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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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海心里也很奇怪,赤眉教到底是怎么控制苏紫菱、乐毅这些眼线的,为了将《练兵实录》抄本更有把握的送出去,不想在逃营时露出太多的破绽,苏紫菱竟然甘愿留下来束手就擒。
    陈海右手伸出袖子,手里抓着一本练兵实录的抄本递给陈青,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拿这本抄本回河西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舅父既然早就让紫菱贴身服侍我,那就不要回河西了,先留在我身边吧。她到底有没有问题,我想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陈青当然不会认为陈海手里拿的这本实录抄本就是紫菱遗失的那本,这只是陈海逼她留下紫菱、独自返回河西的筹码而已。
    “你想对紫菱做什么?”
    陈青没想到陈海这时候趁机要挟她,要将紫菱从她身边夺走,怒问道。
    “你问紫菱,她是愿意跟你回河西,还是想留在我的身边?”
    “紫菱要跟我回河西,你真就放她走?”陈青又搞不清楚陈海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你自己做决定吧!”陈海瞥了苏紫菱一眼,就袖手挥开院门,似乎完全不在意苏紫菱的去留,似乎也完全不想去追究《练兵实录》的抄本从苏紫菱手里丢失这件事。
    陈青看着院门外空荡荡的雪地,陈海身影有如鬼魅般,眨眼间就消失了。
    她完全被搞糊涂了,见苏紫菱咬着红唇似在做艰难的决定,猛的一惊,问道:“你不会真想着要去服侍陈海这个混球吧?你跟我回河西,我爹爹虽然宠信这混球,但也不会让他乱来的。”
    “紫菱以后不能再侍伺小姐你了。”苏紫菱朝陈青盈盈拜倒。
    “……”陈青愣怔在那里。
    ……
    乐毅虽然没有直接担任重要将职,但作为厉玉麟的副手,几乎参与了所有的编练、营寨、防区建设事情。
    乐毅逃营一事,陈海也不能瞒着樊春、文勃源、董潘;在厉玉麟他们认定乐毅确已叛逃之后,他就带着厉玉麟到樊春、文勃源那里解释这一切的始末。
    樊春、文勃源心里都清楚赤眉教这些年对宗阀世族的渗透极深,也在暗中排斥奸细,遇到这种事也不能完全怪到谁的头上,只是后期还要进一步调整防务部署,尽可能将封锁线上的漏洞填补起来,防备有什么消息被乐毅带给叛军,这边被叛军钻了什么空子。
    厉玉麟要承担失察之职,但也只是暂时褫夺将职,还是继续留在陈海帐前听用。
    议事到深夜,陈海才在数十扈骑的簇拥下返回大营。
    这时候赵山、钱文义已经挑选出二十员精锐扈骑,准备护送陈青踏上返回河西的路程。
    陈青原本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劝紫菱随她一起回河西,看到陈海翻身下马朝小寨这边走过来,便面无表情的钻回马车,她还是恼恨陈海逼她回河西,不愿意与陈海打照面。
    “西归途中寇患严重,你们要小心保护好陈青的安全,”陈海将赵山、钱文义喊过来,将一只锦囊递给他们,说道,“这里面装有一些符篆,或能助你们抵御强敌;但切记莫与强敌纠缠……”
    除了要将陈青赶回去,陈海这次主要意图还是要赵山、钱文义将一份练兵实录的抄本护送回河西,交到舅父陈烈的手里。
    四乘轻型战车、两匹乌狡马、三十匹青狡马等等,都由赵山、钱文义他们带回到河西药师园去。
    除了练兵实录的抄本,赵山、钱文义等人这两三年来都跟在他的身边,对练兵实录的内容理解也更为深刻,而且他们也掌握着融合更多武道秘形的基础武技,这些才是《练兵实录》所没有记载下来的更为精髓的内容。
    陈海也是希望赵山、钱文义他们二三十人回到舅父陈烈身边,能助舅父陈烈将昭阳亭侯府的近千扈卫及数百后备子弟,操练得更为精锐、操练成不亚于道衙兵的虎狼之师,即便是在河西体系内也能获得更高的地位跟权柄。
    赤眉教在各郡所掀起的叛乱没有那么容易剿灭,燕京帝权之争又错综复杂,董氏、华氏等强藩又心怀鬼胎、所谋甚大,妖蛮及羌戎异族又蠢蠢欲动,燕州的乱局短时间内难以收拾,还有进一步扩大下去的趋势。
    陈海此前还想着助英王赢述暗夺帝权,却没想到英王赢述背地里竟对他用这样的恶毒手段。他这时候也认识到,即便是益天帝夺回帝权,英王赢述争得太子之位,燕州的乱局也不可能平复。
    陈海此时也不可能反过来去助太子赢丹,他也不知道将来能何去何从,而燕州似乎也完全没有谁意识到罗刹魔的威胁,他能做什么?
