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并不是什么西装男士，而是一位胖乎乎的大妈，一位其貌不扬的、脖子上还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大妈。
    大妈身后跟了个小年轻，看起来特别像是她在公司的下属。
    酒店二楼正在开技术交流会，人流量很大，混成工作人员确实不会引人注意。
    表面上看太攀蛇身边也只跟了个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助理，可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暗地里谁带的人都不少。
    刚打开门的时候，大妈脸上的表情还特别亲切，可是等门关上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变得特别强势。
    她走过去坐在太攀蛇对面，与他平起平坐，精致的红唇一勾，直接问道：“这里安全吗？”
    太攀蛇微微点头。
    大妈又问：“货有多少？”
    太攀蛇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数，他狡猾狡猾的，总是能不出声就不出声。
    大妈突然冷笑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咱们谁也不比谁精贵，我没有录音，你这儿也没有监听设备，这间房子绝对安全。”
    正在光明正大偷听的凉凉：“……”
    她说得自信，是因为她自然有她的法子知道他们谈生意的地方是否真的安全。
    太攀蛇露出微笑，恭维大妈道：“还是杨姐爽快。”
    大妈摸出一根烟点上，吸一口，然后吞云吐雾道：“道上都知道，我做生意的风格，大家有钱一起赚，要是合作愉快，未来的生意才是大头。”
    “你那两百公斤的货，我出这个价。”
    大妈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
    太攀蛇冷冰冰地笑了，眼睛里全是讥讽，“杨姐这是打发叫花子故意羞辱我吗？”
    全场静默——
    现场的气氛一度紧张起来，大家谁都不敢大声喘气。
    包括头顶上围观毒.品交易谈判的凉凉。
    它早已经收起了小镜子，这会儿正双手捏着小拳头全神贯注地偷.窥着，心里无比紧张。
    第121章
    现场的气氛可谓是紧绷到了双方随时可以拔枪对射的地步。
    大妈身后的小年轻和太攀蛇身后的助理右手都伸进兜里, 时刻准备着保护老大, 或者为老大进攻。
    但大家都是训练有素懂规矩的人，没有老大的指示, 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大姐头不愧是大姐头, 她不仅没有被太攀蛇突如其来的冷脸讽刺给刺激到动怒，相反，她红唇一勾, 反而轻松地笑了。
    “老颜突然被抓了，你损失惨重吧？”
    太攀蛇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对面这位胖乎乎笑得一脸和善的杨姐。
    做生意切记急躁，谈判桌上更是忌讳头脑发热。
    杨姐又凶猛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云雾被排气管吸走，呛得正在认真偷.窥的凉凉差点咳出声来。
    凉凉赶紧捂住鼻子, 放轻放缓了呼吸。
    它动了动小爪子, 近距离接触黑暗交易的紧张和刺激感让它的四肢都有些僵硬麻木了。
    此时, 小仓鼠脚底下的杨姐继续说道：“我听说, 你蛇窝里出了一条龙？”
    太攀蛇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笑着回答：“什么龙不龙的, 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条子, 出卖我的代价，他可享受不起。”
    “我窝里现在干净得很, 杨姐大可放心与我交易。”
    “只不过……”
    太攀蛇话题一转，“你开的这交易的价格，不是想与我做生意, 倒像是想与我结仇。”
    杨姐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如春风拂面，好像自己是个热心肠的居委会大妈，特意来给困难户太攀蛇解决生活问题。
    “钱不钱的，虽然你最近资金稍微有点紧张，但混迹江湖多年，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这一两个亿的资金链断裂，你自然是有办法补起来。”
    太攀蛇浅浅一笑，眼中略微露出一丝倨傲，“杨姐果然消息灵通。”
    然而大姐头的笑声突然一滞，难得正经起来，道：“只不过你这批货卖得急，量也算大，能一口气吃得下的买家可没几个。”
    “要是分开卖，最近条子顺着老颜这条线，正盯你盯得紧，人多自然嘴杂，我知道你为人谨慎，自然不愿意走这一步的。”
    太攀蛇慢慢摩挲着茶杯沿口，像是在轻抚爱人的嘴唇。
    他嘴角含着笑，“杨姐说这话就显得外行了，你我这些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谁不是每天都被条子死死盯着的？”
    “难道因噎废食，从此所有生意都不做了？”
    “你我家产丰厚，可以金盆洗手从此退隐江湖，兄弟们可不行，我们养的那些千千万万的消费者们更是不依。”
