还是少的。”
    赵路子说的其中几件,安芝早上出城也打听到了,但都与计家无关,直到他刚刚提到的小车队,才与计家的有些像,但这像并非是像在宣城那儿看到的样子,他们将皮子运送过来,似乎还做了些乔装的。
    “那人最后去了栏子?”
    赵路子点点头:“那些人有进城,其中有个少爷连去了几天栏子,在里面打听下就知道,出手还挺大方,一个月前来。”
    安芝抿嘴,错不了,就是计成云,狗改不了吃屎,上哪儿都忍不了要去勾栏里逛逛,比起宣城,他在这儿出手的确算大方。
    想着说的差不多了,赵路子抿着手指嘿嘿笑:“姑娘,您看这算几桩事?”
    “你说他们换了车后去了南边的林子,那里还有人住?”
    “有,不过很少了,有些旧宅子。”大半天时间能打听到这些也不错了,再细的还得花时间,赵路子是等不及要拿钱了,“姑娘,您要是想去那儿,最好是挑白天,那边好些年没人出入了。”
    安芝晃动杯子,笑道:“你这消息打听的不到位啊,去了南边的林子,也不清楚到了谁家。”
    赵路子登时黑了脸孔:“姑娘,您要这么往下说,到了谁家后你岂不是还要打听别的事。”
    “那倒没有。”安芝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不过事情没打听全,就如你这买卖货不好,不尽人如意。”
    桌子上放着的是十两银子,而刚刚赵路子说了十二件事。
    那边有人说话本子正精彩,这边气氛凝滞,赵路子眼神一厉,继而笑了:“这银子给少了啊。”
    “运货算一件,他们进城算一件。”安芝又拿出了三钱银子,指了指那边几个男子,“这些算你在这儿一天,加上跑腿的,请那边几个弟兄喝口茶,进来这么久光占坐儿可不大厚道,毕竟人家还是要做生意的。”
    赵路子看不上安芝一个丫头,所以没把安芝的气定神闲放在眼里,见她就多拿了三钱银子,啪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凶劲儿全露,没半点昨日拍着胸脯发誓的好相处模样:“你糊弄谁呢,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就把你卖到栏子里去。”
    他这一拍,早就等着的人也跟着站起来,茶楼内的人纷纷看过来,又往旁边避去。
    这是料准了她一个人,会拿银子消灾解难了。
    安芝嘴角上扬,就等你开这口了,先引出去,再打一顿!
    想罢安芝露出害怕的眼神。
    就在这时,茶楼门口传来了声音:“我替她出这一百两。”
    众人抬头,沈帧在门口,手里扬着张银票,尤为温和的看着安芝这边。
    安芝瘪嘴,握紧的拳头松开去,来的也太及时了。
    第93章 破壳
    客房内, 安神的熏香在炉子内袅袅升起, 半空中从容不迫的散去,融入空气中,留下好闻的气味, 抚平人心。
    安芝却坐的不大安稳,原因无他,是以沈帧坐在她对面, 慢悠喝着茶, 神容间又透出些遮掩不去的赶路疲乏,让安芝有些心虚……
    在宣城时她是答应了他一起到杨子山来没有错, 可中途出了点意外拖延了几天, 所以她才派人传了口讯过去, 自己一个人过来。
    再者说, 她一个人还更好办事些,带宝珠不妥,与他一起也招摇, 她一个姑娘家出去不论做什么都能让人先放三分警惕下来, 就说那赵路子,就是个地头蛇, 别人来打听消息他可能还得掂量着, 见她是个姑娘自然是想多讨银子,消息来的也快。
    再再者说, 师公才刚给他开药没多久, 腿伤还是很要紧的, 她时常出远门也不是什么娇小姐。
    可这些个理由,在对上他含着笑意,如沐春暖的目光时,安芝一个都说不出。
    明明她理由很充分的啊。
    屋内还是很安静,沈帧看着她偶尔露出的小局促,嘴角微扬,耐着性子也不说话,就想多看会儿。
    安芝哪能没感觉到他的视线,伸手捧住杯子,喉咙微动,发出极轻的声音,眼神往香炉那儿撇去,这安神香没用啊。
    沈帧垂眸,脸上的笑意放大,抿了口茶,安芝下意识握紧了杯子,初七怎么还没回来。
    再这么捏下去,这杯子怕是要被她捏碎了,杯底轻扣声响起后,沈帧先开口了:“查的怎么样了?”
    安芝的身子微不可见往下沉了些,仿佛是提着的心落下去了,她说的很快:“没有送进城,明天去城外看看,我之前觉得计家是拿那些皮子做人情的,现在看来,让计家送皮子的才别有所图。”要是正儿八经的生意,这城里城外的工坊哪一处不好放呢。
    “好。”
    沈帧就说了这么一个字,屋内又安静下来,安芝憋足了的气一下瘪了一半,这人,故意的。
    安芝抬起头盯着他。
    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执拗摆的倒是堂堂正正,心虚呢,却是不肯说。
    沈帧轻笑:“明日我陪你去。”
    安芝的背脊又松了些,嘴角微动了下,终于道:“我自己去就行,你从金陵赶路过来也没好好休息。”
    屋内的气氛有了些许变化,细微到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察觉到,沈帧抿嘴:“也不算赶。”实际上他还比她早出发,在收到口讯前就料到了她会独自一个人赶来这里。
    安芝胸腔里胀鼓鼓的,正要开口,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初七回来了。
    初七进屋后安芝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待他将银票往桌上一放,她就猜到了他去做了什么。
    半个时辰前茶楼内,沈帧用一百两的银票将安芝给“赎”了出来,她带他回客栈后初七就不见了踪影,如今眼前这一百两,就是从赵路子手中拿回来的。
    安芝低头,他的袍子上沾了些血迹:“动刀了?”