    陈海发现他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也不知道他现在所布的那些闲棋冷子到底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他不甘心为英王赢述及文勃源这些奸佞之人所用,那就总得做些事情,确保他在燕州所真正珍视的那些人,在乱局彻底来临前,能多一些自保的能力。
    看着离去时还满心恼愤的陈青乘着马车,在赵山、钱文义等人的护送下消失在风雪深处,陈海微微一叹,便裹起猩红的大氅往院子里走去。
    吴蒙、苏紫菱都跟随在陈海之后走进院子。
    看到吴蒙没有离开,苏紫菱故作无知的睁眼问道:“我要侍候少侯爷歇息,吴校尉还有什么事情吗?”
    苏紫菱美眸里透着无辜跟迷惑人心的清纯,但吴蒙知道苏紫菱没有那么简单,不然陈海不会清早在厉玉麟都还没有发觉乐毅逃营之前,就带着他先跑到陈青那里。
    而当时苏紫菱袄裳整齐的坐在院子里,似乎也是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蒙又不傻,当然也知道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就突然要回河西,却又将苏紫菱单独留下来服侍陈海。
    “这边没事了,吴蒙你回去休息吧!”陈海挥了挥手,让吴蒙放心先回屋去休息,苏紫菱这时候在他手掌心里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吴蒙迟疑的带上院门离去,陈海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雪还在纷纷扬扬的洒下来,他定睛看着苏紫菱媚气渐成的脸蛋,也不说话。
    陈青更英气勃勃一些,苏紫菱这两年长得才算是真正的绝艳风华,看她肤白似雪,鸦色鬓发微微斜过一边,黛眉下那双深邃的美眸似藏星子,有着说不出的诱人美态,也难怪宗阀子弟像蜂蝶一般聚到她的身边。
    要说两三年前,苏紫菱年纪还小,脸蛋眉眼间还有些雏气未脱,与姚兴残碎记忆的那张绝美面容仅有三四分相像,而此时的苏紫菱已经年满十九,身子也渐长得丰腴秀挺,特别是眉眼间的雏气脱去后,就有一种似天地生成的媚气。
    说起来,苏紫菱与那人在相貌上还仅有三四分相像,或许这还是苏紫菱在裙衫、鬓发妆容等方面刻意有别的缘故,但她骨子里透漏的那种诱人之媚,却有那张绝美面容七八成的火候了。
    “你为什么不跟陈青回河西?”陈海问道。
    “如果说那本练兵实录是少侯爷放出来的饵,我既然都已经上当咬钩了,怎么挣扎都是枉然,”苏紫菱定睛看着陈海,问道,“既然怎么挣扎都是枉然,还不如留下来尽心服侍少侯爷……”
    第179章 太年轻太单纯
    听着苏紫菱平静的应对,陈海眼瞳微微收敛起来,平时看苏紫菱在陈青身边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妮子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小命都在他掌心里捏着,竟然还想着刺探他这边到底掌握了她们多少秘密。
    “你六岁时就被我舅父收养,六岁也足够记事了,你应该还记得你六岁之前叫什么名字吧?”陈海问道。
    “紫菱只是流离失所、乞食道侧的孤女,哪里有什么名啊姓的?紫菱此时所有的一切都是侯爷收养紫菱后所赐,”苏紫菱说道,“我以后就在少侯爷身边服侍,少侯爷要是觉得紫菱这个名字难听,可以给紫菱再起个听着顺耳的名字就是。”
    “你说你的一切都是我舅父所赐,为何又与赤眉教邪徒勾结在一起?”陈海目光炯炯的盯着苏紫菱那双惑人心魄的美眸。
    “我说是被乐毅所盅惑,鬼迷了心窍,才做下这错事,你信吗?”苏紫菱说道。
    陈海也不会洞察人心神魂的大神通,但极善于从眉眼间的细微变化判断他人心里所想,然而他正式将苏紫菱揪到跟前正式交锋时,才发现苏紫菱比他想象的要不简单得多,他以往所揣摩人心的小手段在苏紫菱似乎变得不那么凑效了。
    也或许是苏紫菱看似修为境界还停留在辟灵境初期,但另外修炼一种极厉害的神魂类神通,才能如此强悍的在他的威压下保持如此冷静的心境。
    陈海这时候对苏紫菱更是感兴趣起来,也不清楚舅父陈烈对苏紫菱身上的疑点是否真就毫无察觉,又或许十数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令舅父陈烈都有难言之隐,才将一些事隐瞒下来。
    “就算你不记得被收养之前的事也不奇怪,我乃姚氏弃子,被驱逐出族之前,就有一段记忆曾被抹除。”
    陈海不会轻易就放过苏紫菱,此女心防看似坚实,却也是较脆弱的时候,他极力想拼接姚兴所留下来的记忆碎片,要她坐下来说话。
    “你这次即便不是与乐毅私下勾结盗走练兵实录,而哪怕是私下盗阅,最轻的惩罚也是要将这一段记忆给抹去。这感觉可不好受啊,仿佛十几年所经历的人生一下子变得残缺,就剩一点点模糊的记忆,以往的爱恨情仇一下子就变得疏淡冷漠,你可能够理解这种种感受?”
