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别说了。”那奸细低垂着头,情绪已经有了变化。
“昨日被我们抓到的你的同伙,他也已经成婚生子了,孩子很像他。也因此,他觉得死而无憾。不知,你的孩子长得像谁?是像你妻子多一些,还是像你多一些?”秦栀接着问,丝毫没受到影响。
“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的狗皇帝,杀了你们大魏的每一个人。”他忽然大吼,整个身体向前扑,但因为身上捆绑了绳子,他一扑之下险些撞到了秦栀。她向后躲了一下,他整个人扑在了地上,还在发出嘶吼扭动。
站起身,秦栀又后退了两步,看着精神崩溃的奸细,她缓缓转身走向元极,“我差不多能知道他们传递的是什么了,走吧,我再去看看那另外两个。”
元极与她走出大帐,里面的奸细还在嚎叫,听起来极为痛苦。
也很深,天空漆黑,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护卫守在大帐外,元极陪着秦栀再次进入了大帐,静悄悄的,秦栀那柔软而温和的说话声也显得极为清晰。
护卫站在外面都听得到,这种审讯形式,和天机甲完全不一样,没有人会有这种耐心,说着看似没有任何营养的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显出了鱼肚白,秦栀和元极才从最后一个军帐里出来。
秦栀垂眸盯着地面,一边分析着,脑海中,逐渐的形成了一条线。
“最开始抓到的那几个奸细,和前日在白头峰后山找到的,昨日死去的,以及今日的这三个,看起来似乎都来自西棠大月宫,但其实,却有点不对劲儿。他们的身份兴许并非我之前所判断的,毒药之说,也是我随口胡诌。可从刚刚第三个人的表现来看,他反倒不像是西棠的奸细。我说毒药时,他神情轻蔑,眼里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所以,我认为他来自吴国。吴国南部盛产各种稀奇的毒药,在他们看来犹如家常便饭一般。皇上来到边关,无论对于西棠亦或是吴国,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认为他们联手了。”看向元极,这是秦栀的判断。了解内情的人和不了解内情的人,反应完全是不同的。身上没有毒药的人,兴许是不了解内情,但拿了毒药的人,必然是知晓计划,从而宁愿死,也害怕会被撬出只言片语来。
垂眸看着她,元极那漆黑的眼眸似乎有点点星光,在这晨起的时刻,显得尤为清明。
“所以,你认为该如何着手应对?”他问道,清冷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感兴趣。
想了想,秦栀继续道:“在这萧山大营之中,无论吴国和西棠想做什么都做不成,唯一的机会就是皇上离开时了。西棠,除了攻击力之外,并没有让我觉得难缠之物,反倒是吴国,他们有神奇的毒物,可能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太危险了。如果皇上要回帝都的话,我觉得,做两手准备为好。”如果元卫在路上出事,这整个边关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薄唇微扬,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很好。”
“什么很好?你是在让我提建议,还是在考试呢?”这个人,明明在说正事儿,忽然间来一句很好是什么意思?
“天亮了,你回去休息吧。皇上暂定五天后离开,这几日,得把那‘第二手准备’准备好。”元极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秦栀若有似无的摇摇头,元极心海底针啊!
元卫在边关,每日都要出营,骑马查看各处,他心情很是不错。
而这几天,元极则很少出现,秦栀也没有去找他,想必他是在做准备呢。
元烁已经确定了要去帝都,这几日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跃跃欲试。帝都还是他十岁的时候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是否繁华依旧。
第五天,是元卫要出发的日子,总管公公穿上了代表自己身份的衣袍,脸白白的,光鲜亮丽。当然了,他如果能尽力改了走路夹着腿的毛病,兴许看起来也能和正常人无异了。
禁军上马,盔甲着身,威武不凡。骏马各个毛色鲜亮,矫健异常,单单是看着就知都是好马。
萧山大营中的所有兵将都聚集在了营地前方的空地上,队伍出发,众将单膝跪地,跪拜那队伍之中唯一的一辆马车。显而易见,那辆唯一的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很快的,队伍出营了,后面由白朗带领着一支队伍亦出营跟上保护,不过这保护也只限于抵达朱城,到了朱城,营地的队伍就得撤回来。
秦栀站在那儿,周边皆是刚硬的盔甲兵将,唯独她是其中的特别,娇艳而脆弱,恍似不堪一击。
瞧着队伍消失在视线之中,秦栀扭头看向旁边,隔着几个人,元极站在那儿,俊美而清冷。
蓦地,他也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却好像有诸多言语在其中。
转身回了大帐,秦栀换上了一身男装,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然后便出了大帐。
绕到了营地的左翼,此时,一批队伍就在这里,附近军帐里的兵士也被清走了,这处就显得静悄悄的。
骏马齐备,护卫也皆准备完毕,秦栀到来时,元极也从别处走了过来,人员到齐,各自上马,期间没有一句言语,随后便出发了。
这队伍一共二十几人,出发时走的也是营地左翼的小路,没有惊动任何人。
之前秦栀说要有两手准备,但元极准备了四手,刚刚离开的禁军队伍是第一手,他们则是第二手了。
第三手还没出发,第四手则要等着前三个队伍都出发之后,才能启程。
如此严密的准备,不只是为了让元卫安全回到帝都,同时也是为了引出西棠和吴国的联手刺杀,他们很狡猾,不能轻视。
骑在马背上,这是秦栀第一次走在队伍的前头,速度不快,因为第一个队伍的速度不会很快,他们显然不能超过去。
由此,秦栀也能在队伍的前头慢行,也不会拖沓了大家。
此次行动,她能跟着,完全是因为元极的命令,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是护卫来通知她的。
她对自己不担心,倒是有些担心元烁,他要跟在元卫身边,一同前往帝都。
她不跟着,总是担心他会出错,毕竟心没有那么细,二愣子的名字也并非平白无故冠到他头上的,有时他的确考虑的不周全。
“骑马时最好集中精神,小心从马背上掉下去。”蓦地,好听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秦栀也回了神儿。
看向他,秦栀若有似无的叹口气,“我只不过在担心元烁罢了,怕他跟在皇上身边,没人提醒会做错事。”在别人身边做错事尚且能得到原谅,可跟在皇上身边出了岔子,可就麻烦了。元卫看起来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但皇上的心,哪是那么容易猜测的。
“你的任务就是守着他,给他指点么?”元极目视前方,淡淡道。
“总得有个过程啊,谁也不是一夜间就能长大的。他性子急,藏不住事儿,有什么说什么,很少会思考之后再说。也正因为此,他有时得罪人做错事也不自知,很容易闯祸。要说让他打仗,他绝对没问题,只是容易在这方面出问题。”秦栀说着,不禁更加担忧起来。
她希望元烁能够成长,缓慢的来也没事儿,这么多年来,她和元烁之间的友情,不是旁人能够相比的。
看着她,元极面色几分复杂,“既然如此,你何不想个法子,一辈子看着他。”
他这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秦栀不由得皱眉,扭头看向他,“世子爷,你是真不知友情为何物么?并非这世上所有男女的感情都是男盗女娼。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时间久了,定然是会有感情的。但感情也分很多种,亲情,友情,都是情。这六年来,我为他保驾护航,同时他也多处保护我照顾我,不论何时,都与我站在同一阵线,不会因为我没有身份地位而看不起我。我想这些,你怕是不理解吧?”他那个模样,好像根本就不懂。
也对,他是个断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我知道了。”四目相对许久,元极最后撂下四个字,然后便不再看她。
秦栀莫可奈何,他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脑回路和任何她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根本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