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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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一抱就乖的两小只,此时却一面抽泣一面不理她,把头埋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坏妈妈要把爸爸留在那儿,她们要回去找爸爸。
    “好大双,来,姑妈给你好吃的,别哭了,乖乖的回去,爷爷奶奶也想你们了……你们想不想他们呀?”
    大双背过小身子,继续抽泣,真是越想越难过,怎么爸爸就不跟她们回家家呢?
    李曼青怕她们着凉,耐着性子用干帕子给她们擦脖颈和后背的汗,直到擦干净了她们还闷闷不乐,她自个儿也不好受,遂也不理她们。
    一个人脱了鞋在下铺躺着。
    这么大个国家,这么大的世界,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在上演分别。她们要慢慢适应,既然有重逢,就一定少不了分别。
    孩子要适应,她也会适应。
    她慢慢闭上眼睛,听着“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仿佛进入一个静谧的世界。
    最终,唐丰莲拿水果和玩具把孩子哄得不哭了,李曼青才强忍失落给她们喂奶,没吃两口就睡着了。
    可能真是哭累了。
    她们并排睡一起,李曼青就坐她们身旁发呆。
    因为刚哭过,而且还哭上头了,李曼青不敢大意,一路基本没睡过,都在看着她们,生怕忽冷忽热把她们弄感冒了。
    也好在她们争气,硬是好好的坐到了云城。
    二十二号早上八点多,她们终于到云城了。赶不上最早那趟班车,距离下午的班车又还有几个小时,最终唐丰莲去丰梅学校,跟妹子见了一面。
    李曼青怕折腾到孩子,也不敢去,就在车站附近开个招待所休息。
    两小只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奶膘,仿佛也在回程车上折腾没了。她们不开心,一直不开心,想到纸尿裤是爸爸买的,新衣服是爸爸买的,苹果是爸爸买的……反正那个“爸爸”没回来。
    一路上东西也不大吃得下,母女仨都好不到哪儿去。
    直到晚上八点,汽车进入熟悉的宣城县境内,李曼青才稍微恢复一点精气神。
    “喏,这就回家了,回去好好想想奶奶,亲亲爷爷,好不好呀?”
    大双稍微有点反应,奶奶她还记得。
    小双却恹恹的靠她怀里不出声。
    就连老爷子在车窗外叫了两声,她都不理人。
    “小丫头脾气还大!”唐丰莲先把大双交给老人,才开始卸货。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天气还凉呢,可别感冒了。”
    “辛苦什么,你带了俩孩子去这么远才辛苦呢!哟,怎么着,小丫头鼓着嘴巴是怎么了?小肚肚饿了麽?”老太太接过小双抱。
    小丫头勉为其难的没有挣扎,却也不出声,就窝她怀里,神情恹恹。
    “乖孙女怎么了?怎么两个都不说话,看着还瘦了点。”老爷子也发觉不对劲了。
    李曼青强颜欢笑:“丰年送到进站口,见不着爸爸她们哭闹了一场,精神不太好呢。”
    老爷子叹口气,见她也脸色蜡黄,赶紧抱着孩子就往家赶。
    “老婆子,赶紧的,瞧瞧汤还热不热,快端上来。”才到门口,唐德旺就吩咐起来。
    院里的大狗听见主人声音,“擦擦”挠门板。
    一开门,三只就扑李曼青跟前来,险些在她身上按了几个狗爪印。
    大双小双见到熟悉的院子,熟悉的狗狗,再回了熟悉的房间,那口气才慢慢下去,开始有句没句的“咿咿呀呀”起来。
    李曼青松口气,恢复正常就好。
    若一趟旅程把她们折腾病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原谅自己。
    放她们在熟悉的毛毯上爬行,她把带回来的东西分装清楚,给老人带的营养品也拿给她们,这才有空坐下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她也吃不下多少,只勉强喝了半碗汤,陪着老人说了会儿话,就着婆婆烧好的热水,母女仨都好好的洗了个澡。
    收拾清爽的丫头们,比刚到家时又好了点点。
    “怎么样,丰年在那边辛不辛苦?”
    李曼青实话实说,几点上工,几点下工,一日三餐,住在哪儿……事无巨细全说了。
    老太太直念“阿弥陀佛,他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臭小子每次都不耐烦回答父母这些问题,这回儿媳妇亲眼所见,亲口说的,他们就放心了。
    “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坐不习惯车子,这辈子怕是不敢奢望过去看儿子,只能等着他回来了。
    “说是如果顺利的话,十月里会回来一趟。”
    “也好也好,回来正好给她们办周岁。”在宣城县本地,小孩儿百日和周岁都要办酒,最好是能大办一场,大人孩子全家都有面子。
    李曼青点头,大姑姐回来,肯定是要跟老太太一个屋的,李曼青不用再去收拾客房,正想早点回房呢,就听见有人来敲门。
    “罗婶子,你家儿子打电话回来,让你们儿媳妇去接呢!现在还等着,你们快些。”
    众人这才想起来,回来没多大会儿天就黑了,还没想起给那边去个电话报平安呢。老太太赶紧打上手电筒,陪媳妇去接电话。
    “到家了吧?”
    听见他的声音,身心都说不出的安稳,一路舟车劳顿仿佛都值了。
    “嗯,到了。”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微微笑着。
    男人顿了顿,又问:“孩子怎么样?”
