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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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连连点头,谁也不会拂了东道主的脸面,俱夸赞道:“说得极是呢。你也是个有成算的,咱们都还没抢到她家的东西呢,你就先和掌柜的结交上了。以后有什么新货儿,咱们若是没买到,便来你这儿抢。”
    安阳侯夫人嫌弃地睨了她们一眼。
    没门儿,她自己还不够用呢。
    阿黎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刚好众人的目光也都在这儿,遂叫小鸢上前,轻轻打开了盒子,递到侯夫人面前。
    “今儿来得匆忙,也没什么好送的,只叫铺子里的管事备了一份薄礼,不知合不合夫人的意。”
    安阳侯夫人还未看就先有了期待,忙探过身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睛也瞪大了。
    “是什么,快说说啊。”
    有好奇且又等不及的几位夫人,不等侯夫人说话便先过去看了。一看之下,也有些木楞了。这长盒子里摆着的,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盒口脂。俱是用景泰蓝掐丝盒盛的,小小巧巧,还没有掌心大小,上头刻着一个颜字,周围缀着繁复的花纹。
    你道她们如何知道那是口脂?只因这盒子妙就妙在上头的镶着一小块琉璃,玲珑剔透,一眼就能看出里头是什么颜色。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也都发现了,这盒子里装的口脂,竟没有一盒的颜色是一样的。由浅到深,各不相同。
    阿黎打开一盒,对侯夫人道:“这口脂是铺子里新制的,总共三十六种颜色,每一盒都是不同的味道,用着还不错,也能配着不同的妆容。我见夫人先前对胭脂水粉颇为感兴趣,加之我就只有这些东西了,才拿来借花献佛。”
    她手上拿着的这个,做的便是牡丹的花样,味道也是牡丹的香味。朱唇素指匀,粉汗红绵扑,魏国女子有多爱口脂,她这个胭脂铺子的掌柜如何能不知道。
    “好,好!”
    安阳侯夫人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其实,口脂谁没有见过呢,谁家里没有几盒上好的口脂,可有是有,却没有这样的新颖,没有这样的齐全,连盒子也没有这个来得好看。三十六种,谁家的口脂也没有这样齐整的,单是放在房里,看着也叫人开心。
    阿黎这见面礼,可算是送到安阳侯夫人的心眼儿里去了,也成功地在众位夫人心底里挠了一下,不轻不重,但就是有些眼热。
    玉颜阁的东西,是越来越不俗了。
    安阳侯夫人高高兴兴地收了礼物,越发将阿黎引为知己了。阿黎也知道,今儿的见面礼送的是最成功不过了。想必今儿过后,这一整套口脂便会名扬京城了。
    正是她想要的。
    她领着阿黎,带着众位夫人小姐,一道儿去亭子里坐下。亭子外头,便是大片大片的玉兰花了。形似玉,香如兰,玉堂春富贵,果真名副其实,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不多时,便有几位姑娘商议着以花入诗,方不负这大好春光。
    阿黎正看得起劲儿呢,冷不丁被人唤了一声。她缓缓回头,却见楚檀和一位姑娘站在她身后。
    还真是冤家路窄,阿黎同楚檀对视了一眼,面上都带着三分笑意,眼里却冷淡得很。
    这儿这么多姑娘,泰半都是愿意写诗的。楚檀身边的那位姑娘也是其中之一,只她看着阿黎也是梳着姑娘的发髻,便拉着楚檀过来相邀了。
    阿黎看出她是好意,只是她不愿意丢面子,便委婉地拒绝了。
    那位姑娘也没说什么,只笑笑便走了。不过,那楚檀却并未走,而是在阿黎边上坐下了,一手拿起了旁边的鱼食,往水中撒去。
    阿黎既懒得去看她,也不吭声。
    楚檀喂完了食物,才转过头,疏离道:“江姑娘为何不愿去作诗?”
