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原本应该是有些昏暗的刑讯室此时甚至点了好几盏灯,显出一种昏黄的光晕来。
要不是原仲被捆着手,此情此景,徽媛觉得来壶茶,他们就可以促膝长谈抵足而眠了。
原仲看见原祚过来很激动,“原祚,你把我抓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以为你残害手足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他还会如此器重你吗?”
“残害手足?”原祚看着原仲神情似是十分不解。
原仲以为自己的威胁有效,继续说道,“我知道今天这事一定是你和皇后联合起来故意陷害我的,我迟早会找到证据的。”
“我没有和皇后一起联合陷害你。”原祚摇了摇头,又漫不经心的看了原仲一眼,“不过你说残害手足,你是觉得你自己配当我的手呢,还是配当我的脚呢?”
“你!原祚,你别太嚣张!”原仲被气得站了起来,要不是此刻他被捆着手,徽媛甚至都怀疑他会冲上前和原祚打起来。
原祚却是丝毫不惧,甚至还故意往原仲面前走了几步,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道,“手足?你觉得自己配吗?我自出生起就得父皇赐名,开蒙后又得父皇赐殿,如今更是入主内阁,你呢,你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嫔妃生的儿子而已,若不是在皇家,你这身份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庶子而已。”
原祚每说一句,原仲的脸色便狰狞一分。
是啊,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庶出而已,从小到大,母妃交给自己最多的便是隐忍,他要装愚钝,他要装鲁莽,他要处处和原祚作对,甚至有时候沦为别人的笑柄,现在父皇又把自己交到了原祚的手里,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庶出而已。
呵,庶出,父皇当年不也是庶出吗,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原祚把原仲的一切神色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心里也露出了讥嘲的笑意。
父皇自以为把一切都算在了手里,所以他甚至都没有跟原仲说过他自己真正的心意,可他却没有算到,他最喜欢的这个儿子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对他感情那么深厚。
他能猜到今天这件事定然是皇后所为,可就在皇帝把事情交给他处理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陷害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在于当事人信不信,皇帝今日看起来是有几分动摇了,可等他过几日再平静下来想想后还会如此生气吗,他会不会心软呢,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亲自动手想要杀他更刺激呢?
原祚想到这里脸上几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他对着原祚道,“你说,我今日要是直接定了你的罪,父皇会怎么处置你呢?意图谋害天子可是相当于造反哪。”
原仲此时也不继续故意装莽撞无脑了,他重新坐了下来道,“我没做过的事,就算你定了罪,我也不会怕的。”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徽媛,“而且皇嫂应该也不会看着皇兄给我乱定罪名吧?”
徽媛觉得此时终于学会了叫她皇嫂的原仲比往常那个故意叫她表妹来挑衅原祚的那个他看着要难对付一些,于是她直接说道,“我一切都听我们家殿下的。”
原祚闻言对着原仲挑眉,“你都听见了?”
原仲,“……你到底想怎么样?”
原祚冷哼一声,“不过是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而已。”
身份!身份!身份!
