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经验，往往不是在某一个领域内不停地重复相同的姿势和动作，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触类旁通才能得到真正的经验。
    打个比方，流水线的工作就是单一的机械式的重复，但是，流水线工人想要再上一个台阶，就必须从整条流水线出发，看到每个环节的变化，如此才能在手速快的前提下，得到更高层的关注，只待机会来临，便能一飞冲天。
    李二生过的孩子有很多，男男女女，存活的夭折的，全部加起来有几十个，但是，由于他都是在皇帝的位置上，所以只能用相同的方式和心态对待所有子女，这便造成了他视野的狭小。
    但在这一世，他却从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父亲角色出发，降低了对李承乾的要求，曾经那些对李承乾的苛刻，此时已不复存在。
    换了个角度之后，李承乾得到了绝大的释放，聪明才智向着他本身的兴趣爱好等等方面靠近，而不是如李二前世那般，被李二限定在框框架架里面，失去了活力。
    李二发现，这个李承乾比他想象中的优秀还要优秀，举一反三已经不能说明李承乾在学业上的能力，说是与生俱来也不为过。
    李二一开始还以为是仙界的李承乾太过优秀，迷了他的眼睛。
    但，经过他一个星期的试验之后，他发现，李承乾还是那个李承乾，变化的其实应该是他。
    在试验里，李二再次回复到上一世的那个帝王，用条条框框把李承乾约束起来，每当李承乾想要出去玩的时候，他就会用一大堆微言大义，告诉李承乾读书的重要性，然后让李承乾在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玩的时候进行学习。
    并且直接告诉李承乾，他会在监控里看着李承乾的一举一动。
    结果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这个样子的李承乾简直就是一个废材，该读的书根本读不进去，看一眼就应该会的东西，哪怕被他又打又骂的教也教不会，反而兴趣越来越向贪玩前进，差一点就断送了一个优秀的孩子。
    被长孙发现后，狠狠地骂了李二一顿，李二也发现事态不妙，连忙刹车，这才避免了这一世的李承乾重蹈覆辙。
    最后，李二不得不对自己的教育能力妥协。
    他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对李承乾抱了深深的愧疚感。
    想到凡间里的李承乾不知死活，也不知道死活在什么地方，是饿着肚子，还是锦衣玉食，或者饥餐露宿，或者建立了他自己的帝国，或者还在海上飘着，或者尸体早就被鲨鱼吃进了肚子里去。
    每每想到这里，李二的心就忍不住抽搐一般的疼，深夜里看着这一世的李承乾那熟睡的样子，李二不禁暗自垂泪，悔恨如同浪潮一般向他袭来。
    可惜，哪怕他苏醒过来，他也知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可能再回去了。
    哪怕他幡然悔悟，下达罪己诏，发出圣旨让李承乾回来，他再一次见到李承乾的希望也只会极为渺小。
    哪怕李承乾当真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李承乾，或者说些什么话，才能让李承乾原谅他。
    看着李二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面对着繁星，喝着小酒，在究竟的作用下痛不欲生，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的样子，沈晨莫名感到一阵心疼。
    他问系统：“能知道李承乾现在在哪吗？”
    系统表示，“不可能的，我现在也只能通过你的眼睛看到大唐的情况，并不具备扫描整个世界的能力。”
    沈晨心里突突跳了一下，意思就是说以后系统将能扫描整个大唐，换句话说，大唐在系统的眼里将不会再有秘密，到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毕竟，系统为了强推大唐已经疯了，但他和大唐最顶尖的人却有自己的一套思路，能够保证大唐的发展顺着人类发展的脉络正常进行，而不是像系统要求的那样，仅仅在某个方面达成成就。
    到时候，当大唐的一切被系统知晓，系统会不会直接插手大唐的运行。
    多的不说，系统觉得李治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前进，直接把李治杀了，那该如何是好？
    沈晨强行按下自己心中的不舒服，道：“你们何必如此折磨他，让他在梦境里好好享受一次生命的快乐不行吗？”
    系统道：“我们希望他能更进一步，成长为一个真正具备科学潜力的帝王。”
    “不是说梦醒后就会被仙师规则压制，学到的东西都忘记吗？”
    “那是指超越目前大唐科技的力量，但他的情感却是可以保留的，毕竟，情感是唯一不受规则压制的事物，比方说，情情爱爱一千年是什么样子，一千年后也还会是什么样子，这就是人类的无进化性。”
    沈晨明白了，系统的意思其实是后世一些人提出的人类无进化性。
    自从人类的情感逐渐丰富之后，人类其实是没有进化的，别看科学力量一步步进步，但对于人类本身而言，并没有在基因上有跨越式的进步。
    手上脚上没有变出更多的器官，身体内的部件也还是那样，虽然也有小部分的进化，但进化速度相对于别的动物来说，却是慢了不止一倍两倍。
    再看人类的情感。
    自从人类有了家庭、爱情等观念之后，最多就是在进一步完善规则，或者去芜存菁，但人类并没有挣脱出情感的大致框架。
    没有进化得更加机灵，人人都是海王，也没有退化到看上谁就抢到家里，弱肉强食。
    人类还是在靠内心中的好感谈恋爱，还是按照情感给出的既定方向做事，哪怕再理智的人，也还是被情感所束缚，而并非超脱出情感，如同佛家讲的超脱出六道众生那样，对情感不屑一顾。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人类其实是没有进化的。
    “难道到了你们那个时候也还是现在这样？”
    系统道：“是的，否则，我也不会因为我哥的死，对你感到不舒服。”
    沈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