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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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这还是让崔本有一种十分惊险的感觉,等到陪赵莺莺休息完毕。赵莺莺都已经走了,他却还在茶摊坐着。他现在想的就是,关于和父亲、大嫂他们怎么说,关于提亲的事情他不想再等了。
    实在是惊心动魄啊,说不定什么时候赵莺莺就许给别人了,每每想到这一点,崔本就觉得十分有危机感。
    赵莺莺这边可就没有崔本那边的复杂想法,大概就是觉得崔本确实是一个好人。本来麻烦带路就很不方便了,没想到带路之后他竟然还和自己一起休息——想到茶摊那边多是一起行动的民夫汉子,赵莺莺心里赞叹崔本的细心。
    这些民夫是为了皇家修一座道观的道场,来来往往的总在这里歇脚。这些人本就是单身到此,看到赵莺莺这样单身的小姑娘总是想撩一下的。幸好当时崔本在一旁才免了这种事。
    算起来这已经是崔本第二次救她了!
    上次崔本救她,家里已经知道了。当时赵家很是感激,也很有礼数。按照时下风俗厚厚的备了礼物,几乎什么都是双倍的。只是崔本还不肯收呢,当是普通的帮小忙!虽然最后在赵家的坚持之下收了,可是那种心不甘情不愿,实在是赵莺莺所没有见过的。
    赵家当崔本是因为两家情谊,也是因为君子性格,所以才不肯收。实际上赵家人哪里知道,崔本正谋划着向赵家提亲呢!这不过是最基本的讨好而已。
    第136章
    “赵太太, 大喜啊!”
    “我能有什么大喜。”清明后的早间已经不太冷了,但依旧有一丝丝凉意。王氏拢了拢袖口,状似无意道。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媒婆, 一个她并不太熟的媒婆。简单说, 这个媒婆并不是在太平巷子一带走动的, 是个外来媒婆。但不管是哪里的媒婆,上门无非为一件事, 那就是求亲。
    一家有女百家求, 这种事是真的发生在赵家了。如今大家都知道, 好多人家排着队想给赵家提亲呢!其中也不乏十分出色的, 就连王氏听了也颇为动心。之所以还没有定下来。只不过是‘一山望着一山高’, 想着还有更好的罢了。
    这种恭喜的话听多了,也就是那么个意思。王氏矜持地抿了抿嘴,她不用发问对方是谁家提亲的使者,反正对方自己也会说的。
    果不其然,对方见王氏稳坐钓鱼台,也就不再拿乔了, 转而笑道:“您道是谁家!竟是小东门街钱举人家里!他家可不简单,虽说当官儿已经是前朝时候的事情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依旧有族亲在各地为官。至于他家么,本身是举人功名, 这就很了不得了,莺姐儿已过去就做举人娘子!多少糟糠之妻陪了读书人几十年, 也不见得挣得上呢!”
    小东门街就紧邻着甘泉街,另一边接着小秦淮河上的小东门,距离太平巷子并不算远,但又算是第一等繁华地了。媒婆说的钱举人家,王氏并不认得,但是她也是知道这户人家的。
    钱举人确实是个举人没错,举人和秀才可不同,看起来是一步之遥,但他们在社会地位、婚嫁市场上是两种存在。而这一步之遥,有些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甚至从入选率上来说,举人比进士还要残酷——就算不考虑入选率,也该想到,凡是举人都能做到衣食无忧,中不中进士对于他们而言往往不能算是性命攸关的问题。而秀才就不同了,他们往往还没办法摆脱贫困,所以能不能考取举人,就是决定生存的问题了。
    所以秀才是穷秀才,在很多人眼里,一个没有丰厚家底的秀才是不值得嫁的。不仅是因为秀才维持不了家计,更是因为秀才只是功名之路的开始。往后功名还要接着考下去,他自家要是没钱,那就只能指着媳妇帮衬了。
    举人就不同了,举人有大量的方法可以敛财,足够维持舒适富足的生活。所以举人在婚嫁市场的地位与秀才决然不同,算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如今钱举人是娶续弦,这续弦当然不可能如正头娘子一样的好出身,这都是要自动递减一线的。这么往下一看,那符合要求的人家可就多了起来了。各路媒婆听说这件事,都上门说和。却没有想到这钱举人竟然是一个早就有主意的,并不应付那些人,直接请了一个媒婆上赵家染坊提亲。
    “钱老爷给我说过了,他是在绣庄见过一次你家二小姐,说你家二小姐是真正的蕙质兰心。别的人家的姐儿与你家莺姐儿相比,那真是不堪相比。钱老爷对这桩婚事是十分上心的。”媒婆在一旁加着劲。
    说实在是的,她并不觉得赵家能拒绝这么亲事。虽说是个续弦,但那可是举人呐!这种亲事,以赵家的家底来说,真是实实在在的高嫁!
