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展出来之后，许雨涵本来要跟张重他们一家告别，却被胡慧芳拉着一定要请她吃饭。
    盛情难却，许雨涵也就同意了。
    张重也觉得请许雨涵吃顿饭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少收了不少学费，便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店还不错，我带你们过去。”
    胡慧芳却说道，“去什么酒店，糟践钱，回家，我下厨。”
    “还是去酒店吧，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做饭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张重很少见地拒绝了胡慧芳的建议。
    许雨涵也说：“是啊阿姨，这个点回去做饭是不早了，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一顿吧。”
    胡慧芳虽然不知道张重为什么这么坚决，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下来。
    其实胡慧芳不知道的是，张重是怕他们家庭住址泄露，如果许雨涵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到家里吃顿饭也无所谓，正如他之前请刘风到家里一样，因为在他们眼中，张重就是个普通人。
    但是许雨涵不是，她是知道张重身份的，要是再让她知道家庭住址，说不定会有泄露的危机。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许雨涵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是小心一点好。
    许雨涵大概也是察觉到张重对她有提防，所以刚才才抢着说要去酒店。
    吃饭的时候，胡慧芳一直拉着许雨涵问这问那，一会儿问她父母干什么的，一会儿又问她有没有兄弟姐妹，今年多大，毕业多久，有没有男朋友……
    张重感觉自己跟许雨涵认识这么些日子，尚不如胡慧芳一顿饭的功夫对她了解得多。
    胡慧芳的意图实在太明显，许雨涵回着回着脸就红了。
    张重似乎早就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最近在家的时候，胡慧芳就总是唠叨说他平时都不出门走走，天天窝在家里也没有交际。
    她说这个的目的很明显，就想要他尽早接个媳妇回去。
    张重没办法说服她，只能她的话从左耳朵进从右耳朵出。
    不过苦了许雨涵，今天遭罪的是她。
    吃过午饭，要分别的时候，许雨涵似乎是松了口气，在临走的时候又轻声地跟张重说：“恭喜你获奖。”
    看着许雨涵走远，张重才想起来今天好像也是华夏侦探大师奖的颁奖典礼。
    ……
    是夜，张重凭印象刚临了一遍文征明所书《滕王阁序》，抻了抻腰，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簌簌的声音。
    张重拉开窗户，一阵寒风吹了进来，竟然还裹着几片晶莹的雪花，这几片雪花凭着风进到屋子里面之后就失去了依托，飘飘摇摇地往下坠，还没有落地就化成了水。
    他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伸头探到窗外，借着灯光看去，他家的花圃已经铺上了一层雪白。
    街道静悄悄的，就算有点声音，也被积雪吸收，传不到人的耳朵里面来。
    到这个时候，张重才真正地感觉到冬天来了。
    2020年的第一天，2020年的第一场雪。
    对于季节，张重是个多情的人，他爱春夏，却也不妨碍他同时也爱秋冬。
    刺骨的寒风灌进胸膛，总会让他的灵台跟着一片清明。
    天气预报没有说要下雪，今晚的这场雪让人有些始料未及，像个不速之客，突然造访。
    张重把窗户重新关上，等到身上的温度渐渐回来，她轻轻地走进女儿的房间，确认她没有将被子踢开，才转身回去自己的屋子。
    等到第二天早上，张重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看向外面，雪依旧没停，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银色。
    雪有时候就有这样一种专断的魅力，能将世间所有颜色掩盖，只留下一望无际的银白。
    张重驻足在窗前，想要多看一会儿，清早上行人稀少，路上的积雪还算完整，等到行人多了起来，就会是另外一副场景。
    胡慧芳正在做早饭，看到张重出来，对他说，“你还不换衣服？”
    张重有些摸不着头脑，“换什么衣服？这么大的雪，还要出门么？”
    “不是我要出去，是你的宝贝女儿，这丫头最爱玩雪，现在估计还没看到，等她看到了，你怕是都跟不上她跑出去的速度。”
    张重点了点头，“那好，我去换衣服。”
    “嗯，搞快点，她的工具都在玄关旁边的小隔间里面，那个褐色的纸箱，之前搬家的时候我收在里面带过来的。”胡慧芳又喊道。
    这丫头竟然还有工具。
    张重正要去换衣服，芃芃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刚跑出来，她就往对门张重的房间冲，不过冲到一半看到了旁边的张重，又突然停下脚步，折了方向朝张重的方向跑了过来。
    “爸爸，爸爸，下雪啦。”
    张重赶忙把她抱在怀里，又带着她回到房间。这丫头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就冲出卧室，客厅的空调又没有开，张重还真怕她冻着。
    将小丫头放到床上站好，张重说，“我知道下雪啦，也知道芃芃最爱下雪，我帮你先穿好衣服，等会儿吃过早饭咱们再出去，可以么？”
    “那爸爸要快点哦，不然一会儿雪就化了。”
    “放心，化不了。”
    说完张重就给她找衣服，特意找了一件连帽的羽绒服，把小丫头裹得紧紧的，只露出眼鼻嘴那一小块。
    等到吃完饭，张重就带着工具，牵着芃芃出门了。
    也不用走远，他们家的花圃上都是雪。芃芃的工具只有两个，一把小铲子，一个塑料小桶。
    “我要堆一个超大的雪人！”
    “有多大？”张重笑道。
    芃芃张开胳膊比划起来，“要这样大，一定要超大超大。”
    说完她就踩着红色的雨靴跑进了雪的世界里面，不过积雪有些厚，她的两条小短腿不太够用，每走一步都挺吃力的。
    张重在后面看着她从雪地里面拔腿的模样，暗自笑了起来，下雪天似乎又多了另外一个好处，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自己跟不上芃芃了，她现在连走路都费劲。
    “哎呀，爸爸，快来帮帮我，我的腿被雪抓住了。”
    张重笑了笑，三两步走过去将芃芃从雪沼中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