    阿黎倚着柱子,懒懒道:“并不太会,便懒得去卖弄了。”
    楚檀想来也是如此,她盯着阿黎那张脸,越发觉得这人俗不可耐了,遂劝道:“本朝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江姑娘身为女子,还是应该多学学诗词歌赋。我知江姑娘乃玉颜阁的掌柜,平日里要铺子里的大小事宜,只是那些金银虽好,总是阿堵物,接触得久了,人也变得俗气了。”
    阿黎偏了偏脑袋,定定地看着楚檀,而后莞尔一笑。
    楚檀被她看得忽然有了些不自在:“江姑娘在看什么?”
    “你脸上擦的胭脂,正是我玉颜阁里卖的。”
    楚檀面上一滞,略带讥讽道:“江姑娘这都知道?”
    “那是玉颜阁里新制的胭脂,方子都是我琢磨出来的,闻着是什么味道,擦在脸上是什么模样,我最清楚不过了。”阿黎收拢了袖子,漫不经心道,“不想我这大俗人弄出来的胭脂,楚姑娘也爱用啊,荣幸之至。”
    阿黎弯了弯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楚檀沉默良久,她自是想反驳,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叫楚檀也不由得疑惑了,莫不是她这胭脂,还真是丫鬟们从玉颜阁里置办的?她只觉得这胭脂用得好,谁想到会被人直接点了出来。
    越想越恼,索性站起来走了,也懒得再和阿黎说话。
    安阳侯夫人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不过见阿黎没吃亏,倒也没有站出来说话了。这回人走了,她才踱步过来,道:“你怎么得罪她了?”
    “原是有些宿怨,眼下看来是解不开了。”
    “我看你也不想解开。”
    阿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呢,她就是不想解。别人都欺负上门了,她若还想着息事宁人,岂不是太不中用了?
    ……
    潼关之中,魏国兵将奋勇杀敌,枕戈待旦,终于将胡人赶去了关外。
    不过魏国这边,亦是折损了不少士兵,伤亡惨重。赵煊虽对这些事不大上心,可他之前的那些战功太过扎眼,推脱不过,仍是领兵作了几次战。前几次俱是小胜,眼看着张太师又要作妖,而军中那些将士一个个都寄希望于他,赵煊琢磨了一下,于是这一次,出乎意料地大败而归了。
    说是打败,其实也没有损失多少人,只是叫胡人占了上风而已。
    赵煊为了不叫人拿着这事做筏子,自己也“一不小心”被流矢伤到左肩,眼下已然收兵,赵煊也捂着肩膀,正准备带人回营帐。
    一身都是血,这模样有些狼狈,然而赵煊已经习惯了。
    行至半路,赵煊忽然遇上了一个人。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赵煊忽然黑着脸,快步往前走去。
    他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西北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赵煊:最狼狈的样子被情敌看到了,要死!
    (鼓掌,王爷出来啦!)
    第112章
    甩了帘子进了营帐后,赵煊便再直接拉下来脸:“他怎么在这儿?”
    李全一愣, 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听这语气, 怎么还带着质问呢。
    当初陪着赵煊去西北的可是王安,李全一直在京城处理府中事务, 便是他们回了王府, 也没有人和他说道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是以, 李全到现在还不晓得王爷在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遇上了什么不喜欢的人了。
    虽不知道,可李全也不傻, 略回忆了一会今日在路上碰上的事, 只有在看到那个小兵时王爷才拉长了脸。
    “王爷说的,莫不是方才看到的那位百夫长?”
    赵煊一顿,面上带着狐疑:“那人竟成了百夫长?”