    只不过王氏并不是一个会在儿女婚事上面糊涂的母亲,只因为一个举人以及高嫁就昏了头了?不存在的。她首先就试探着询问:“钱举人如今有几儿几女?又分别是什么年纪?”
    那媒婆嘴角笑意一僵,虽然很快调整过来了,但还是让人看出了端倪。颇有些讪讪道:“钱举人膝下有三儿两女,其中一儿一女是先头正房夫人所生,其他的就是妾室所育。姐儿过去也不必担心,庶出的子女其实不用打算,他们自有姨娘照顾,也就是多了一位小姐和一位公子。”
    不用打算?王氏心里已经冷笑了,这些媒婆实在是会避重就轻。
    一开始她听到提亲的人家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毕竟钱举人可是举人!这无论是从社会地位,还是实打实的财势上来看,那都是极好的人选了。至于说续弦,只能说续弦有很多种,若是做得好的话,续弦和原配也差不多了。
    但是从媒婆三言两语王氏就已经知道了,这绝不是好做的那种续弦。三儿两女养活,一进门就当五个孩子的妈。其中年纪大的已经记事了,到时候可不是好打理的。
    况且听听看吧,除了先头的正头娘子外应该还有好些姨娘、通房之类。不然其他两儿一女又是怎么生下来的!这样的人家家里,赵莺莺如何去得!
    王氏心里已经决断了:对方的身份地位确实高,钱也不少。但是这绝不是让赵莺莺做续弦,养别人孩子,同一群后宅女人争斗的原因。赵莺莺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她最喜欢的孩子,但凡有办法,她都会希望她好好儿的。
    这种好好的,并不只是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生活的快活自由。这甚至不用去问赵莺莺,王氏自己就知道,类似于钱举人家的那种境况,绝对不是赵莺莺喜欢的。
    “真是厚爱啊!”王氏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回,然后毫不留情,直接道:“只不过钱举人这番美意恐怕是不能够了——我家莺姐儿虽然只是一个市井街坊人家的女孩子,但也是我和她爹的心肝宝贝。说句私心的话,我还是想把孩子许配人家做原配。”
    这种说法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想给人家做原配,这有错吗?天底下的女子在同等情况下都会选择做原配吧。
    媒婆脸上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她原本以为这桩婚事是十拿九稳,却没有想到赵家这边竟然会拒了她。偏生拿出来的理由也没什么问题——做母亲的想让女儿做原配,不给人家养孩儿,这有错吗?
