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那日假山后面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不过是一场引诱自己上当的一种手段罢了。既然费尽心机的上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那么,是慕贵人!若说是慕贵人不如说是郦昭仪指示的。
郦昭仪编策了一部好戏,目的就是让江良人接近她,并且借此机会好趁机下毒。
“如此便说的通了,接近你取得咱们的信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下了毒,而且还能让江良人借此机会亲近皇上。如此一箭双雕的法子,果真是好计谋。”容若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
邓绥凄凉的笑了笑,无力的靠着墙壁,缓缓道:“我倒是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我们的猜想罢了!”
她说的凄凉,脸色苍白,显然是难过至极。
容若叹息,这就是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在这后宫中想要生存下去,必然要经历些磨难,方可涅槃重生。
“如若一切都和我们猜想的那样一般无二,那么明日她势必会早早的来一探虚实。突然间加了这么大的量,我若是不出点事,倒是对不住她们的一番心思了。”邓绥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
容若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片刻便明白的邓绥的意思。
“且看明日是何人来探望你,那下毒之人必然就是此人。”容若附在邓绥耳边说道。
“若她们真心害我,自然会关心,究竟有没有出事。如今太医令那边怕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她们自然会亲自上门查看。”邓绥继续说道。
“主子聪慧,那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椒房殿回禀皇后你受了风寒。且看明日请安礼成之后是谁先来我们黎岚殿,就来个守株待兔。”容若暗自点头说道。
邓绥盯着那烧的旺旺的火盆,可丝毫没有暖意。只是觉得就连殿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闷,让人不能呼吸。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瞧着角落剩余的那几瓶梅枝,邓绥的瞳孔缩小,随后淡淡道:“放出些风声也会,动了草才能惊到蛇。你明日务必早早的吩咐穆荆去椒房殿回禀我生病的消息。”
“奴婢明白!”容若点了点头。
容若随着邓绥的目光望去,也是瞧着角落的那几瓶梅枝格外的不舒坦,心生怒气。
容若走到那些花枝旁边,把它们通通从瓶里拔了出来折断。
她一边折着梅枝一边骂道:“这些晦气的东西还摆在这里干嘛,奴婢现在就折了这些害人的脏东西扔出去。”
邓绥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道:“拿去厨房都烧了吧!为了明日不引人注意,你吩咐宫人将园里的梅枝折些重新插上,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喏!”说着容若便抱着梅枝走了出去。
晚间,邓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也睡不着觉。她心里烦闷不安,整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她心中恐慌,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间倒是惊到了轻纱账外守夜的浣纱,浣纱心细的撩开帷幔,看着邓绥柔声道:“主子睡不着吗?”
“觉得心里堵的慌,难以入睡。”邓绥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应道。
邓绥心里难受,浣纱又岂会不理解她。就在这时,邓绥掀开了绸被从床榻上走了起来。
她走到窗前拿起木辄撑开窗户,倚在窗边沉默不语。皇城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凉意,因为她心里早就凉透。
浣纱见状,拿出柜子里的貂绒披风,走到邓绥身后,提她披在身上。
望着外面的皎皎明月,邓绥不禁鼻尖一酸,这一刻她展现了她一直以来隐藏的柔软。
她本是千金之躯,自幼得父母亲的疼爱,家中兄长也是对她疼爱有加,从小她都生活的美满幸福。
可是一纸文书便让她踏进了这机关算尽的宫廷,为了家族,也为了亲人,她必须入宫,心甘情愿的坠入这深渊之中。
自从入宫以来,她无不时时警醒,处处小心。就是害怕自己踏错一步便陷自己乃至整个家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尽管她每日提心吊胆,可是任然猝不及防的落入了圈套中,险些害得自己丧命。
难道这就是后宫女人该有的命运吗?她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不仅背井离乡处处受制,还要防着那些丑陋不堪的算计,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心里也是害怕的,这些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怎能不怕?
顿时痛苦、绝望、委屈、恐惧交织在内心深处,她眼眶不禁泛红。但是她努力的攥紧拳头,咬牙不然自己掉出眼泪,那份故作坚强看来真的让人心生怜意。
“主子?”看着邓绥在窗边愣了半天了,担心她受凉,浣纱不由得低声唤道。
这时邓绥才微微回过神来,她强扯出一抹笑意,走到榻边坐下。随后邓绥苦涩的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意示浣纱也坐下。
“这……”
浣纱微微迟疑,可随后还是选择坐到了邓绥身边。
“能陪我聊聊天吗?我心里堵的慌!”邓绥望着浣纱,缓缓开口。
浣纱起初是一愣,可她知道她心里的苦,随后笑着道:“贵人想聊些什么?”
邓绥将冰凉的手靠近暖炉,望着微笑着的浣纱。她的笑容很善良,很纯净,在这后宫中生活多年,还能依旧保持着这份心态该是多么的不易啊!
