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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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也不知道眼下的情况要怎么收场。”余磊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担忧,“这年底接着新年的,出了事情,兆头都不好。”
    王汀笑了起来:“别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啊。咱们得相信领导的应对能力,肯定能渡过难关的。”
    这一次,总局的处理的确非常迅速,上午开会宣布成立调查组进驻涉及人员所在单位进行全面调查,分管人事工作的领导也被停职接受调查。总局还紧急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一决定。在远远超过了舆情处理的黄金四小时后,领导们终于表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了。
    王汀觉得荒谬,在网络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难道周末两天的时间,全局上下那么多人都没有谁发现网上已经炸开了锅?还是发现了,也当做没看见。奶酪就那么多,盯着奶酪的人可不少。王汀甚至怀疑事情能够发酵到眼下的局面,少不了局内人的推波助澜。有些事情,不是内部人员,根本就搞不清楚里头的门门道道。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同事们俱都三三两两坐在一块儿,窃窃私语。大家的态度相当一致,这是有人想搞事情了。
    南城当地的媒体这么不给面子,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将胡全安的事情就上了电视,后面又接二连三拽出来蔡敏跟于倩,简直就是盯紧了他们局往死里折腾了。
    有老同志压低了声音分析,这是南省政.府在给他们局拍板子,中.央直属单位怎么了,在谁的地头上就得服谁管。省里头上个月开安全布置会,他们局分管安全的领导不参会不说,派去的一个副科还公然迟到早退,压根不把人家放在眼里。这人家给你递给板凳,你直接给人家一板凳,人家不恼火才怪呢。自古以来,中央与地方的博弈都是微妙至极的。
    王汀打饭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分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里没有门门道道呢。她端着餐盘到饭桌边上的时候,有位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同事突然间抬起头,追问王汀:“哎,小王啊,蔡敏跟你一个办公室,于倩和你住一块儿,现在这样,你就没点儿想法?”
    这话问的阴损至极。王汀一脸茫然:“蔡老师身体不好,从上班到现在,我也没见她几回。于倩也生病了,她爸妈过来照顾她,上个礼拜后勤就通知我搬宿舍了。我到现在还没摸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套路,我能有什么想法。”
    徐佳在边上附和王汀的话:“这事儿我有想法,想法就是幸亏不止是我们单位,不然才叫完了呢。”
    开腔的同事讪讪地闭了嘴,徐佳放在餐盘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碎嘴子,一大老爷儿们怎么这种死德性。”
    王汀在桌子下面撞了撞她的腿,示意她别说话。
    现在领导们都火冒三丈呢。一早上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接到总局的通知,于倩的直属领导李主任就踩了地雷,直接将于倩父母过来照顾她当成单位关心单身职工生活的例子讲了。李主任十分委屈,他搞错对象了,误将来采访的记者当成常年帮他们局宣传的记者了,还想今天怎么来得比往年要早好几个礼拜,连声强调自己辛苦了。
    李主任接受采访时的录像迅速上了网,原本就乱成了一锅粥的情况更加乱了。新闻评论员的点评是,并非不知情,而是不当回事。
    王汀他们部门的闫主任日子也不好过,因为他在微信朋友圈里头给蔡敏的好些旅游照都点了赞,还留言互动了,被人给挖了出来。
    手下的职工长期不到岗,他们再推说不知情,简直就跟笑话一样了。这属于头上长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单位里头没有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有着相同情况的单位比比皆是,但谁让他们单位被逮着了呢。
    徐佳叹了口气,慢慢地喝着银耳汤,小声道:“我真觉得我们科长冤得慌。”
    基层出了事,开除个把职工,停职某个领导,一刀切干净利落。谁会费心费力地去找高层管理上的责任。否则,“临时工”就不会成为网络热词。
    王汀没吭声,示意徐佳:“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要冷了。”
    今天中午的菜色不错,还有虾子跟青椒炒蛋,十分下饭。然而王汀与徐佳都食不知味,各都揣了一桩心事。徐佳小声道:“太难了,这是管也不对,不管出了事情还得自己担着。”