    当然没错!若是有错,那也不会有男子续弦,老婆的身份要跌落一层,这种事情了。只不过如今钱举人对赵家那可不同了,高门对小户,即使只是续弦,那也是天大的恩典!其中好处不言自明。
    或许给人做续弦是委屈了一些,给人养孩子心中大概会有不忿,但相比得到的举人娘子身份,相比家中的富贵,在很多人眼里,恐怕就会变得不值一提了。可是这赵家偏偏不这样,听他们的意思,到底还是小娘子更看重一些。
    媒婆迟疑了,她一时看不清楚赵家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自矜身价。若是后者的话,那不过是为了后头商量婚事的时候讨价还价。前者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天底下固然有重视家族远胜于儿女的爹娘,但也有宠爱儿女在其他之上的父母,这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王氏笑意盈盈的,倒让她有些摸不清楚。只不过不管弄不弄得清楚,这会儿赵家已经端茶送客,她就必须要走了。
    有些提亲,王氏根本不和赵莺莺说。这是因为她自觉的这桩婚事根本不好,那么拿去让赵莺莺自己拿主意的条件都没有。不过像是今日钱举人这种特殊的,她还是会和丈夫赵吉说一声的。
    赵吉听了,也只是摇头道:“我家虽然不富贵,可也没到要靠女儿托一门好门第的地步。做续弦本就是委屈了,偏偏还是一个有那许多孩子的续弦!既有正头娘子养的,也有小妾们生的,这要怎么调和?想想都是头痛。”
    想了想,又道:“恐怕还会有别的富贵人家提亲,到时候你就看着。只要那些家中简单,即使富贵,父辈身边都没有多少小老婆的。莺姐儿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咱们是单夫独妻过日子,她看惯了的,哪能受的住家里还有小妾!”
    赵吉自己是男子,自然清楚男子是何等样子的。他自己是无所谓,只不过当父亲的不可能不介意女婿身边的情形——这就是两回事了。
    只不过他们恐怕不知道,相比赵吉和王氏之间单夫独妻的小日子,赵莺莺看过的小老婆更多——上辈子在皇宫,那些贵人说是贵人,但其实说起来还不都是小老婆?外头妻妾过招的手腕,相比皇宫里,那简直不值一提!
    赵吉的话也算是说准了,又过了两三日,果然又有媒人前来提亲。这一回的人家就讨喜多了,那媒人笑道:“赵太太家养的好姐儿,不知道有多好呢!什么人家提亲都值当!请我来的人家听说钱举人家提亲了,急的跳脚,急忙忙地让我过来!”
    一家有女百家求总是愉快的,王氏笑着不说话,只喝了一口茶。那媒人也不介意,这种时候就是女方家中矜持的时候,于是赶紧道:“请我上门说亲的人家姓梁,是扬州港口那边的漕帮人家。”
    看着王氏听到‘漕帮人家’立刻变了脸色,心知不好,于是描补道:“赵太太不用担心,虽说是漕帮人家,可人家也是规规矩矩过日子的安善良民。这姓梁的人家就更不用多说了,人家不负责漕口的打打杀杀,他家在漕口上管着三艘船。太太想想,三艘船啊,这比守着扬州三间铺子还要赚钱了。姐儿若是嫁过去,那就是享用不尽的富贵日子。”
    漕帮到底是草莽江湖人物,名声和街面上话事人家差不多。若说有差别,那也是漕帮人家更加凶狠——漕帮丁口实在是太多了,所谓挟民自重,这么些青壮拧成的漕帮,里头人说话都比一般人大声一些。
    很多普通人家,就算知道某些漕帮人家富贵,也轻易不敢嫁女儿,漕帮内部通婚也更常见。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这名声!人当漕帮的是洪水猛兽,若是沾上了,也不知日后会有什么麻烦。
    王氏倒不至于这么想,但多多少少的担心是有的。所以只是勉强笑笑,问媒人:“那子弟又是怎么回事儿?还有,我家离着漕帮地界可远了,怎的巴巴到我家来做媒?可别说我家名头大到这个地步!”