    初七摇头,那些人外强中干,见他打趴了两个后慌不择路要逃,自己摔跟头磕伤的,又往他身上撞。
    安芝这才放心:“你们先休息,我让伙计去送些吃的上来。”
    说罢安芝直接起身离开了,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初七低头看了看自己袍子上的血,心中有些疑惑:“少爷,您没告诉计小姐金陵的事?”
    “明天再说。”沈帧扬手,嘴角笑意未褪,让她缓缓。
    初七大多数时候都摸不清少爷的心思,便也没有再开口,两刻钟后,底下的伙计送了些吃食过来,还有安芝在进客栈时就叫人炖的汤,香气四溢开来后,沈帧脸上笑意更甚。
    ……
    第二天,出城时天才蒙蒙亮,但走到赵路子所说的那条道上,已是一个时辰后。
    沿着这条路,从宽敞往窄,周边的田地里作物也变得稀稀落落,真的是荒废了。
    马车再行一段路后便走不进去了,路边蔓延上来的草扎根的很深,又粗又结实,有几处还生了树,马车过于宽阔车轮直接让这些给绊住了,沈帧让车夫退回去找地方暂时停下,他们步行前去。
    走了二里多路后安芝发现了一块石碑,立在树丛间,藤蔓环绕,少说也得有几年了,上面长满了青苔,依稀可见昭南两个字。
    与赵路子所说的也一样。
    安芝望向路的尽头:“是这里没错。”
    再往里,树荫下,路看起来更小了,早晨的阳光从树叶间透下,在地上撒了斑驳的光点,沈帧低头看了会儿:“偶尔有人走。”
    路上是有些痕迹的,近些日子没有下雨,还有车轮轧过的印子,只不过就算是如此,与之前所想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安芝走在前面,半个时辰后,又变了有些宽敞的路外,终于看到了屋舍的踪影。
    沈帧见她停下脚步:“怎么了?”
    安芝看着大部分已经被青藤环绕的屋子,透出屋墙的白,心中又有了那挥之不去的异样感:“总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沈帧看向那些不算旧的屋子:“就这么废弃了的确有些可惜。”
    安芝转头:“是!”她就是觉得这点奇怪,杨子山外有不少村子,这个村子既不是最远的,也不是最难走的,屋舍还不是最旧的,怎么就给弃了呢。
    “或许是有别的缘由。”沈帧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较矮的屋子,“也不是全然弃了,有人住的。”
    三个人往那处走去,比起进来时那条路,现下走的的确多了些生气,临着路边有几块开辟出来的农田,用栅栏与田里大片的杂草分隔,种了不少东西,这时日上边都是硕果累累,红的绿的都有。
    安芝走到干净的小院前,看着敞开的主屋门喊道:“这儿有人吗?”
    接连喊了三四遍才见个五六岁的孩子搀扶着个老人出来,花白的头发,看人都是眯着眼的,佝偻的身子怕是也听不大见,安芝大声问:“老人家,您家里可还有其他人住着?”
    老人家眯眼看着他们:“……”
    倒是身旁的孩子对安芝大声道:“就我和爷爷两个人。”
    安芝笑了:“那外边田里那些东西都是你种的啊?”老人家的身板,路都走不好别说种地了。
    小孩子冲安芝凶巴巴道:“就是我种的怎么了!”
    话才说完,安芝他们身后传来了女子温和的声音:“小南,不许无理,几位是从杨城来的?”
    转身,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看起来应该要比安芝大上不少,但作着姑娘家的打扮,安芝微笑点头:“我们是从杨城来的。”
    “我叫阿兰。”女子笑着给他们开门,“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的,我弟弟有些认生你们别见怪。”
    安芝走入院子内,看了那男孩一眼,趁人没注意偷偷扮了个鬼脸,问阿兰:“我是来找人的,进村才看到这儿的人都搬走了,怎么了这是?”
    阿兰将篮子吊到屋檐下:“你找谁?这儿的人早在五六年前就渐渐搬空了。”
    “找我父亲的一位故友,说是住在杨子山外的昭南,我过来时还以为认错了路,都没什么人经过。”安芝看着院子周围,并非是错觉,这儿的屋舍的确比别的村子要好上许多,好像在告诉安芝,这儿的人过去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姓什么?”
    沈帧忽然道:“姓唐。”
    “这儿没有姓唐的,住的大都是邵家人。”阿兰指了指屋檐上瓦砾刻着的字,“像是这样,就是邵家的宅子。”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大的族群怎么说散就散?”
    阿兰摇头:“不清楚,好像是邵家主宅那儿出了点事,之后陆陆续续的人就都搬走了,我们是外边迁进来的,也没处可去,原先这儿还有十来户人家,五六年前也都走了,如今就剩下两户,西边的张家靠猎些皮子拿出去卖。”
    “我父亲那故友也是做皮子生意的,原先就想向他打听这个,这可怎么办。”安芝望向西边,从村子入口到这儿,必经这户人家,“这些日子没有人来这儿吗?我父亲与他书信时约好了时间的。”
    阿兰想了下:“前些天夜里有人进来过,应该是来搬东西的,这边一些宅子虽然人没住着,东西都还在,也是偶尔,你们可以进去瞧瞧。”
    安芝道谢后,三个人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很快就遇了岔路口,安芝蹲下身子看墙角已经被压扁在地上枯了的叶子:“这边。”
    越是往里走,车轮轧过地面的痕迹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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