    很多事情,在职场上是不会摆在明面上说出来的,有所谓的潜规则。不遵守潜规则的人,就会被排斥在外。可遵守了潜规则,等到出事需要推出去人顶缸的时候,这个人又成了替罪羊。大雨倾盆,所有人都跑去屋檐下躲雨了,这个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站在暴风雨中。
    即使所有知情者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代人受板子。
    王汀放下了筷子,安慰了一句徐佳:“没事儿,现在动静这么大。要找责任,也是总局的人事处跟分管人事的领导先担着。天塌下来,不还有个子高的顶着么。”
    事情发酵到下午,形势直转极下,于倩的那位人事处处长舅舅被公安机关带走了,理由是他涉嫌受贿。网友扒出了这位处长的孩子在国外留学,特推小号上常年各种花式炫富。
    邱家名下的一处企业,上个月中选了总局的某项投标。于倩的舅舅是评选组的重要成员。偏偏凑巧的是,在中标后不到一个礼拜,于倩又得到了温馨苑房产的六五折优惠。
    第67章 玩偶(七)
    于倩的舅舅是直接从总局被带走的。机关里头在某种意义上讲, 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王汀几乎可以肯定背后有人在趁机搞这位处长大人了。他家孩子在特推上炫富的照片怎么搜集得这样齐整啊,这人应该暗地里头盯着他们家有一段时间了。
    坑爹的娃儿就是这样不给力。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 几乎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有人暗地里头传,蔡敏之所以被人举报,就是因为她家孩子在学校里头太跳, 惹毛了同学。同学就假装跟她儿子好, 经常上她家去玩,这才拿到了蔡敏的手机, 从里头截了微信出来。本来人家想着的是想让蔡敏倒霉一把, 好让她儿子抬不起头, 结果没想到总局竟然包庇, 硬是将事情给压了下来。这一下,把人家孩子给惹毛了。
    小孩子哪里晓得天高地厚, 刚好他家有人在媒体界混,索性将这事情给捅破天了。按照默契,媒体发稿件之前应该跟他们局里头先打声招呼的。可他们局自视甚高,不太卖地方上的脸儿, 跟南城媒体关系这一块维护的不到位。所以一出事儿, 全南城的媒体全盯着他们局的热闹看了,不一把头将他们局给打断了脊梁骨, 坚决不罢手。
    这传言里头有真有假。王汀怀疑是将蔡敏的事情捅给媒体的人放出的假消息, 混在于倩舅舅的事情里头, 假作真时真亦假, 含含混混的,谁都说不清楚了。一池水彻底搅混了以后,牵扯进去的人就越来越多。到这时候,想要再查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王汀收拾好东西,跟电脑王小花等固定资产道别。电脑王小花忽然间伤感起来:“王汀,你要搬走了吗?”
    蔡敏这一次被彻底掀翻下去了,基本上没有可能再翻身。王汀要是当上了设备科的副科长,说不定就得换办公室。
    王汀摇了摇头:“我估计不会搬走。总局那边原本就没有专门给蔡敏安排办公室,这头单位的固定资产短期内也交不出去。之前上头的意思就是两边兼顾着来,统一汇总到这个副科长手上去。等领导找我谈话,我也跟领导这么说,大不了我两边跑。固定资产管理也不是窗口单位,需要我必须每天都坐在那里。”
    跟办公室里头的这些固定资产朝夕相处,她早就产生了感情,哪里舍得直接抬脚走人。
    抽屉里头的老相机开口打断了王汀的话,语气认真:“王汀,没关系的,你要好好工作。嗯,等你当上设备管理处的处长的时候,全线的固定资产都归你管,我们还在你手下啊。你不要因为我们耽误了事业,你要好好工作。”
    一时间,酸涩涌上了王汀的心头。她想她果然是跟固定资产们打交道多了,反而在他们面前比较容易流露出真情实感。她拉开抽屉,摸了摸相机,轻声道:“没事儿,我坐在哪里,都会好好工作的。”
    周锡兵过来接她下班的时候,看她情绪低落,轻声安慰了一句:“你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的过错。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形形□□的人,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碰上,这绝不是任何人的过错。”
    他这段话说的佶屈聱牙,一向自诩听话听音的王汀,都得在脑袋瓜子里头转悠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邱阳的事情。
    王汀觉得自己的神经其实挺粗的。她今天进了单位以后,压根就没有再想起过关于邱阳兄妹的任何事。大约是单位里头的事情本就排山倒海,她实在无暇他顾了。可是,特意再跟周锡兵解释一遍,似乎又不太合适。陈洁雅目前很有可能在邱阳手上,如果自己直接说自己今天根本忘了这件事,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残忍冷血。
    她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冲周锡兵微微一笑,摇头道:“已经过去很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我真没想到而已。”
    初恋最糟糕的事情不是最终没能修成正果,遗憾原本就是青春的回忆。最虐的是她这种,想起来就糟心。多年以后再碰上,发生的事情更加糟心。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周锡兵摸了摸她的脑袋,拎起了她的笔记本,笑着问:“信息部门的同事帮你看过了没有?”