    媒人见王氏不是自谦,也只得收敛了神色,给王氏解释:“托我求亲的梁姓人家子弟今年十八岁,与太太家姐儿正相配。他可是家中的独子,以后家业一应由他承担!如今他已经开始在漕帮里头做事了,因为能干的关系,上上下下都是极称赞的,以后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说着她又解释了梁家让他来说亲的原因,并不是听闻名声。而是梁家那个子弟梁清河在清明节踏青的时候见过赵莺莺一面,这一面之后就极喜欢,回家之后就说要讨她做老婆。他是家中独子,纠缠了一些日子,家中如何磨得过他!再加上遣人打听,也知道了赵莺莺的品格,觉得倒也般配,就让人来上门提亲了。
    王氏听到这里脸色好了很多,若这个媒婆说的是真的,这个漕帮子弟到还真值得托付——除了出身漕帮这一点让王氏有些犯嘀咕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而又有什么人可以苛求十全十美?话说若不是漕帮,这样的子弟,也轮不到自家。
    想通了这一点,王氏的表情就好看了很多,笑意盈盈道:“听你说倒真是极好的,只不过这孩子的婚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定下来的。您先回去,请梁太太家略等一两日,我这边与孩子她爹商量商量。”
    这样说让媒人很快笑了起来,她知道的,但凡是这样说,那就是有了一半的把握了。说到底,女儿的婚事拿大主意的人还是母亲,其他人也就是敲敲边鼓而已。与其说另外一半不成的可能在家里其他人,还不如说是在男方这边。
    这时候重要的是,女方这边肯定会去细细打听来提亲的后生到底是怎样的人。媒婆虽然也会说,但说的不会很详细,而且很多人根本不信媒人的话,人家肯定是要打听一番的。
    得了这个消息的媒人是心满意足的告辞的,王氏这边这次则是真的有些意动了。回去与赵吉说的时候赵吉也点头:“除了是漕口人家,其余的都无可挑剔。不过这也要看是不是真的,明日我且托人打听打听。只不过漕帮人家自成一派,外人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恐怕打听来的消息也不会很多。”
    不仅是与赵吉说,第二日的时候王氏甚至与赵莺莺说。其中的意思自然是她也要尊重赵莺莺的意愿。嫁人过日子的始终是赵莺莺,若她不喜欢这个漕口子弟,那么就算再好,那也是枉然了。
    王氏若是不提有个漕帮子弟来自家提亲,赵莺莺都要不记得清明节踏青的时候有人给自己送了一块玉佩了。根据王氏所说,漕帮子弟是踏青的时候认识自己的,那就只能是那个送玉佩的了。
    若说她喜欢不喜欢那个子弟,那肯定是没什么好喜欢的。一个才见面一次的后生而已,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但要说讨厌,那肯定是没有的。人家虽然强塞给了她一块玉佩,但也没什么表现失礼的地方,反而纯是一股少年人的直率,赵莺莺是不讨厌这个的。
    婚事?顺其自然吧。赵莺莺倒不强求这个,毕竟只要不讨厌就可以了——天底下过一辈子的夫妻大多也就是这样,平平淡淡不讨厌。
    王氏也没有这时候就问赵莺莺的意思,只不过是知会赵莺莺一次而已。毕竟要是赵吉打听来的消息说那个梁姓子弟很不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王氏是不会把女儿许到不好的人手里的。
    漕帮果然是自成一体,赵吉想要打听那边的情况很是费力。若是想不动声色地打听,那就更难了。幸亏还有王大这个邻居,人家是真的人面很广!虽然那是一种底层人士的人面广,但始终也是人面广不是!
    赵吉把事情这么和他一说,他立刻拍胸脯保证了。就是王婆子也在旁说:“我也替莺姐儿探听一回,若是得了信儿了,我亲自上门与你媳妇说!说起来咱们两家做邻舍这么多年了,我是看着莺姐儿长大的,如今她也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了!”
    今年一开年,王婆子的儿媳妇就被诊处有身孕了,这时候刚刚坐稳l胎。王婆子如今是看什么都顺眼,对于这种小儿女婚嫁事更是有一百分的耐心,何况赵莺莺还是她一直喜欢的小辈,自然是紧着帮忙!
