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一脸绝不会服从的，也压根没想过臣服的傲气，姜镇有些以他为傲，却又有些担忧。
    作为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人，他深知这一条路没有那么容易。
    “灿儿，我知道你心气儿高，只是这件事……”
    姜镇想着怎么劝说儿子比较妥帖，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想起当年他的父亲也是这般苦口婆心的想要劝止他，最后却毫无作用。
    想到这些，姜镇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知道是劝不了你的。”
    “哟，我老爹今儿怎么这么开明？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来百八十个回合的辩论呢。”姜灿笑着调侃。
    看着儿子年轻气盛的模样，姜镇仿佛也感染了他的年轻朝气，笑笑道：“我是你老子，我还能不了解你的德行？如果你是那么听话的崽子，这事儿我早些年早就告诉你了，又何必等到拖不得了才匆忙告诉你这些呢？”
    听到他这话，姜灿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些，认真问道：“老爸，你不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他们一直逼着你做一些你不愿意的事了？”
    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姜镇为何将这件事隐瞒得这么彻底。
    姜灿他是连一个姜罗都忍受不了的主，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守卫和看门狗的存在，估计早就反了。
    “也没有一直啦，只是……有一些小事，也不算什么，就跟这回一样，忍忍也就过去了。”姜镇摆摆手，不愿细提那些事情。
    姜灿脸色不太好看，欺负他可以，欺负他老爹，这仇可就大了。
    “灿儿，爸也年轻过，也曾像你一样，觉得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觉得世界是可以在自己手中改变的。”姜镇眼中闪过浮生半世的感慨，叹道：“当年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也劝过我，可也没能劝住，而后来……我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那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伤痛，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愿意为奴为仆，也不愿发生那样的事情。”
    姜灿愣了愣，联想到家里过去的事情，突然有了一种猜想：“姑姑她们……”
    姜镇点点头：“当年的事情牵扯广泛，如果背后没有那家人的推动，绝对无法做到那种程度的。”
    他看向姜灿，声音沉重到让姜灿挺直了脊背依然觉得压力重重。
    “爸了解你，所以爸不劝你。爸只希望你做最后的决定之前是真的想出了一个万全之法。”
    话音最后，姜镇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姜灿说：“灿儿，咱们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年轻人了，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而且爸跟你妈都已经老了，再也经不住失去亲人的打击了，你明白吗？”
    姜灿看着姜镇两鬓的灰白和脸上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皱纹，点头保证道：“爸，你放心，我不会傻到直接冲上门去的，我可是最惜命的。”
    姜镇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好，只要你不冲动行事，爸就放心一大半了。”
    姜灿思索了片刻，问道：“爸，我还想问你，这件事是只有咱们家知道吗？其他几家人呢？当年姑姑她们的事情，其他几家有参与过吗？”
    “你想联合薄瑾修？”姜镇一下子就洞察了他的意图。
    姜灿也不隐瞒，坦诚道：“我从没有打算要单打独斗，再者王的存在，也不止是对咱们一家的威胁，如果能够联手对付，那自然是最好的。”
    姜镇摇摇头道：“当年的事情确实其他几家也有参与，但我们虽是合作，中间却并无太多沟通，主要是无法真正的信任彼此吧，所以都想防着一手，这也是导致我们当年会失败的主要原因。”
    稍作停顿，姜镇继续道：“而且在其中，我们姜家应该是最不被信任的，因为我们和王走得太近，又……有把柄在他们手中，太容易反叛。”
    “把柄？”姜灿愣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姜家能被王拿捏住的把柄，就是他们的天赋血脉。
    可这种血脉如今也已经随着他两位姑姑而离开了姜家，他们还能有什么把柄在王的手中？
    看出姜灿的疑惑，姜镇摇摇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如今自然是没有了，这也是我同意你试一试的原因。”
    如果他的两个妹妹还在家里，或是姜家还有其他女孩子在，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姜灿这么做的。
    “老爸你是担心哪怕皇甫和南宫有意做这件事，也不会想要跟我们合作？”姜灿问道。