    “虽然搞这一行我也是逼不得已，但谁让我喜欢乐于助人呢。”
    凉凉听到这里简直咬牙切齿气得不行。
    擦，这条蛇好不要脸！
    谈判就是这样相互刺探，你来我往。
    太攀蛇继续道：“我的货品质量全国数一数二，向来奇货可居，能一口气吃得下的买家也不止杨姐一个。”
    “我本着开拓新市场才优先找杨姐商量，既然你没有诚意，那我们这生意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就算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赚钱。”
    凉凉此时惊得瞪大了眼。
    诶，别啊，别意气用事啊，继续一起愉快地谈生意啊，你们不说清楚交货时间和地点，我们怎么抓现场呀？
    “那么……”大姐头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动作熟练并且很潇洒。
    她看起来真是一点也不着急，眼角眉梢甚至露出稳操胜券的得意，“你太攀蛇的命又值几个钱呢？”
    此话一出，太攀蛇身后的助理立刻举起手.枪对着杨姐的头。
    而杨姐身后的小年轻反应也非常迅速，双方几乎是同时举起手.枪。
    现场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凉凉猛得一下将头缩回去躲在角落里。
    子弹无眼，要是被误伤到就亏大发了。
    太攀蛇鼻梁上的镜框泛着金属的光泽，他不慌不忙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姐更是临危不乱，仿佛根本没看见眼前那黑黢黢的枪口一样，继续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她笑道：“哎呀，我一个女人，胆子小，就是见不惯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凉凉：“……”
    还真没看出来你胆子小。
    大姐头一把将烟头按住熄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意味深长地对太攀蛇说道：“你啊，这回说不定还真是只能与我做生意了。”
    太攀蛇挑眉，“何出此言？”
    杨姐烟瘾大，又点开一根，抽烟能帮助她思考，所以但凡是谈判大生意的时候，她的烟都不会断。
    “我们这一行，安全最重要不是吗？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蠢事，相信你也不屑做。”
    “我敢说，你要是与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做生意，都会被条子察觉。”
    太攀蛇接连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这个小动作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只有当事情走势超出自己预期的时候，他才会做出这个小动作。
    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胁？还是黑吃黑？还是要去举报自己？
    杨姐再次咧开红唇，笑着解释道：“你脸色别那么难看，举报这种行业忌讳的事情，我不会做。”
    太攀蛇转头直视杨姐，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杨姐就给他透了个底。
    “你蛇窝里的龙啊，还有一条，并没有清理干净。”
    此话一出，凉凉如坠冰窟。
    它此次还有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尽可能打探警方在太攀蛇毒窝里卧底的另一名警察的安危，出于保密考虑，是夏侯毅单独给凉凉交代的这件事，是连来福小可爱都不知道的顶级秘密！
    而现在，卧底的身份竟然被大姐头知道了！！！
    凉凉心底有些发慌，它动了动两只爪子，小脑袋开始飞快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按照脚底下两个大毒枭的尿性，他们都不是轻易相信对方的人，大姐头要用卧底的身份压价，而太攀蛇也必然会对她的说辞持质疑态度，所以一时半会儿这两人还不会直接达成协议。
    太攀蛇一定会先回去确认卧底的身份，解决隐患之后，才会再谈买卖的事情。
    而现在，要尽可能阻止大姐头说出那个要命的名字！
    想明白了这一点，凉凉立刻撒开腿嗖嗖嗖跑了。
    它的速度飞快，跑出了时速120公里的生死速度。
    大姐头的话一出口，就连太攀蛇都愣了两秒。
    自从姓秦的蛀虫将制毒厂的秘密透露给了警方，让他损失惨重，他杀鸡儆猴了结了他以后，就在成员内部展开了一次大清洗行动。
    重要成员更是由他亲自负责调查的。
    这样严格的梳理之后，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凉凉离开之后，杨姐心情愉快地欣赏着太攀蛇的表情，这家伙总是一脸沉稳的样子，难得能看见他皱眉。
    她笑着问：“怎么样？我这条消息不知道够不够诚意？你一家子几百条蛇的性命不知道能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