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新旧内阁
谁也不傻。就在《时论》刊登署名文章之后的几天,那些在位的阁老,也开始署名赞颂官家减免农税的英明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道高一丈。不予争论,直接将问题的指向,转移到了官家的名头上。
说白了,就是告诉黎民,内阁如何,臣工如何,都是官家的。
而做这事的第一人,是富弼,内阁首相。
富弼明白了,真正揣摩透官家心思了。他怀疑,这一次农税之争,就是官家精心设计的,然后由自己一步步的把臣工带进去。
这出戏,是基于官家对所有朝廷重臣熟悉的基础上,官家导演的。把此事看做一副汤药,他富弼就是那一味药引······
果然,就在内阁大臣准备集中火力在舆论上争取高点时,官家提名了新一届内阁成员。
王安石、吕公著留任,新提名入阁的臣工有:苏颂、薛向、韩缜、吕惠卿、章惇、苏辙、王韶。
同时提名李诫入主工部,贾宪任户部侍郎,苏子元主工坊城,苏轼辅助司马光管理贡院。
同时,官家建议,皇家银行从国营寺分离,暂由薛向兼任。
市易寺拆分,分为工业寺、农贸寺、外贸寺……
范纯仁留任监察衙门,曾布主内参兼任副总监察官。
在官家的提议末尾,有一句话,责令内阁大臣与提名入阁臣工,共同协商重要职位议政人员,务必在大朝会前俩月,提交官家审定。
届时,朝廷会要求各地方州府郡县,奏报这一届参政名录,以备朝廷审议。
自此,国朝的新一届权利机构开始酝酿了……
官家此举,看似在调停新旧内阁在舆论上的争端,其实,却是把双方的怨气积压了。
而且,让新旧内阁大臣商议议政人选,又给他们之间多了一次对撞……
太子是看着老爹这样运作的,一步步,一环环,从微服私访开始,就已经谋划现在的朝廷现状了。
太子有种感觉,似乎他爹爹即便是不出宫私访,对于国朝的现状也清楚。
好像微服私访的目的,就是让富老相公自然的进入一个引发事件的角色…~
尽管阁老致仕入阁老院已经是说定了的,可真正这个时候到来,人的心里还是有些留恋。
这不是早年,早年所谓的出外,是为了更好的回来。
这一届内阁,哪一个不是几起几落?哪一个不是地方和朝堂转任的?
可现在,一旦离开了内阁,就意味着是终生了。
国朝除了个别特有个性的,多数臣工都是在任到死……
不管是富弼,还是文彦博、韩琦,虽然七八十岁了,从身体状况而言,还真有些不服老。
张方平认老,陈升之认老,就是王珪也认老。
至于韩绛,人家无所谓,他韩家又有一个韩稹入阁了。别说还有个阁老院可去,即便是真的致仕回乡,他韩绛也无所谓。
不得不说,官家做事地道。老六家,文武臣工,每每重要职位,都会有老六家的人。
可以说是信任,也可以说这是官家对他们老六家一如既往支持的一种汇报。
想当年,虽然官家是先帝的独苗,在明面上确实是大统的唯一继承人。
可事实上呢?汝南王两代备胎,几十年经营,几乎整个大宋的朝廷,除了先帝不死心,几乎所有的臣工都认可了汝南王世子继承人的身份。
即便是官家都已经代父祭祖了,朝臣中一样有汝南王世子的拥趸者……
当时的皇宫内,怪事连连,即便是心知肚明的臣工,也都睁眼闭眼的看热闹。
唯有老六家,一心一意的尊官家,为官家。
最后再说司马光,自从朝廷新政实行,他就仅仅是挂名头了。
或许,若没有阁老院,官家还会继续让他挂名头吧?
甚至怀疑这阁老院的说法,就是为司马光而专门设定的……这个不对了。
赵曦之所以设立阁老院,确实是从安置这些老臣。不仅仅是内阁大臣,还有那些声名远播的武将。
狄青、郭逵、种鄂、熊本,包括高遵裕,向太尉,折继闵,种诊等等。
倒不是赵曦要提防老将,不是担心他们因为长久领军树立的威信,而导致国朝大的动荡。
不是这样,都不是。
赵曦这样做,更多的是对武将的一种保护。
说真的,国朝南征北战,这些年打下偌大的疆域,这对于这些领军的老将而言,如何赏赐,加官进爵都不为过。
但不能那样做!
国朝以文御武,并不是赵曦这十几年就能让整个风气改变的……如今的朝堂,从内阁到议政参政,还都是在文武差异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而文臣,乃至整个士族阶层对于武将的提防,越是功高,越是会被关注。
别以为取消了御史台谏就没有弹劾了。
若不是每到战事结束,赵曦便把诸位老将收归到讲武堂,他敢肯定,到时候内参的弹章,能把诸位老将参加饮宴的仪态都撰文了……
或许,从这一届内阁开始,国朝该有些改变了。
赵曦认为,这一届内阁是一个军事、经济和科技合力的内阁。用后世的话,这是一届强势的鹰派内阁。
可未必都这样看。
“王介甫无祖宗,吕吉甫无底线,章子厚无规矩,薛师正有钱眼,苏子容钻技巧……彦国兄,官家这是组什么样的内阁呀?”
韩琦眼里,王安石不尊祖宗,吕惠卿小人一个,薛向顶大了做个掌柜,而苏颂,韩琦看来就会点奇淫巧术。
他实在不理解官家如此提名的目的,真不知道这样的内阁将把大宋带到怎样的境地。
多好的中兴之相呀!难不成就这样昙花一现的结束吗?
“不是还有我等阁老院吗?”
富弼真不知道怎样跟韩琦说。
说实话,大宋中兴,更多的是源自官家。而说到内阁,在富弼看来,大宋之所以能有中兴之相,新内阁所起到的作用,要比他们更重。
王介甫的新法,是大宋改变的基础,苏子容的奇淫巧术,让大宋军备飙升,薛师正的揽财之道,让朝廷无钱粮之忧,而吕吉甫则规范了大宋的易货之道。
而章子厚、王子纯都是率军大胜过,并有灭国之功。
而吕诲叔、韩玉汝分别执掌讲武堂和工坊城,于大宋之功也非他们这些老臣可比。
又有何资格论新内阁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