    姜镇点头，苦笑道：“更别说如今姜罗住在家里，这事儿你觉得能瞒得住吗？人家一查下来，不起疑心就怪了。”
    姜灿皱眉靠回沙发靠背上，脚踩着前面的茶几一下一下没有节奏的慢慢磕着。
    见他在思考，姜镇也不打扰，只抬手为两人倒了两杯新茶。
    其实不管这事最后能不能成，他都觉得无所谓。
    人生最怕的就是没有试过，他已经试过了。
    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失去的，让儿子去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好。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以后，姜灿才忽的一声低笑道：“这有什么，他们愿不愿合作，问问看不就知道了？而且……”
    姜灿话音一顿，带了丝桀骜的眼神看着姜镇，唇角一勾笑道：“老爸，儿子我觉得我比起你，多了那么一点点的聪明，还有那么一多点的运气。”
    他手指比了一截距离，又道：“薄瑾修么，我接触过，也是个足够聪明的家伙，我相信他只要敢答应，那我们这一代，就一定能走出跟你们那一辈截然不同的道路来。”
    这话他说得理所当然，其中有对自己的自信，也有对薄瑾修的肯定。
    姜镇看着胸有成竹的儿子，心中微微震撼。
    他们那个时候若是能够如此信任对方的能力，很多事情的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可惜如今事过多年，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爸相信你。”姜镇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姜灿点点头，笑着跟他保证：“爸，你相信我，你那些遗憾，儿子都会帮你补回来的，不管是自由，还是姑姑，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能真正团聚了。”
    “好，好啊。”姜镇连连说好，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他竟有些热泪盈眶的冲动。
    “对了爸，我们家跟王联络用的信物是什么？”姜灿想到昨晚的事情，突然问道。
    姜镇也早有准备，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件来，交给姜灿道：“就是它了。”
    “这是……”姜灿看着手中小巧的印章，问道，“就它？”
    姜镇点头说：“你别小看它，它里面可藏着最精密的定位定时系统，以及威力最大的爆破装置和强信号装置。”
    “什么？”姜灿惊了，再看那小块印章时便带了浓浓的厌恶，“这是随时都可以杀了我们的意思吗？畜生！”
    姜镇拍拍他肩膀道：“别激动，这件只是仿造的，真的我藏起来了，不在咱们家。”
    姜灿又惊了，看着他老爹道：“老爸，你还有这一招呢啊？高！”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就说他老爸怎么敢这么短时间就答应让他去尝试这件事，原来是早就留有后手了。
    姜镇微微一笑道：“除了着印章，其实你那个平安扣也差不多具有同样作用。”
    “不是吧？里面也有爆破装置？”姜灿吓了一跳，那玩意儿他可是送给顾篱落了，万一真有危险，那他不是害了她？
    “那倒没有，不然当时我怎么可能不阻止你呢？”姜镇道。
    姜灿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老爸，这么重要的事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呀，这给我吓的。”
    姜镇笑道：“我的意思是，平安扣只有姜家女才有，所以它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姜家。”
    姜灿愣了下，皱眉道：“那我得要回来了，以前无所谓，但不能把她扯进来，太危险了。”
    “我也是这意思。”姜镇点头道。
    正事谈完，两人也没有在棋牌室久留，姜镇先走，姜灿又坐了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有这个远离姜末，又足够安静的地方，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计划。
    昨天那个偷入他家的人到底是谁呢？
    还有赵杰。
    而且……
    姜灿总觉得那个那人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又不是见过面的那种感觉，而是莫名就觉得他应该不是自己的敌人。
    可他会是谁呢？
    赵杰熟悉书房的位置所在，是因为他今天进姜家的门了，而且借着帮姜罗拎行李的举动，不知道来回了多少趟。
    可那个男人是怎么这么清楚他们家的构造的？
    姜灿不相信他能每天夜里都潜入进姜家，更退一步讲，哪怕他天天都能进姜家逛一逛，总也需要时间，需要摸索，才知道哪儿是书房，哪儿方便进出和离开吧？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真的让他对姜家十分熟悉，那就是有姜家的人告诉过他家里的事情。
    前一种可能性，姜灿觉得不大。
    而后一种可能……
    却让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男人。
    一个同样身手极好，和他们姜家的某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会他们姜家刺青法，还刚巧知道顾篱落的事情的男人——南宫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