    大概过了两三日,王婆子就提着一笼自家做的白糖糕去到了赵家。关上门和王氏小声嘀咕:“这梁家后生倒真是不错,那媒人也没有诓你。不过有些话她肯定是没给你说完的。”
    媒人说谎话那是老黄历了,那时候人淳朴,也就信了。如今的人越来越精明,根本不信媒人的话,只要有办法,总归是要自己打探一番的。所以媒人也就换了一种法子,那就是不欺瞒,却也不会把话说完。
    是呀,人家句句话都是说的真的,只不过一些不好的地方没有说出来罢了。这样,即使是日后发现了,也没办法发火。毕竟人家当年也没有骗你不是,最多就是一些事情没说。可是没说说不定是人家也不知道呢,这种迁怒就很没有道理了。
    “那梁家子弟叫梁清河,十八岁,在漕口已经崭露头角,颇受赏识,这都是真的。只不过媒人恐怕没怎么说他家中父母!”王婆子在王氏耳边小声说明:“公公也就罢了,女人家过日子最看重的还是婆婆如何。”
    王氏心领神会:“莫不是梁家太太十分严厉?”
    王婆子深深地点了点头,何止是十分严厉!梁家到梁清河这一辈就是四代单传了,漕口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刀头舔血,但也绝不是升斗小民那样安逸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梁家可就断了香火了!
    这样的人家,父亲尚能当一个严父,母亲就是完全的溺爱了。梁清河没因为这溺爱变成废物,这已经是他自己十分争气,一起他父亲格外厉害了。但是,梁家太太这个做婆婆的绝对不好惹。
    何况,这一条信息背后隐藏着另外一个问题——四代单传啊,这对于子息的渴望一定是一般人家不能比的。到时候赵莺莺真的嫁过去,只怕三个月肚子没动静,梁太太就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王氏自己是从来没有生育的事情感到压力很大的,但是她有眼睛,生活中这种事看的并不少。最接近的一个人就是孙氏了,孙氏前头是生了五朵金花才有的赵蕴。那时候王婆子还没有说什么呢,她自己就已经不对了。
    拼死命求医问药,各种偏方各种神佛,就是为了生儿子——只不过,生不出孩子来才是病,生女孩算什么病!但是在孙氏眼里,生女孩那就是病!王氏那些年冷眼看着,都觉得要是后来没有赵蕴出生,只怕孙氏都要疯魔了。
    “还有这梁清河有一个大姐,姐弟年纪差了有十岁,早就嫁人出门了。不过前些日子,这梁家大姑还在说和梁清河和夫家堂妹的亲事。据说原来梁太太都要答应...如今因为梁清河自己的意思,这件事再不成了。你说说看,梁家大姑怎么想?人家虽说嫁人了,可那也是梁太太的女儿,梁清河的大姐!”
    王婆子的话真是金玉良言,民间过日子就是这般啊。
    “是这个理!”王氏深深吐出一口气。
    第137章
    “要我说还是刘四姐好!先不说我这娘家表妹不比别的小娘子差。就是略微不如, 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崔家老二媳妇尤氏忍不住和丈夫抱怨,她的话虽说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但也不算没有道理。
    这世道讲究的就是知根知底, 讲究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相应的, 外人就是不如自家人来的可靠。只不过她想把娘家表妹嫁给崔本这件事必定是不成的了,因为崔本不喜欢, 一切就休了。
    就连她丈夫崔义都道:“你歇歇吧, 若是没有分家还有一些说法。如今都分家了, 七小子娶妻关你什么事儿?没看到大嫂都不怎么说话!你那给娘家的心思但凡收一收, 我也少打你一些了!”
    尤氏表面上不再说话, 但是心中依旧有些不忿。在她看来,她虽然是想把自家表妹说给崔义,但又没有存什么坏心——家世刘家比崔家略差一些,可是低门娶妇想来是惯例。至于人才之类的东西,表妹刘四姐并不比其他任何人差,凭什么配不得崔本?就是他从外头自己去聘, 不也就是这样?