这几个字仿佛一个魔咒,一直压在自己身上,原本刚才那个口口声声说着“都听我们家殿下”的女人也该是他的妻子的,可就是因为身份,父皇把他赐给了原祚。
原仲的心仿佛被刺开了一道口子,里面冒出汨汨的毒液来。
他偏头又看了一眼徽媛,然后才眯着眼睛道,“我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皇兄也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才好。”
他这时候还在企图挑拨原祚与原致的关系,他根本就没想到原致对那个位置完全没有兴趣。
原祚对这点并不生气,他生气的是他刚才又看了徽媛一眼,他怀疑原仲这是对自己妻子还贼心不死,于是也没兴趣继续跟他玩文字游戏了,直接道,“我身份再怎么样也比你尊贵,你还是多想想自己要在我这里呆多久吧。”
“你什么意思?”原仲的表情立马就裂了。
原仲却一副不欲与他多说的样子,直接吩咐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好好关押起来。”
这个关押自然不会是一个人的牢房,而原祚相信自己手下这些人看见了自己刚才的态度也会很贴心的给他选个好地方的。
把原仲的事情处理完,剩下的就是听底下的人来禀告他们审问的结果了,这种事不必呆在刑讯堂这种地方,原祚便带着徽媛去了外面的厢房等着。
房间还是徽媛第一次来的那间,只是此时里面已经多了一张小榻。
徽媛眼神困惑的看着那张榻。
原祚见状,一副十分随意的样子说道,“那次章龄之过来说他年纪大了,要在典狱司里准备些可以休息的地方,这大概就是他弄的吧。”
他说着又指着一个新多出来的柜子道,“里面有毯子,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徽媛走过去打开柜子果然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床毯子,还有几个小枕头,只是这些藕粉,烟紫,嫩黄色的东西是章先生置办的?
徽媛,“……章先生还蛮……蛮……想得蛮周到的。”
原祚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还故作正经道,“他就是事多。”
还在审问犯人的的章.事多.龄之默默打了个喷嚏。
想到上次娘娘离开后殿下就吩咐他去准备的休息的东西现在大概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心里难免为自己的办事能力骄傲了一下,那些可是他特意打听了小姑娘的爱好的,娘娘应该会喜欢吧。
☆、第108章 不能生育
徽媛默默的拿出了一个藕粉的小枕头, 放到小榻上后, 看着原祚似乎变了变的脸色, 又继续抱出了一张嫩黄的毯子。
原祚,“……”
他顿时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没想到章龄之竟然会喜欢这种。”
徽媛, “呵呵……”
装,你就继续装吧。
原祚似乎也觉得这理由说服力不够,又咳了两声道, “可能是章先生也想成家了吧, 所以才会开始研究这些颜色的东西。”
徽媛继续微笑, “嗯,表哥说的对。”
反正一孕傻三年,我就假装自己已经傻了。
明明就是给他给自己准备的, 难道承认一下就这么困难吗?
徽媛想到从前他白天对自己冷漠,晚上对自己热情的情形, 顿时也能理解了,她甚至还体贴的主动帮原祚转移了话题。
她问道,“你刚才是故意刺激六皇子的吗?”
说起正事, 原祚不尴尬了, 他点了点头, 道, “原仲还不知道父皇其实最看重的是他, 这样一刺激他肯定就忍不住了。”
而且原祚还打算把原仲多关几天, 这样一来估计宫里的惠妃也忍不住了。
至于他这边的消息, 自然有皇后帮他掩护着。
虽然原祚并不希望让徽媛接触太多阴谋诡计,但他也不会瞒着她,所以就把自己的打算和她都说了。
他在说的时候甚至心里还有一点担心徽媛会觉得他行事太过狠辣,毕竟一个是他的生父,另两个看起来也并没有真正害过他。
但徽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对方不问,不解的反而变成原祚了,他问,“你不觉得我这样行事太过狠辣了吗,不仅想置自己的生父于死地,就连自己的生母也算计了。”
徽媛摇摇头,“所谓的孝道,原本就是要父慈才能子孝的,虽说皇上皇后生你养你,可是却也算计了你,皇后就算了,可皇上这分明就是拿你的命在做诱饵,我曾经问过章先生,要不是你命大,这些年你早就死过无数次了,天家本就无父子,从他皇帝的身份看我不怪他,而从你是我丈夫的身份看,我自然也是无条件支持你的。”
原祚被徽媛这句丈夫顺到毛了,他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来,“你不用做什么,到时候帮我好好生个大胖小子就行了。”
宫中人心诡谲,原祚不会把徽媛置于这份危险之中,而宫外的事他也可以处理好,所以她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徽媛也不是那种明明帮不上忙却非要帮倒忙的人,她再三确认过确实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不久之后章龄之便带着其他人的审问结果过来了。
今日这件事原本就是皇后故意做出来的,所以除了惠妃处和皇后处外,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价值。
无非就是一些你陷害我,我陷害你的常规操作,倒是有两个只承过一两次恩的美人有了身孕。
这就有意思了,皇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临幸过后宫了,居然有美人怀孕了?