    苏紫菱虽然坐在陈海的身前,美眸这时候猛然收敛起来,肩颈都紧张的绷直,旋即又放松开来,装作听不懂陈海话里的威胁之意,说道:“紫菱涉世尚浅,不能体会少侯爷的感受。”
    “即便记忆再破碎,犹有一张面容在我梦里反复出现,”陈海撇嘴笑了笑,一直缩在袍袖的手伸出来,掌心里握着一樽龙髓木雕就的人像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说道,“说实话,我已与姚氏划清了界线,也不能去触碰留在姚氏的那段记忆,但就这么个人,反反复复在我的梦里出现,你说奇不奇怪?”
    龙髓木所雕的人像,仿佛旷世遗立的绝代佳人,裙襟微扬,纤盈之身似要翩翩飞起,然而人像脸蛋上,檀唇耳鼻无不精致到极点,却没有雕出眼睛,使得整张脸蛋十分的模糊,根本认不出像谁。
    但这樽人像的雕工太精良了,近乎入道,让人看了怀疑陈海真要将一对眸瞳雕刻出来,人像就会活过来。
    苏紫菱美眸微微敛着,盯着石桌上的龙髓木雕像,说道:“人总是莫名其妙的会记起什么事,少侯爷说是与姚氏划清了界线,但或许还是有什么心障绕不过去吧。”
    “心障?”陈海微微一笑,说道,“紫菱你这个词用得好,你或许当我真记不起这张面孔了,才变得调皮了,你说我要不要将这人像所缺的那双眼睛刻上?”
    陈海翻手露出一柄小巧的锋利刻刀,往苏紫菱双眸前划出,寒芒四溢,吓了苏紫菱一惊,往后退了两步,怀疑陈海刚才那一刀想要将她的双眸割开。
    陈海手里的刻刀未停,浮光掠影般在龙髓木雕像上掠过数下,雕出眉毛来,六寸高的人像就像活过来一般,面容也顿时如破障般清晰起来。
    看着姐姐的面容被陈海手里的刻刀,精准无比的雕刻出来,苏紫菱如受雷殛般愣在那里。
    陈海刻刀又连挥数下,坚如精金玄铁的龙髓木雕瞬时就支离破碎,散成一团木屑飞散在庭院里的积雪中。
    陈海收起刻刀,眯起眼睛盯住苏紫菱掩不住慌乱的美眸:“我很奇怪,你们都认定已将这张面容从我记忆里彻底抹掉了,你为何还要在太微山出手害我?”
    “少侯爷想怎么对待紫菱都成,紫菱很多事情也都已经忘了。”苏紫菱闭起眼睛,却无法掩饰心里的慌张,大口喘着气,裘袄下胸脯微微起伏着,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得相当有模样了。
    陈海心生邪念,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两把,但瞬时清醒过来,暗感苏紫菱所修的秘法可能与媚术有关,在这时竟然还能扭曲他的心境。
    “你以为乐毅逃营后,我才察觉你有问题的吗?”
    陈海忍不住要笑起来,伸手托起苏紫菱柔腻的下颔,往跟前拉了拉,看着她美腻而微微颤抖的脸蛋,说道。
    “乐毅为了避开西园军部署在北片深山里的暗桩,特别选了远路逃入叛军营地,我这时候还有把握将他截住,你信不信?而你就确信你与乐毅联手盗走的那本练兵实录,就一点都没有问题?”