“你为什么会进宫呢?”邓绥盯着浣纱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浣纱轻笑,应道:“贵人就想和我聊这个?”
邓绥点了点头。
浣纱爽朗,坦诚的回她:“我八岁那年便进宫了,因为那年家乡发了大水,几乎是颗粒无收。好多人都饿死了,人们没有吃的就上山挖野菜,野菜吃完了就去砍树皮挖草根度日。后来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父亲母亲害怕我被饿死,于是就把我送到了县丞老爷那,说让我进宫做宫女,受人使唤也好过活活饿死。”
浣纱一边说着一边哽咽,邓绥伸手握住了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让你想起陈年往事了!”
“没事儿!都过去了不是吗?刚刚进宫那会儿心里害怕,又还小。每次做错了事姑姑就会罚我们洗衣服,不给饭吃,还将我们关进小黑屋子里去。其实好多人的经历都跟我一样,香菱是,穆荆穆勒他们也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好了,我们跟着主子,主子带我们都是极好的。”最后浣纱似乎有些释怀的说道。
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笑容,邓绥心里渐渐也变得释然了许多,她笑着揉了揉浣纱的脑袋。
生活总是残酷的,没有一个人活得轻巧。浣纱香菱的遭遇比自己不幸多了,既然她们都能如此乐观积极面对,那自己凭什么还在这里埋怨老天不公。
且不管日后还有多少苦难,多少阴谋,她都不会如同今日一样惊慌失措。
会心一笑,邓绥回到的床榻上,浅浅睡去。
昱日一大早,穆勒便按照容若的吩咐,去椒房殿回禀了皇后。
用过早膳,邓绥倚在暖阁里,手里拿着一卷诗书,低头沉思。
她坐在那里极其稳重,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她坐在那里静心的等待。
这时候容若端了一壶热茶送了过来,看了看沉静的邓绥随后说道:“瞧着样子,这请安礼也快结束了吧!”
邓绥缓缓的合上书卷,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不慌不忙道:“是啊!快了,再耐心等等吧!”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走到殿门前,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乌云笼罩,天空都变得灰暗。
“姐姐!”
突然,园子里一道熟悉声音柔声响起,邓绥心里一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邓绥放眼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她整个人一愣,来人居然是夏姝瑗,不过随后她的脸上又豁然开朗。
第四十八章 敌我相向
看见夏姝瑗一边唤着一边走了过来,邓绥眉眼微挑。夏姝瑗走到邓绥身边,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
“姐姐!听闻你偶染风寒,我就火急火燎的皇后处赶了过来,可有大碍?”夏姝瑗拉着邓绥,微微有些担忧的说道。
说着,她连忙转身从贴身宫女笙儿那里拿过一个锦盒,递给容若。
“这是初次进宫皇后娘娘赏赐的一根老参,姑姑拿去给姐姐熬汤的时候,切几片放入汤中,也是极补的。”
容若连忙伸手接过夏姝瑗手里的盒子,对着她礼貌的拘了拘身子,随后说道:“如此,便要谢过良人了。”
“姑姑见外了,我和姐姐本就情同姐妹,自是不必多礼的。”夏姝瑗微微颔首,随后缓缓道。
邓绥望着她,微微笑了笑,随后瞧了瞧园门处。
“哟!到底是夏妹妹先到了,如此说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呢!不仅来迟了,急得冲忙就连东西都忘记带了,你瞧瞧我这个脑子!”就在这个时候,江良人领着两名宫人走了进来。
夏姝瑗看见她,脸色明显暗沉下去了。听她说话,只是看着也不回她。
感受到空气中的尴尬,邓绥低声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对着江良人道:“你人来了便是有心了,外面寒冷都到暖阁里来吧!”
说着邓绥便率先走进了暖阁,夏姝瑗只是瞥了一眼江良人,随后也赶紧跟上了。
只是留下江秀影独自站在门口徘徊,看着邓绥面色红润,精神泛发,到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可是昨晚她接到慕贵人的竹简后,便是已经加了量,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啊!况且昨晚黎岚殿还急宣了太医令,难道事情出来变故?
想到这里江秀影心里顿时惶惶不安,她不免的心里忐忑。
“江妹妹快些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切莫和我一样受了风寒就不好了。”邓绥一边亲自往暖炉里添着木炭,一边催促道。
江良人一顿,随后脸上疑云消散,布满了笑意。
“我瞧着姐姐园子里的那几株翠竹长的笔直青翠,倒想在我园子里也移植上几株。”江良人一边脱下身上的披风,一边走到暖炉前烤了烤手。
邓绥听后,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弧度,她放下手中的铁钳,上前走了几步,淡淡道:“青竹固然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妹妹送我的腊梅枝,颜色艳丽香气四溢。”
邓绥故意将字句拉的老长,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果然,听见邓绥提及腊梅江良人立刻就慌乱了,她眼神有些躲闪,低声应道:“姐姐若是……喜欢,我日日都折来赠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