原祚觉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父皇,父皇一定能高兴一段时间了。
他问,“说出这个消息的人呢?”
章龄之道,“是那两个美人的贴身宫人,那两个美人原本就没有单独的宫殿,两个人刚好是住在同一个宫殿里的。”
原祚,“把人留着。”
就算不能一下子把皇帝如何,时不时的恶心他一下,原祚还是很乐意的。
章龄之禀报完消息,看见那张小榻上已经放上了他准备好了的东西,便问道,“不知娘娘对这些可还满意。”
徽媛刚要开口,原祚就直接对章龄之说道,“你想要成家的心思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让你们娘娘好好帮你留意的。”
章龄之,“???”
他看着原祚警告的眼神,只能说道,“那就有劳娘娘了。”
徽媛,“……我会好好留意的。”
一群人陪原祚一个人演戏也是够了。
等被强行想成家的章龄之心酸离开后,徽媛才笑着对原祚说道,“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吧,阿娜姑娘还在府里等着我们呢。”
既然阿娜的治疗这么有效果,徽媛自然是一天也不会让原祚落下。
而萧玄参也是十分准时的掐着时间来了五皇子府上。
除了继续围观了原祚治疗的全程外,他还告诉了原祚另外一个消息,“皇上的身体内不止中了两种毒,除了那种会会引起风寒症状的毒以及今日导致他吐血的毒外,皇帝还被人下了绝子嗣和绝欲的药,只是这药的分量极轻,又是长期一点一点慢慢下的,所以就算是太医也都半点没有察觉出来。”
本来萧玄参也不会察觉的,只是这毒和萧玄参前些日子开给原祚的那药成分极像,他刚接触过这些药材,自然就对这个多了几分敏感,这才察觉了出来。
只是这毒要想半点不被人察觉的达到这种效果,至少也得十几年了,十几年过去,怕是很多痕迹都查不到了,更何况这情况也只有他一人查出来,为了避免惹火烧身,萧玄参当时并没有说出来。
这些日子原祚的动作他也看明白了几分,此时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至于他要如何利用,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萧玄参说得云淡风轻,但听的人却无法像他一样保持淡定了。
绝欲加绝育?
难怪皇宫中出生的皇子公主越来越少,原本大家都以为是皇帝去后宫变少了的原因,现在看来就连少去后宫都是因为被下了毒。
“难道是皇后?”徽媛猜测道,这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有可能的人,可再仔细想想她又觉得不对劲,要是皇后想这样做,那在二皇子出生后她就可以这样做了,毕竟她看起来对原祚也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显然对她来说有一个儿子就足以稳固地位了,可是二皇子出生后,明显还有好几位皇子公主降生了,又或者是当时下药时间不久,药效还没发挥出来?
她用求证的眼神看向原祚。
原祚却是十分笃定的说道,“是惠妃。”
能让皇帝一直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人除了死人之外就绝不可能是什么心思单纯之人。
现在想想,确实是从惠妃怀孕开始,皇帝去妃嫔那边的次数就渐渐的少了,哪怕有时候去了,也很少留夜,若是仔细思索一下,那时候皇帝去别的嫔妃那边倒更像是为了让他去惠妃那里的行为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惹眼。
而从原仲出生后宫里确实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孩子再出生了,即便是后来有几个宫妃怀孕了,孩子最后也都因为一些意外没有保住,再后来出生的孩子年岁就和原祚他们差的比较多了。
事情倒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父皇要是真的不能生育了,那那两个怀孕的美人就更有意思了。
原祚问萧玄参,“除了你之外别的太医能查出父皇中了这种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