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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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罗:“恕我直言,这样会被其他人看见的。”
    关越看了会儿照片上的天和,烦躁不安地起来,又去换衣服。
    普罗:“看来你确实很无聊,我们可以谈谈吗?”
    关越拿了车钥匙出门,开到闻家大门外,车进铁门,停在大门口,想了想,正要按门铃,方姨却过来开了门。
    关越眉头一扬,方姨说:“今天睡得很早。”
    关越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方姨说:“进来喝点东西?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关越沉吟片刻,进了天和家,方姨给关越一杯奶茶,关越自己往里头调了几毫升的轩尼诗,在吧台里拿出调味瓶,撒上肉桂粉。
    普罗:“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关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奶茶。方姨过来,说:“小关,我去睡啦。”
    关越点点头,方姨说:“你随意。”
    万籁俱寂,窗外下着小雪,餐厅吧台前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
    天和在二楼睡熟了,关越自顾自在餐厅喝着奶茶,拿着手机,连上自己的私人家用服务器,从服务器上,下载了视频,导出到手机,解锁。将手机横着,侧过来,点播放,边喝奶茶边看好几年前的视频。
    鹦鹉睡了,鳄龟在冬眠,小蓝猫过来,在关越脚背上蹭了几下,关越便一手握着它,把它抱了起来,放在面前,与它一起看视频。
    “呀!它终于吃了!它没死!”天和在视频中高兴地喊道,转头望向拿着便携摄像机的关越,继而又专注地给小鳄龟喂肉。
    关越安静地看着视频,那是好几年前,他给天和陆陆续续拍的,蓝猫疑惑地看着,而后关越倒退回去,开始播放另一段记录,上面是天和把蓝猫顶在头上,随着音乐,在伦敦家里的客厅中跳舞。
    关越笑了起来,蓝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关越便以两根手指轻轻地撮了撮它的脑袋。
    关越拇指滑了下,换了另一个视频,视频中,关越从背后搂着天和,紧紧地抱着他,两人在被子外露出肩膀与手臂,天和露出了锁骨,蜷在床上,带着难堪的表情,关越脸色微红,一手抱着天和,另一手举着手机,为两人的这一过程录像。
    “哥哥……别、别录……”天和呻吟道,紧紧抓住床单,关越却腾出一手,与他十指交扣。天和把脸埋在枕头上,镜头一直在晃,没有对话,只有两人低低的喘息声。
    关越把视频关了,坐在桌前,实在有点受不了,望向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把奶茶喝完,片刻后起身,带着蓝猫,轻轻地上了二楼,到得天和房外。
    关越把蓝猫放在天和卧室门前,示意蓝猫上前去。
    蓝猫:“?”
    关越做了个口型,示意蓝猫去,上去挠门。
    普罗:“恕我直言,关越,你在要求交配这一事务的技巧上,明显有点笨拙。”
    关越高大的身影站着,耐心地朝蓝猫示意挠门的动作,但那傻蓝猫只是蹲坐着。
    普罗:“为什么不亲自去敲门呢?你完全可以敲门。”
    关越在门外站了将近十分钟,起身,下楼,穿外套,走了。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天和。”普罗又说。
    “聊。”关越的耐心终于到极限了,说,“想聊什么?”
    普罗:“呃……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我想我也许需要修改一下某些想法。”
    关越没有搭理普罗,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翻出又一个视频。
    上面是在伦敦时,关越躺在沙发上,天和拿着便携摄像机过来,朝他怀里躺,侧过脸,在镜头前不停亲他。关越被吻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摄像机从天和手里接过来,放在茶几上,抱着天和,翻了个身,把他压在沙发上。
    关越把手机放到一旁,朝着房里的空气做了个“请”的动作。
    普罗:“唔,我想说,也许随着andy的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接下来,我会主动将自己格式化。”
    关越严肃地说:“我很遗憾。”
    普罗:“到时候天和也许会很难过,不过我相信你会陪伴着他。”
    关越:“然后?”
    普罗:“所以,这就相当于我死了。”
    关越礼貌道:“也许。”
    普罗:“好的。”
    关越:“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花圈?”
    普罗:“起初,我只想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里,是否还能看见你们重新在一起。现在看来,这是大概率的,所以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确认的了。”
    关越:“唔。”
    关越熄灯,一室黑暗,普罗在黑暗里说:“我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望与他重归于好?”
    关越在黑暗里答道:“我以为有人自称‘对我的了解是惊人的’,想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普罗:“好吧,我承认,比起从前的你来说,现在的你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意料了。”
    关越闭上双眼,不再回答普罗。
    “一把刀的刀锋,很难越过。所以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
    “出自毛姆《刀锋》,后会有期。”
    “求婚的事别忘了!”
    “记得!一定给你个惊喜!”
