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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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霜无意望着,眼眸却微妙一闪,忽地扭头面向彩月,“彩月,有纸吗?”
    “纸?”彩月愣了,左右看了半晌,以为她是要拭泪,从襟口掏出一方手帕,“这个……行吗?”
    “不是这个!”临霜摆手,“我是说,纸墨!这里可有纸墨?”
    她方才听彩月说这里是藏书搁墨的小室,那么想来应该是有封藏的笔墨纸砚的。
    “哦哦哦哦!”彩月恍然会意,仔细想了想,“有有有!我记得,在这儿!”
    说着她立刻起身,在周围凌乱的书架木柜上翻寻。抽出一旁木柜的抽屉,里面果然搁着一沓古旧的浆纸与笔墨,拿出来递给她。
    那纸似乎也搁得有些时日了,纸页已泛出微微的潮黄色,上面还落了层薄薄的灰尘。临霜拂开灰土,又仔细搓开了笔尖的毫毛,望了望空空的砚台,错愕了下,问道:“有研墨的水吗?”
    这一下可让彩月真的难住了,瞪了瞪眼,摇头,“临霜,这是要做什么啊?”
    临霜沉默,低敛着眸,迷茫地握了握笔。
    “我有办法,我来!”就在这时,琳琅迈了一步走上来,一把夺去砚台,“不就是要研墨?我有办法!”
    还没等临霜与彩月反应过来,便见琳琅突然“咳”了一声,向着砚台里吐了一口。
    “咳——唾!”
    “咦……”
    周围众女目瞪口呆,嫌弃似的啧了声。
    琳琅白了她们几眼,“咦什么咦!喏,这不就可以研墨了?”她执墨研了几下,很快砚台中便生起了些墨汁。
    “临霜,你看看!要是不够,我还有……”
    “……够了够了。”临霜无奈,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以笔沾墨,狼毫落纸,很快微黄纸张上落了竖行工整墨梅。
    ——夏虫勿仿蝉凄切,杜鹃莫啼血。为谁伤感语?唯恐此去,一别成永别。
    拗着脑袋看了半天,彩月恍然大悟,“临、临霜!这是《醉花阴》!你这是对的三少爷那半阕词?你对上了?!”
    周围人一听,皆不由心中一惊,挤着脑袋凑过来看。
    玲珑琳琅同样一讶,看了看那词,又望望临霜,不禁笑道:“临霜,你厉害呀!”
    她们自知她是三少爷的侍读起,所抱有的最多的心情便是欣羡,只觉这容貌极美的女孩真的是大好的运气,而今一见,才知她果然存着实力,这侍读也当真是实至名归。
    临霜吐出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对得不太好,我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
    “哪里有!”彩月回驳,“已经非常棒了!若要我来对,我怕是连韵都对不上的。”
    “是啊!”玲珑同样笑道:“我和琳琅更是连词牌的格式都分不清的,临霜,你已经很厉害了!”
    隐隐的,耳边传来室中刘太傅的声音,“甲组无人能对得上这半阕吗?如是这般,这一次,甲组可是输了,当要整组受惩了。”
    暗间中却忽地有人灵机一动,低笑道:“诶?既然临霜对上了,那不然让临霜进去对一下好了!我看那些公子少爷们,还不如我们临霜!”
    她这一提议方才提起,众人只觉有趣可乐,不禁纷纷应和,直嚷着让临霜入堂。
    “开什么玩笑!”临霜闻言登时一愕,只觉这想法实在荒谬,慌忙折好了纸塞入腕袖,起身向门外走去。
    玲珑与琳琅戏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临霜,你别走啊!”