    “练兵实录能有什么问题?”苏紫菱猛的睁开眼,似乎这才发现平静的坐在石桌旁的陈海就是一头凶煞魔神,但她还是不相信陈海能在练兵实录动什么手脚。
    “你说有一本玄法秘诀在关键处修改了三五个字眼,或真元运转的路线稍稍往旁支气脉岔开一分,你修炼后会有什么后果?”陈海盯着苏紫菱渐渐惊恐的瞳孔,这时候才略有蹂躏她的快感,说道,“治兵如修行,要是乐毅盗走的那本练兵实录,有几处关键而细微不为人所觉察的地方,我有一些不经意的改动,你说会出现什么问题?”
    苏紫菱惊惧的盯着陈海的脸看了片晌,咬牙说道:“不要说我与这事无关,就算是乐毅盗书是送给叛军,我想叛军及赤眉教也不乏精通治兵之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破绽?”
    “你与乐毅要是认为赤眉教有人治兵的本事高过我,何苦千方百计的盗走练兵实录?你没有和乐毅一起走,就是怕两人一起逃营动静太大,绕不过我布下的暗哨,所以你才要在确认乐毅逃出之后再考虑出走。这也可以看出那本练兵实录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了。你再想想看,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将《练兵实录》写出来,减弱我自己在西园军的份量啊?”陈海笑问道,忍不住摇头叹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我要是连将你们这两条小杂鱼玩弄于股掌之间都做不到,我写就的那本《练兵实录》还能有什么价值吗?”
    “要是一切都是少侯爷的绝密算计,那少侯爷为何要将这些事说给紫菱听?难不成是怕紫菱死得太坦然、太平静,一定要在紫菱死时心里留下恐惧,才能让少侯爷你满足?”紫菱以为陈海吐露这么多的秘密是绝不可能留下她这个活口了,恐惧也罢、担忧也罢,在她那双眼眸只剩下淡淡的哀愁。
    “我吐露这么多的秘密,也是需要你来帮我揭开一些谜底啊。”陈海笑道。
    “少侯爷有什么想知道的?”苏紫菱问道。
    “你现在说说,我该给你起一个怎样的名字合适?”
    “少侯爷或许可以叫我绫儿……”苏紫菱伸出晶莹剔透的手指在积雪的石桌上写了一个“绫”字。
    “你真是我舅父在路边捡回家的孤女?”陈海问道。
    “侯爷十数年前在燕京任职,性情豁达,不以宗阀子弟自居,喜与游侠剑客以及草莽豪杰交好。曾有一名剑客受狱案牵累要被诛全族,剑客被捕前将孤女托给侯爷收养。侯爷并不知绫儿的身世,绫儿心里只念着侯爷的养育之恩,绝无害他与小姐之心。”苏绫平静地说道。
    “那说说她的事,她现在是怎么身份?”
    陈海指着雪地那一团木屑,见苏绫眼眸又要闭起来回到刚才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上去,他笑道。
    “不错,我记忆残缺得厉害,是还想不起她的名字以及跟我到底有什么纠缠,但你应该知道我要打探她的身份易如反掌。而你也要知道,我真要去找他人打探她的身份,露出的也不会是我的破绽。”
    “姐姐现在叫宁婵儿!”苏绫说道。
    听苏绫说出姚兴残破记忆里那张面容的名字,陈海眼眸也猛地一敛,竟然是她!
    没想到姚兴修为被废驱逐出姚族,竟然牵涉到宁婵儿这个女人,而既然苏绫是赤眉教的眼线,宁婵儿也定然脱不开干系,谁又能想到宁婵儿与赤眉教有牵扯?
    陈海心想他要是将这些秘密揭开来,燕京城怕是都要闹翻掉了吧,谁能想象赤眉教对宗阀世族甚至皇族的渗透会是如此之深?
    第180章 破心
    见陈海的脸上震惊神色渐渐收敛起来,苏绫也缓缓闭起眼睛。
    有些秘密她也瞒不住,但除此之外,她绝不会吐露更多的秘密。
    而苏绫也确信陈海在知道这么多秘密以及暴露或有意炫耀他这么多的深沉算计,绝不会留下她这个活口,她闭目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心里酸忍,禁不住两行清泪就滚落下来。
    看到清莹的泪珠子在苏绫清丽无瑕的脸颊上滑落,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似沾了雨露的草丛,陈海伸手摸了一把她柔腻的脸瓜蛋,笑道:“你哭什么哭,以为我会杀你灭口?”
    苏绫睁开眼,美眸定定的看着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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