    一屋子的固定资产事先受过王小敏的反复叮嘱,此刻齐齐开口:“王汀,就说已经修好了。”
    亏得它们提醒,被单位的事情搞得头晕眼花,早就彻底忘记自己撒谎这回事的王汀,这才想起来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呵呵,修好了。”
    周锡兵的手机在自家主人的口袋里头,忍不住开口鄙夷了一句:“切,本来就是,女人都爱撒谎。”
    王小敏立刻阴测测地笑:“小兵兵,今晚我们一起看天线宝宝,好不好?”
    可怜周锡兵的手机愣是被王小敏这号恶霸吓得不敢再吭声。王汀不明所以,王小敏怎么变得更幼稚了,天线宝宝它都能看下去。她轻轻弹了下王小敏的脑袋瓜子,无声地警告,不要再想了。今晚就是看动画片,也是她放电脑给它跟书桌看。
    从办公室到单位大门口的路上,小兵兵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跟王小敏提出抗议:“你这样很过分,你就是欺负我不能跟人说话!”
    王小敏嗤之以鼻:“你不也仗着人类听不懂你说话,就在背后说人坏话么,你也没有多高级。”
    王汀不知道王小敏再跟小兵兵打什么口舌官司,只摸着自家的小手机,无声警告它要礼貌点儿,不能成天跟个刺儿头一样。
    一路上,碰到的同事多半朝着王汀笑。全局发生的震荡对于大部分职工而言,也就是一出戏而已,大家很有热情当吃瓜群众。见了王汀跟周锡兵,大家也有心情笑着调侃两句。工会主席还冲着王汀挤眼睛,把她拉到边上去,压低了声音道:“小伙子人不错,市里头工会活动时,我给你找他们局里头工会的人打听过了,是个正派人,没传出过什么糟心的事情。”
    王汀原本没觉得尴尬,这会儿却忍不住耳朵发烧。一时间,组织关怀的时空错乱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尴尬地冲着工会主席笑了笑,含混地表达了对主席关心的谢意。周锡兵在边上微笑,也朝工会主席点头,表示平常多麻烦主席照顾王汀了。
    工会主席笑得见牙不见眼,开玩笑道:“噢,以后我就得更换关心对象了。王汀有人关心了。”
    他们边说边走,等到了单位大门口的时候,前面的同事发出了一阵哗然声。工会主席循声望过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单位大门口,停着一辆闪亮的布加迪。早上看着还葳葳蕤蕤魂儿已经飞到天外去的邱阳,一身簇新的博柏利大衣,容光焕发地站在车头前,手中还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
    刚好路边有一辆摩托车开过去,车载音响摆放着“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一瞬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贵族范儿立刻跟乡村重金属风完美地混搭到了一起。
    这人脑子坏了。王汀得出一个结论。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到她单位门口搞出这种阵仗来,真当广大人民群众的大脑全部萎缩了,完全想不到他一个多月前为南城的老百姓贡献了多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布加迪,好闪亮噢,他怎么不开架私人直升机过来,岂不是更加万众瞩目。毕竟布加迪的标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来。
    起码跟她谈恋爱的时候,邱阳没有这么智商不在线啊!王汀都想双手横抱胸前,旁观看热闹了。可惜邱阳并不打算放过她,而是捧着那束跟在血中浸泡过一样的玫瑰花走到了她面前:“王汀,能否赏脸跟我吃顿饭?”
