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是个好人呢。”戴着遮阳帽，叫做卡莲的女孩，对叫做直人的少年说道。
    这是在日本人领走了尸体时发生的对话。当然，女孩并没有听懂扩音器里喊得是什么，只是后来有精通中文的日本人对此，向周围听不懂的日本人进行了翻译。
    直人苦笑，“我想，那不能用好坏来分……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卡莲显然不明白哥哥在说什么。直人只好换了个例子道：
    “卡莲，你想想，某个地方发生了灾难时，一个一年挣取数亿日元的人捐赠10万日元，另一个一年只挣得数百万日元的人同样捐出10万日元……你觉得这两者没有区别吗？”
    “当然有！”卡莲激动地道：“前面那个人，怎么都不多捐点啊，太没有善心了。”
    “可是，他明明捐赠得并不比后一个人少哟。”直人指明道，“你怎么能责怪他呢？”
    “可是，可是……那个人挣得多啊，多好多的。”
    “谁也没有规定，挣得多就得多捐赠吧？”
    卡莲这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既觉得哥哥说得没有错，又不愿意更改自己的判断。绞尽脑汁之后，终于放弃了寻找答案，改为央求直人告诉她。
    考虑到她十岁的年龄，能理解的比较少，直人只说，“其实，我跟你想得一样，也认为那个挣得多的，那样的行为缺少善心。”他顿了一顿，没有继续解释，反而将这个例子套回了面前的现实——
    龙之军师就是‘挣得多’的人，那边的隘口守卫官就是‘挣得少’的。
    他说到这里，卡莲就‘哦’了一声。
    “原来他不是个好人啊。”她对着龙之军师消失的方向皱了皱小鼻子。为自己刚刚竟然夸赞了他，感到丢脸与气恼。
    这孩子气的表现，惹来直人与母亲的笑意。
    “我说了，不能用好坏来评价刚刚的事。”直人再度对妹妹解释道：“在这里，‘挣得少’的，也就是那些守卫，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吗？对应的是‘零捐赠’。可是，龙之军师却解决了这件事。”
    解决了，就相当于‘捐赠了’，卡莲还是知道的。一个没捐赠，一个捐赠了，放在一起对比，当然是‘捐赠的’具备好心了。
    “那…那，那他就是有一半好。”这是卡莲最后的结论。
    原因是……不能用好坏来评价，那就是不好不坏喽，小女孩心想。
    直人并没有再对此说什么。他心中却不平静，想着，在日本的土地上，轻易决定日本人生死的，却不是日本人。
    这个太过于沉重的念头，压迫得少年沉默了好一会……新的骚动出现才将他拉回了神。
    远远地，可以看到龙之军师再度出现在布里塔尼亚的关隘口处，对这边的小校招了下手。小校跑了过去……在他跑到龙之军师身边时，堪称严阵以待的布里塔尼亚军的阵势变了。士兵们不再面向中华联邦的隘口，而是在己方隘口两侧，沿着道路列出了平行相对的纵列。
    小校聆听龙之军师说了几句话，又跑回了中华联邦的关隘。然后，扩音器的喊声再度出现：
    “从现在开始，半个小时后开通此处关隘。想过去的尔等日本人，立刻排出两列纵队接受检查。凡是携带武器类等危险物品者，一旦检出，从严惩办！”
    这喊话一连进行了三次，拒马被重新布置，并且拉开了一定范围。在拒马后，中华联邦的士兵们，也像布里塔尼亚军那样做了布置……除了两列士兵用于监视外，还有四名军士负责在中间检查即将通过者。
    检查者中有两名女兵，是在这半个小时内，从附近的基地调过来的。
    听到喊话的日本人出现了骚动。有些精通中文的，连忙跑到拒马处，向内询问。
    “请问，这位大人，您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布里塔尼亚人不会再向我们开枪吧。”
    小校是得了令过来的，那命令足够为他增加不少耐心。他解释道：
    “我们军师大人说了，既然是接受了日本政府的拜托，我们中华联邦就对辖区内的日本人有保护的责任……你们做好登记再过去，只要不捣乱、不生事，布里塔尼亚军便不敢为难你们。”
    这些日本人一听，首先想到的不是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而是这句话使得他们不用惧怕布里塔尼亚的军队了……便一个个面带喜色。
    他们立刻就返回到日本人的人群中，将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人群爆发出了欢呼，还有人对着晶宇与中华联邦军队鞠躬感谢。
    接着，一个个抢着跑到了拒马前方，混乱了数分钟，两个清晰的队列才出现。
    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后，拒马打开，两个日本人走上前。
    负责检查的四人，两个为一组。一个负责搜身与检查行李，另一个对日本人拍照，核对身份信息，并在电子仪器内重新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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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过个关卡，就搞得这么复杂，有必要吗？
    等待的时间一久，不少日本人的心中开始有这样的不以为然。但他们没有想过，现在的泽崎政府，实际上是不具备对中华联邦辖区内的日本军队的控制力的。这些军人就很有可能在能够通关后，伪装成平民到达另一端，参与抵抗布里塔尼亚的活动。
    日本的军人数量，相对于中华联邦与布里塔尼亚这样的大国，不算什么。可是，半数的日本军人成为恐怖分子的话，恐怕就相当令人忧心了。
    这一点，晶宇在与克洛维斯的通话中，也从这位皇子的口中听到过。检查的严密措施，就是为他所提出的通关要求进行得弥补……他可不想让日本人利用了自己的这项举措——
    以帮助日本人为由，让日本人认可中华联邦长久占据日本领土的这种行为。
    相信日本媒体很快就会向国民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也将为留美的谈判带来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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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宇在确定通关顺畅后，就从布里塔尼亚关隘的方向回到了己方的关隘。
    他打算乘机离开了。
    “她还是个孩子，没有必要拍照吧。”这样的声音，从一个日本女人的口中喊出。
    他不经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是正在接受检查的一家三口，年轻的日本女人领着一个少年与头戴遮阳帽的女孩。在女兵要掀开女孩的遮阳帽，为她拍照时，日本女人拦住了女兵，并将女孩护在了身后。
    “妈妈，别激动！”那日本少年对这个女人喊道。他想靠近，却被身边的男性士兵压制，因此面上担心不已。
    本来要收回视线的晶宇一呆，再度看了那日本女人一眼。心想，自己还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儿子的那么大了，恐怕有近四十岁的年龄，却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呢。
    “让他们过去吧。”他心血来潮地，遥遥对那女兵吩咐道：“敢于将孩子用于恐怖袭击的，布里塔尼亚人肯放过他们，我也不肯。”
    “是，阁下。”女兵想不到晶宇会亲自下令，愕然数秒后，连忙敬了军礼。放下手后，就打发那母子三人离开。
    日本女人呆愣愣地不知所措，那日本少年倒是从女兵的举动中反应到刚刚晶宇说了什么，对晶宇的方向用日语道了谢。
    晶宇只淡淡地笑了笑，就走入了机舱。
    他没有看到，略抬高的遮阳帽下，有一双藏青色的大眼睛在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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