    其实并不是,因为崔本体现出来的能力并不是他的哥哥们可以相提并论的。崔父一声生了八个孩子, 其中七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暂且不说,七个儿子中只有一个没有站住, 其他的都安然长大了。
    排行在崔本之上的五个哥哥,崔仁、崔义、崔礼、崔智、崔信, 除了崔信死了,其余的都已经成家立业,并且过上了扬州城里中等人家的小康生活。崔仁继承的是崔父的厨艺,也是众多儿子中唯一学厨的。
    只不过他在这一道上的天赋远没有他父亲来的高,所以依旧是在一家中等酒楼中做厨师,另外就是空闲时做酒宴厨管师父挣外快。所谓饿谁都饿不到厨子,靠着还算过得去的手艺,以及当年崔父留下来的人脉,崔仁的家境也相当不错。
    老二崔义是做菜贩子的,只不过他这个菜贩子可不是市场里面的小贩!他每日要去乡间菜地收菜,然后大量贩进扬州城里。扬州城人口何其多,每日的嚼用也多的惊人,再多的物资也能吞的下去,这的确是一门好生意。不过这么生意十分有讲究,不是人人都能分一杯羹的。大一些的需要大背景,小一些的需要小关系。什么都没有的,一定会被同行排挤出去!
    而崔义当年入这一行做事顺利,一样是靠的崔父!崔父不只自己厨艺非凡,攒下不少家当。同时,他收了很多学徒。因为他教学生用心,不像一般的老师一样,各种难为,最后还不忘记留一手。到最后,这些学徒大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厨师,差别只在于一些在大酒楼做事,一些在小食摊做事。
    这些厨师对于酒楼的采买是很能说的上话的,这时候关照一番师父的儿子,小事小事,毛毛雨啦。这个社会始终是一个人情社会......
    这些年下来,崔义也算是站住了脚跟。甚至他老婆尤氏,也借着他从乡下批菜的便利,在菜市场上开了一个菜摊——中间少了一层本钱,怎么都是赚的。只不过尤氏斤斤计较,以至于买她菜的街坊都多有抱怨。
    排行第三的崔小月正是崔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嫁到了城东,这并不用多说。第四的是崔礼,他开了一间油铺。他大概是兄弟中的第一等老实人了,但就是老实人有老实福气。他做生意实诚,油比别家好,斤两也比别家的足,所以周围的邻里用油都是找他家买——再加上酒楼食摊那边,也有不少订单,他的生活也颇过得了。
    然后就是崔智,这位哥哥经历的事情多,年轻的时候做过百样生意。也不知道是真不是这块料,还是运气不好,总之是做什么亏什么。险些把当时崔父分给他的家当全赔没了!后来万念俱灰,失了雄心壮志,只用做生意剩下的两辆骡车做一些酒楼送柴米活计,赚一些辛苦钱。
    到现在为止是四辆骡车——相比普通人家还算是颇为过得,但比起兄弟们,那就是最穷的一个了!甚至比年纪最小,并没有拿到分家钱的崔源还要穷。因为崔源虽然没有分家,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小孩子啊!
    小孩子没有开销,每个月还有一些学徒钱,再加上崔父私下的一些小额补贴,崔源的日子其实是很滋润的。崔智就不行了,他家里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人情往来要走动,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哪一样都是要花钱的!
    这中间不算已经死了的崔信,然后就是崔本了。崔本之前是和酒坊师傅学酿酒,如今拿到分家钱,除了盖房子之外,也就是花在这酒坊上面了。酒坊并没有开办多久,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崔本有本事,而且会做生意!
    有本事是说他酿的酒好,带着一帮师傅酿出来的酒竟然比之前酒坊的还好。有这样的好酒,哪怕不会做生意的,至少也能保持小康生活了。何况崔本还很会经营——崔家的几个儿子似乎都在靠当年老父亲的人脉吃饭,但是这笔人脉还数崔本用的最好!用的最到位!所以最后他在这里面赚到的利润也就最大。
    他善于和之前崔父的徒弟拉关系,然后通过这些‘师兄’联系上酒楼老板之类的人物,然后再通过这些人物,甚至搭上了外地酒商的关系。听说崔本的生意已经要扩大了,他正要在偏僻一些的坊里看地,好做一个大酒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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