    两人拦上前,一左一右,互相住了临霜的袖,相视一笑。“临霜,要我们说,你就进去试试嘛!”琳琅话音方落,两人同时使力将她向前猛地一搡,直将她推向暗间同课室相连的小门门口。
    她们两个本是为了玩笑,原只想打算吓她一把,只让她以为她们要将她推出去,待到她临近门口时再一把将她拽回。可是她们这一搡,临霜却猝不及防,怀中的毛笔落地,正经踩了个结实。圆筒笔身沿着她的鞋底蓦地一滑,她竟身子一斜,还不等玲珑与琳琅抓住她,整个人已然正仰朝着门口倒去。
    “啊——”
    “临霜!”——
    砰!
    ……
    ……
    眼见着两室相隔的小门被蓦地撞开,素青的影子瞬时被冲进了室内,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
    彩月傻眼,玲珑与琳琅愣愣地看着,讷讷咽下了一口口水。
    咕嘟——
    完了……
    第50章 乌龙
    彩月只告诉临霜这位教诗文的刘太傅乃是为爱才之人, 却并未告诉她,除却爱才,刘太傅亦是一位传统板滞之人, 万事皆以规矩礼仪为先, 更何况大梁乃文礼之邦,向来崇尚男子温雅彬礼, 女子端淑娴静。而作为自幼受其熏染的刘太傅,自然不外如是。
    这一瞬发生的实在太急了, 还未等临霜反应过来究竟是怎回事, 再反应过神来, 面前的整个场景已让她完全惊怔住了。这间课室与暗间是被一列窗门隔着,中间有一小门,是为了曾经方便家主与侍读间的联系而设。如今这暗间原先的作用既已废除, 便很少会有人从那门通往那间隔室,自然也便关闭了落了锁。可是不知为什么,许是那锁经久未换,内里早已被锈废, 所以才让她这么一撞,就轻易撞开了。
    虽重要的,是那矗立在课室中暗门间的屏风也一瞬被她撞倒, 又撞翻了最邻近的几张小案。那案上的笔墨纸砚,呼啦啦地散了一地。幸好临坐的几人机警,避得及时,才使屏风未曾压住人, 但这一幕也着实令人措手不及,不禁惊起了一阵讶音。
    一瞬间,整个室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向着这个方向看去,怔愕至极。
    课时进行到一半,一个小丫头突然闯进,还是用这样惊世骇俗的方式——这在太学中,还从未有过。
    沈长歌微微一讶,愣怔了半晌,似乎没反应过神来。
    沈长歆错愕回眸,眉宇微蹙,似乎很快想起她是谁,继而抬眸看向了沈长歌。
    便连刘太傅都几乎惊愕住了,僵立在原地,瞪着眼,看着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临霜却并未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斜斜倒在屏风上,屏风其中的两根架骨都已经被她轧得半断了,可见力量之大。她扶着腰,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散了架一般,铺天盖地的酸疼。“哎呦”地低呼了两声,再睁开眼时——瞬间傻住了。
    满堂明亮。
    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
    “……”
    临霜讷讷地垂下眼,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的同时,不禁一阵恨意,咬牙切齿。
    ——玲珑!琳琅!
    猛地扭过头去,身后空空暗间中,那肇事的始作俑者早已跑了,便是凑热闹的彩月都已没了踪影。
    她呼吸一滞,从屏风上爬起来,刚想站起,脚下却正踩住另一根将断没断的木骨,只闻“咔嚓”一声,木骨应声而裂,便复又一滑跌下去。
    沈长歌一怔,下意识上前,方才启步,却见刘太傅已然先一步走到她身前。
    临霜欲哭无泪,硬着头皮,也不强迫自己起身了,只低着头喏喏道:“抱、抱……抱歉!”
    说着她退了几下,从屏风上爬下来,起身便要往回走。
    “站住!”
    一个阴沉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出自刘太傅。
    临霜心里一惴,停住脚步,勉强转过身来。
    试探着抬了抬眼,临霜终于看清了刘太傅的脸,面目刚肃,鬓发微苍,严肃而凌厉。
    他那两道目光厉得似剑,仿佛能一瞬望到她心里去。视线刚一和他触及,她不禁一凛,连忙又垂下了眼。
    冷冷看着她,刘太傅厉声问,“你是谁?!”