    办公室外,天和的声音渐远,关越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后,终于红了眼眶,短短的一年里,他从未敢细想整个经过,仿佛总在催眠着自己——这一切从未发生。在某个地方,那个人始终等待着他,所谓“分手”不过是一场时间更长更久远的异地。
    久远得就在他甚至以为自己已完全忘了自己是谁时,就在当下,所有的情绪,就这么天崩地裂地涌了出来。
    暴雨倾盆,哗啦啦地打在这座纸醉金迷城市的玻璃房顶上,犹如齐天奏响《费加罗婚礼》的乐曲,所有喧嚣逐渐远离。
    关越撑起一把黑色雨伞,仿佛一步便离开了曼哈顿,回到伦敦的街头,四周五颜六色的霓虹,在这世界的乐曲里闪烁。车灯旋转,温柔聚合,再分开,他在廊前抬头看雨,终于等到了天和从暴雨中走了出来,走过长街。
    关越低头看表,匆匆追了上去。
    雨水又如幕布般神奇地被拉开,于乐声里,唰地扯向天际,现出灿烂银河,他们倚在楼顶露台前,手持葡萄酒,望向这华灯初上的夜景。
    “家里要求我,在明年春天前结婚。”关越沉声说。
    天和:“哦?有什么能帮你的?”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关越从兜里取出戒指,手指拈着,呈到天和面前。
    露台大门洞开,形形色色,男男女女涌了出来,关越还未来得及将戒指戴在天和手上,他们便被这喧哗的人群所冲散——曼哈顿、伦敦、上海、香港,修身贴服的西服革履,闪闪发光的钻表,叩地有声的高跟鞋与暗色调的唇红,千篇一律的面孔,千篇一律的表情,来来去去,让他们尚未牵在一起的手随之分开。
    漫天焰火升起,照亮长夜,他在人潮中焦急地寻找天和的身影,他是他的唯一、他的整个世界。
    钢琴曲响起,直到某一朵焰火绽放,关越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霎时间焰火化作细雪纷纷扬扬飘落,天和终于朝他走来,牵起他的手,在急促的琴键声里,带着他开始奔跑。
    关越加快了脚步,在铺满白雪的路上,与他一同狂奔,到得那个熟悉的宅邸里,天和转身,抱住关越,让他埋头在自己肩上。关越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天和抬头,一个响指,顿时春暖花开,晦暗天空下的鹅毛大雪尽数化作温柔的花瓣,一刹那四下飞扬。
    天和拉着关越的手,与他一起躺上床去,那张古老的红木大床,于是化作一艘船,在生与死的河流上一路慢慢地漂着。
    小船从浪里到浪峰,再在排山倒海的水流中坠下,关越便张开手臂,让天和滑到自己怀里。直到风平浪静时,小船终于慢慢靠岸,关越快步先下船,单膝跪地,站在岸边,抬起一手,十分紧张,甚至不敢看船上的那人。
    终于,天和走了下来,将手放在了关越的掌心。
    关越马上起身,跳起探戈舞步,一手搂住天和的腰,转身,快步走进花园里。
    天和与关越错身而过,关越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天和拿起铅笔,在关越手背上轻轻一敲。他们彼此转过身,天和的后颈上,却多了一把利刃——握在andy手中,正要刺出的利刃。
    关越顿时将天和拉到怀里,右手抱着他,左手持剑,与andy开始以花剑格斗,逼退了andy,将他逼到花园外去。天和环顾四周,四面八方墙壁升起,现出巨大的玻璃花房。
    夜幕降临,满地闪闪发光的金币,天际现出一轮满月,照耀着人间,照耀着世界的梦、人间的梦,照耀着关越那温柔的梦。
    最后,关越睡熟了,他侧过身,压着被子,就像每个晚上抱着他的天和,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梦话。
    “每一天。”
    “为你们找回闻天岳的下落,我想这算得上是有始有终。”
    巴士上,普罗在耳机里又开始解释:“不过我认为他不会有协助你的任何可能。”
    关越今天起得很早,精神也很好,一脸冷漠地坐在旅行巴士上,手里随意地玩着墨镜,将墨镜搭在食指上,让它保持平衡,随着巴士转弯,玩杂耍般调整姿势。
    普罗:“根据我的推断,未来的发展,大概率将是服务器被清空,你缺乏与andy竞争的资本,当然我更不赞成把我彻底公布,那只是安慰天和的说法……我想你比我更明白那句话,残忍地推开,不如心平气和地转身离去。”
    关越:“嗯。”
    普罗:“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关越:“?”
    普罗:“无论我为你提供什么建议,你都一定会反着来。”
    关越:“唔。”
    普罗:“比方说我不止一次地建议你不要与andy缠斗,避其锋芒,否则你有大概率会倾家荡产,我只希望天和与你幸福地在一起,这一生能安居乐业,与你互相扶持。”
    关越:“还有什么建议?一次说完。”
    普罗:“我建议你不要带天和去皇后镇跳伞,有大概率他不会答应你。”
    大巴转过喷水池,开到天和家门前。
    关越左手手指拈着墨镜,轻轻一抖抖开,戴上,整理西服外套,下车,走到天和家大门外,按了天和家的门铃。
    “谢谢你的建议。”关越礼貌地说。
    ——rondo·end——
    第52章
    中国,年廿六,机场。
    闻天岳拖着行李箱,与天和、关越一起出了机场:“关总,有兴趣来我们家倒插门么?”
    天和一听二哥这么说就知道要坏事了。
    关越:“我能养起自己老婆,后会有期。”
    天和一指远处,看着闻天岳,闻天岳只得走开。
    关越眉头一扬,看看远处天岳,再看天和,意思是你想带他回家?
    “他是我哥,”天和朝关越说,“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二哥,你不让他回家,他还能去哪儿?”
    关越没有回答,只在机场安静地站着,望向远处,闻天岳正在自动售卖机前买饮料,员工们已经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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