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然，刚才还一副痛哭涕零的轻甲男子竟然不敢说话，直愣愣地对着沈晨不断地磕头。
    “仙师饶了我吧，不能说啊，不仅族老会把我打死，甚至于整个旁支都会被族内全部杀光的！”
    沈晨一股戾气再次涌入脑海，沙漠之鹰的枪口死死顶住轻甲男子的后脑勺，狰狞道：“你若是不说，现在就会死！”
    “仙师乃是天神下凡，只会杀我，可我若是说了，整个旁支都没命了啊！”
    “你他妈！”
    沈晨“啊”一声叫，视野里尽数被鲜艳的血液染红，拿起身旁一具尸体上的横刀，猛地向下一挥。
    噗嗤！
    好大一颗头颅坠落在地。
    沈晨手上不停，继续挥刀。
    刀刀见血。
    刀刀如狂。
    轻甲男子说得很对。
    沈晨哪怕杀了人，但他的道德和法制观念让他不可能对罪犯的家人下手，甚至于这些轻甲男子的后代子孙要报考大唐皇家学院，他也会照收不误。
    这就是底线，现代人的底线！
    沈晨真的很想按照大唐现有的规则，一股脑把卢家全部铲除。
    可是，他不能做！
    他是来提升大唐文明等级的，不是把自己变成大唐人的！
    尽管大唐有着自己的社会规则，可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这种社会规则！
    若是做了牵连家人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地引导人们改变陈腐糟粕的封建思想？
    后世斗地主的时候，也没有不让地主家子孙学习的规矩，之中必然有很多像他一般憋屈的人。
    可最后呢，就是凭着这小部分人的牺牲，才真正达到了改革社会思想的目的。
    他不想忍！
    可，不能不忍！
    ………………………………
    当天空传来电光雷响的时候，武媚娘带着他的禁军到了。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地狱般的修罗场景，让她瞳孔猛地一缩，颤抖起来。
    大雨在湖面上腾起蓬蓬水花，幕帘一般将七八具身穿轻甲的尸体打落得起起伏伏。
    鲜血像墨汁一样将湖面染成了刺眼的红色，雨滴坠落，腾起的涟漪也成了红色的浓流。
    小湖旁边的碎石滩上，卢婉儿全身都是血，一些地方皮肉翻卷，骨头也露了出来。
    无数的身躯碎块围着正中间的一道身影向四周扩散，仅仅只是看见便让她胃里翻搅不断。
    刺鼻的腥味哪怕在大雨中也抑制不住，洪水猛兽似的灌入她的鼻孔。
    她胸中的那口浊气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别说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她，即便是跟随她一起而来的禁军也心肝俱颤。
    他们都上过战场，可热兵器下的战场又岂是冷兵器下的战场残酷可比？
    碎裂的身躯，肉糜一般的碎屑，让跟随李二见过无数战场杀伐的他们也觉恐怖。
    “天啊！仙师是如何施法的，竟然能将人弄成被投石车砸中一般！”
    碎尸中间的沈晨佝偻着身体，鲜血把整个人染成了红色，一股血流顺着头发的轨迹往下淌。
    仿似没有察觉众人靠近一般，他默默地站立着，低着头，被鲜血和雨水打湿的头发遮掩了他的面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禁军们看向沈晨的目光中除了平日里的敬仰，还多了一分浓浓的畏惧。
    “快、快去看看仙师如何了？”
    吐了好大一会儿的武媚娘虚脱地让禁军上前查看。
    可禁军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敢上前。
    武媚娘急道：“你们干什么？”
    尽管武媚娘的呵斥声足够有上位者的威势，但禁军们却依旧止步不前。
    武媚娘气到极致，一把揪住禁军统领的头盔，“仙师就在前面，你们为何不救？要造反吗？”
    只见禁军统领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随即才对武媚娘说道：“启禀武才人，仙师此时血气攻心，无生无死，已然入魔，在他血气平复之前，谁都是他的敌人，不能靠近。”
    “入魔？”
    武媚娘猛地愣住，再看沈晨，但见沈晨从头到脚，几近被鲜血染成血人，不正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魔鬼吗？
    “那要如何处置？”
    禁军统领又一咬牙，“等，只能等仙师自己回神！”
    “什么？”武媚娘面色铁青，“这就是你给本才人的方法？”
    一滴冷汗顺着禁军统领的额头滑落，“凡人疯魔尚且无法阻止，仙师乃是神仙下凡，想来只会比凡人更加恐怖，我、我们只是区区凡人，实在无能为力。”
    武媚娘一听就火了，“你们干什么？再如何恐惧，那也是你们的神仙！今日若非急来救人，如何会行如此手段？”
    见禁军们一副见鬼般的表情，武媚娘气急攻心，若是沈晨出了事，她定然会被李二剥皮抽筋，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抢过禁军统领手中的横刀，提刀上前，直指沈晨，“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你杀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快醒醒，现在救治婉儿或许还来得及！”
    禁军们吓了一跳，一个女子竟然比他们还有胆气，心下一急，连忙抢身上前，将沈晨和武媚娘隔绝开来。
    虽没把横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却把横刀横在身前，以免失去心智的沈晨暴起伤人。
    禁军统领现在都后悔死了，“就不应该听武才人的话，要是仙师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能谢天下人？”
    或许是“婉儿”的名字起了作用。
    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横刀从沈晨手里慢慢滑落。
    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双腥红的眼眸如地府里的恶鬼，在雨幕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啪嗒！
    武媚娘浑身一颤，手里的横刀坠落在地。
    禁军统领浑身一僵，“遭了！”
    禁军们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儿，忍不住把横刀抽出刀鞘。
    唰唰唰……
    雨落刀锋，寒光烁烁。
    就在他们以为沈晨要暴起伤人时，沈晨深深地吸了口气，一道杀气沉沉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把婉儿带回去，生要有气，死要有躯。其他人，跟我进村，杀卢家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