    临霜一震,怯懦地缩了一步,期期艾艾,“我……我……”
    一侧的沈长歌俊眉微蹙,开口,“太傅……”
    “方才可就是你躲在那暗间,发出那些动静的?”还不未等他将话说完,刘太傅又问,“私自扰乱太学课纪,你好大胆子!”
    “不是的,我——”临霜只觉冤枉,指着那暗间,下意识想解释,可想了下又觉那屋里早没了旁人,无论自己说什么恐怕也是百口莫辩,干脆放弃了,“……是奴婢的错,望太傅恕罪。”
    刘太傅的目光向她身上一巡。
    “你是侍读?”听她自称“奴婢”,刘太傅心下大抵有了定论。
    临霜不敢撒谎,只能点头。
    “你是谁的侍读?”很快阴冷冷的声音又问。
    临霜这一次却没有回答,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知道这一次她算惹了祸端,而且见着眼下,她这祸端惹得似乎还算不小,本想着自己担下,也好不会牵连少爷。可是如今听刘太傅这一问……
    看样子,她还是会牵连到少爷了。
    第一天伴读便闹出了这样的祸端,恐怕……少爷也会十分失望罢!
    她心头一惴,咬了咬唇,忽地跪下了,疾道:“太傅!这事无关我家少爷,是奴婢的错!太傅如果要罚,我——”
    “是我的。”堂中另一个淡淡的声音已然道。
    临霜一愕,声音刹时停住了,回眸。
    不远处的沈长歌已经径步走来,手一伸,将她自地上扶起。
    “你怎么在这里?”他旋即问道。
    他声音压得极低,面庞也是清清淡淡的,却隐有着些忧色,说着又飞快向她身上望了一圈,“伤到哪儿了吗?”
    “我、我……”临霜说不出话了,脸色涨得通红,眼圈也似乎有些红了,声线都微微含了哽咽,摇了摇头。
    “好了,没事的。”眼见着她几乎下一瞬就要哭出来,沈长歌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道,“先别怕。”
    临霜心中一酸,忽地一刹泪凝于睫,心里的慌张却莫名有了些安定。
    便见沈长歌背过身,悄无声息将她掩在身后,朝向刘太傅恭然一礼,道:“禀太傅,这丫头乃学生的侍读,今日是初次伴学,尚还有许多不谙之处。她不懂规矩,乃学生的疏忽,学生下去后会严加管教,还望太傅见谅。”
    刘太傅“哼”了声,道:“初次伴学便能将课堂搅得这般,未来可不要鸡飞狗跳?”睨了临霜一眼,他冷眉微拧,“依我见,将她送去孙承院那里得好!”
    临霜闻言忽地一凛,打心里升起一丝恐惧来。
    孙承院乃太学之院首,也是这执掌的太学的第一人,据言以往仅有品行恶劣的学生才会被呈报于院首,由院首再向上共议可否将此人自太学除名。可自太学立学起,还从未有过被呈于院首的侍读。虽然她知至多不过被永除太学,可是若是这般,恐怕她回到公府,也无法再立足。
    沈长歌也同样一怔,立即驳道:“太傅,学生敢以人格担保,这丫头平日安分守己,且为人善和,并非冲动放肆之人,还望太傅宽慰她这一次,给她一次机会证明。”
    刘太傅却似乎有些不耐,不由分说,一甩袖背过身去。他执意如此,神容更是冷厉坚定,不容置喙。
    恰时正逢下课时分,远远传来清动的铃音。周围另几班的课室中已稀稀拉拉地出了人,许是方才听见了甲班这边的动静,纷纷聚到甲班的窗前探热闹。室外议论得火热,室内却陷入了一场古怪的氛围,僵滞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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