    李曼青就笑着把两个小丫头赌气的事说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尤其是两小只在回来的车上没去的时候活泼,回来了也兴致缺缺……唉,别人的闺女都是妈妈的小棉袄,她闺女却只想做爸爸的棉袄诶。
    男人鼻子有点酸,强笑道:“没事,小丫头知道什么赌气,过两天就把我忘了。”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回去。
    嘱咐几句后,李曼青又把电话递给老太太,让他们母子二人说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回家。
    “妈,常静家两口子来道歉了没?”
    老太太“噗嗤”一声就乐了:“来了来了,哎哟,可笑死我了!刚开始两口子还不乐意,扭扭捏捏……”
    老太太停下,让儿媳妇走前面,她在后面用电筒光把路面照得更清晰些,才道:“你猜我怎么‘收拾’他们的?”
    也不用媳妇真猜,她笑道:“我让你爸花了五块钱,整整五块啊,去买了个高音喇叭来,就让她拿着喇叭道歉。”
    “这才叫公开道歉,没让她上电视登报纸都算好的,看她以后还敢找你麻烦……哼!这些人,狗眼看人低,只当咱们还在村里没见识呢,搞不好让她蹲监去。”
    李曼青也笑起来,老太太可真能想的,用喇叭……那就是个扩音器啊,本来她以为当着顾客面就算“打广告”了,这……才是赤.裸裸的广告啊!
    果然——“嗨,你是没在家,不知道那天的热闹,他们道完歉夹着尾巴跑了,广场上多少人围着咱们摊子呢,就你爸拖不出圈门,说什么丢脸没法见人了……我呸!丢脸的是他们!”
    “整天生意不好好做,只想着用卑鄙手段打压对手,年纪轻轻不学好,就该让他们吃点教训!”
    李曼青抿着嘴笑起来,有婆婆撑腰的感觉真好。
    跟亲闺女她不敢比,但至少在对外的时候她能维护自己,维护两个孩子,这就是好婆婆,足够了。
    然而,才离家门口没多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她的好心情一瞬间又没了。
    “可回来了,小双哭得厉害,怎么也哄不好。”老爷子抱着小丫头递过来。
    “出门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见大双倒是没哭,但也神情恹恹。
    “你们前脚才出门,她后脚就哭了,喂水也不喝,也没拉没尿……”话未说完,李曼青赶紧把孩子抱怀里,进房间喂奶。
    “哦哦,好了好了,妈妈回来了,刚才接爸爸的电话啦,不哭了哦。”她轻轻拍着小双脊背。
    但平时说几句话就能哄歇的孩子,今天却没效果。
    李曼青以为她奶瘾发了,赶紧喂她两口。
    但小丫头也只是喝两口就不喝了,依然哼唧着。
    “怎么气性这么大,以后再带你们去,好不好啊?不行过几天爸爸打电话回来带你们去接,可别哭了……妈妈心里也不好受啊。”
    小丫头还是皱着眉头哼唧,脸上红通通的。
    刚开始以为是哭上头了,可都在房里静息十多分钟了,脸还是红的。
    李曼青把额头凑上去,突然就被烫了一下。
    她们自出生就没生过病,她都麻痹大意了,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想起来还有“生病”这个可能。
    好在家里有体温计,她赶紧用干净毛巾擦拭过,甩下读数,把水银头塞到小双咯吱窝下,抱她坐大腿上,手从她胸前绕过去,轻轻按住她胳膊。
    可能是感觉到体温计的凉快,小丫头暂时性的歇了哼声,无精打采坐靠在妈妈怀里。
    这副反常模样,可以肯定,孩子应该是病了。
    李曼青也不等体温计读数了,让婆婆把大双抱上,穿暖和了上医院去。
    四月份的宣城县,夜风里还带股凉气,但李曼青额头却开始冒汗了。脚下只恨不得飞起,出门抄近路五六分钟就跑到县医院。
    刚挂好急诊号,小双腋□□温计的时间也到了,她把手呵暖和了伸进去,慢慢的拿出来。
    在白炽灯下,上头的读数有点晃眼——38.4度。
    “好在只是中热,不用输液,开点布洛芬吧。”大夫开了单子,老爷子拿去交钱取药。
    护士那头给大双也量好了,37.5度,也有点低烧。
    李曼青也不懂这些,大夫说让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小双自从看见穿白大褂的大夫就一直哭个不停,李曼青又要哄她,又要给她喂药,大双也给喂了点,就坐走廊上等着。
    病情不严重,也没让住院,三个大人就找个避风的位置,等着她们退烧。
    大底生病的人都觉着,能在医院待着,能在医生护士面前,就要更有安全感一些。
    护士看她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好心让她们进输液室待着。
    “要不曼青先回去休息?孩子我跟你爸守着。”老太太看着儿媳妇眼下的青黑心疼起来。
    李曼青摇摇头,虽然已经连续四天没睡好觉了,但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脑海里全是上辈子新闻上看来的,孩子高烧不退烧傻了,烧出脑膜炎,烧出这个病那个病的……以前虽活了四十多年,却从来没养过孩子。
    她对孩子生病的“了解”全来自新闻。
    就是无知才让她害怕。
    不过,幸运的是,才一个小时,孩子的烧就退了。小脸不红,也没那么烦躁,没多大会儿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等回到家,把她们放床上,李曼青才终于能松口气。不敢沾水,只拿干帕子给她们擦了擦脸,尽管动作已经放很轻了,小双还是不舒服的哼了两声。
    她也不敢给她们盖被子,只拿大毛巾盖到胸口下,一整夜几乎未曾合眼,一会儿给大双拉毛巾,一会儿摸摸小双额头,等到天快亮又给量了一次。
    还好,真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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