    “奇了,王爷竟然认得他。”李全笑道。
    赵煊哼了一声:“他本是西北府上的一名马房管事,后头去参了军,原以为他早就死在军营里了,没想到今儿还能看到他。”
    幸好阿黎不在这儿。
    想起那件糟心的往事,赵煊心里就咕噜咕噜地直冒酸水。他自然知道这俩人没什么,若是真有什么,那马夫早就下了黄泉了,如何还能在站到他面前来。可是,这心里还是不舒服。当初阿黎明晃晃地拒绝了他, 还收了别人的珊瑚镯子,指不定心里就看中着那个马夫呢。
    “可不是么, 属下也是听身边的人提起,才记得这位百夫长的。他原是西北军里头的,也算是自己人了。胡人破了西北防线,一路南下,待朝廷派兵驻守潼关后,王爷不是吩咐下去,让西北军也做做两路夹击的样子么。”
    赵煊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虽是做做样子,可底下的总有些热血的士兵,一心报国,恨不得举身赴死,倒是真把这吩咐当成军令了。其中一小将率着一千兵马直入胡军,想要出其不意,取个头功。不想,那一千兵马最后还是损失惨重,倒是那位百夫长率领的小队,俱是奋勇无比,以一当十的,勉强冲了出来,前些日子终于与咱们汇合了。”
    在他们心中,或许此战是胜是败都没什么关系,可是在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兵心里,败了一场,自然要在别处找回面子来。
    四口之民是家,千万众之国亦是家。这做法虽然血性莽撞了些,到底勇气可嘉。
    李全说完,却见王爷诡异地沉默了。
    “王爷可是与这位百夫长有过节?”
    “没有!”赵煊坐在床上,果断地说道。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这所谓的情敌见面。说实话,赵煊从来就没把这马夫放在眼里,只是,男人的小心思作祟,总还是不喜罢了。
    李全见王爷口是心非,心里替他别扭,于是起了给赵煊分忧的心思,道:“王爷若是不喜欢他,只管吩咐,属下叫人教训教训他便是了。”
    赵煊冷淡道:“犯不着。”
    他虽看不惯这马夫,也不愿自降身份,做这等下作的事。
    李全遂罢了这个念头,不教训也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兴师动众。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王爷能和一个小兵有什么过节。心中虽不解,但是见王爷面色不好,也没有细问下去了,转而又道:“王爷,您这伤口到现在都还没包扎,属下这就请个军医过来。”
    赵煊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瞧着严重,实际上也没什么大碍。他不爱旁人近身,军医也不喜,便道:“屋子里又伤药,你取来给我上些便是了。”
    李全听了,只好由着他。
    阿黎姑娘不在,王爷这脾气越发的古怪了。叫个军医过来,又能费多少事儿。
    李全到底是侍卫出身,不过是上药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两人一坐一站,口中还未消停,都在说着话。
    李全想起这两天的事,心中好笑:“王爷这回受伤,总归能歇息一会儿,只是,后头军营里的流言又该起了。”
    赵煊冷笑道:“流言如何,与我有何关系。”
    他从来是不在意这些的,若真是在意了,这么多年,早就被那些人给气死了。人生于世,脸皮侯些方能过得安稳。
    “张太师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就助他一把,如他所愿。”肩上忽得一痛,赵煊捏了捏拳头,后又松开,只作无事。
    ……
    京城之中,阿黎尚且不知赵煊受伤的消息。
    只不过,往日隔三五天便会收到赵煊的家书,如今过了六天了,却还是没有信鸽飞过来。阿黎拿着赵煊上次写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终究没能看出什么来。
    她如今两眼抹黑,又无人可问,只好安慰自己,那信是在路上耽搁了,明儿就能收到。
    人便是这样,看的到的时候从来都不稀罕,如今没有音信了,反倒想念得紧,恨不得飞过去看看他是否完好。
    当初便不应该动心,若是不动心,她如今该有多自在快活。能赚银子,有自己的铺子宅子,哪里会因为旁人担惊受怕。
    打开房间的窗户,外头春光正好,枝头停了一只翠鸟,叽叽喳喳地直叫唤。景是好景,杨柳青青,春·色宜人,可却无端的叫阿黎想起了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句子来。
    口中念了几句,心头却越发地烦躁了。这又是胡思乱想了,哪里是她叫赵煊去战场的,那时,她还是最后一个晓得这事儿的呢。
    下回赵煊若是来信了,她一定也要拖个十来天才回他一封。
    傍晚时分,罗管事再次登门,找了阿黎说铺子里的事。
    自打上回安阳侯府一行,玉颜阁里的成套口脂便给人抢得断货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再补上来。阿黎虽对事先有了预料,但依然没想到那口脂会卖得这样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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