    那一捧鲜红刺痛了她的眼睛。王汀想起了陈洁雅下.体流淌出的鲜血。那个年轻的女孩被残虐地对待着,已经奄奄一息了。王汀咬了下嘴唇,狠狠捏了捏掌心,转过头冲周锡兵一笑:“走吧,邱先生应该不介意再添双筷子。”
    闪闪发亮的布加迪在全体吃瓜群众的目瞪口呆状态中绝尘而去。王汀觉得自己肯定是前面八辈子都残害了邱阳兄妹生生世世,所以这辈子才会被他们兄妹坑成这样。她无比期待单位里头的事情能够闹得更大一点,最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谁都没时间跟精力再讨论她的八卦。
    一路上,布加迪的车载音箱里头都在往外播放校园民谣。王汀不得不承认,一分钱一分货是硬道理,这车载音箱的音质真好。要是老朋友,她大概会问一下音响的品牌,想着要怎么攒钱买一套差不多的。但是邱阳,还是算了吧。
    邱公子显然没有这样划清界限的自觉,一边握着方向盘,还一边颇为伤感地跟王汀追忆往昔:“还记得这首歌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校门口发传单,当时背景就是这首歌。”
    王汀忍无可忍,在后座上提醒这男人:“邱先生,我虽然不记得当然到底播放的是什么歌,甚至不记得到底有没有放歌。但是,我非常肯定绝对不会是这一首。因为这首歌虽然听着怀旧,其实是这几年才配合着一部青春电影出来的。你的助理或者是秘书小姐,可能事先工作做的不到位。”
    邱阳脸上闪过了一丝狼狈。这样的神色反而让他有了人间烟火气,更加接近于王汀记忆中那个有点儿类似于《半生缘》中沈世均形象的男人。他轻咳了一声强调:“我的助理跟秘书都是男的,没有女性。”
    王汀扯了扯面皮,浮现出一个仿佛是笑的表情:“噢,那你可真是积德了。”省的再让无辜的女性遭受你家小公主妹妹的残害。
    邱阳跟没有听到王汀话语中的嘲讽一般,自顾自地沉浸入了惆怅的情绪当中:“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的妹妹,还有一个就是你。王汀,其实,原本我们可以一直好好的。”
    当着人家现役警察男友的面说这种话,王汀真不知道邱阳是大少爷做派上身盲目自信过头,还是他的确脑壳不太够用。她都忍不住去抓了一下周锡兵的手,担心周警官压不住怒火,直接一拳头将这位邱少爷给打得满地找牙。现在的邱阳就是一个行走的二脚踢,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会什么时候爆炸。
    王汀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无尽的回忆:“好了,说点儿正经事。你手里头到底有多少房子的折扣权限?二十套房子都有主儿了吗?”
    邱阳脸上的恼怒一闪而过。
    王汀觉得可笑。这个男人自认为可以用钱搞定她,但同时又觉得倘若她屈服于钱的魅力之下,是对他人格的巨大侮辱。毕竟,她是可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初恋女友。他自认为单凭着自身的王霸之气就足以让她神魂颠倒了。
    自恋是病,尤其到了晚期,不治疗就彻底没救了。
    王汀并不打算因为他恼怒了,就转移话题。她现在最大的筹码是她的肾脏。只要不踩这个敏感点,按照邱阳自诩高格调有修养的个性,应该能够忍耐一些来自于肾脏供体的小小无礼:“那些房子,你该不会都给了像我这样的前女友吧。你可真不怕累死自己,一口气找这么多前女友。”
    近乎于抱怨的语气成功地取悦了邱阳。对于这样的吃醋,邱少爷实在是见多了。他微微一笑:“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的,我很挑剔。房子是公司的优惠,随机从摇号人群里头抽出来的,但是我有权限可以定最后的名单。你放心,不过是一套房子而已。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更多房子的主人。”
    他最后一句话的暗示意味已经十足了。后视镜中,他盯着后排座椅上的男女,对从上车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周锡兵公然发出了挑衅:“真正爱一个人,就知道应该怎样让这个人获得幸福。王汀,你不该承受生活的艰辛。你原本就该娇生惯养,不用见识人间疾苦。”
    像你的妹妹一样么?王汀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她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邱阳的事情。邱阳到底从哪里生出来的仇和怨,要这么诅咒她。
    周锡兵微微笑了一下,轻轻地摸了摸王汀的头发,并没有理会邱阳的话。坐在驾驶位上的这个男人似乎神智有些恍惚,以至于他的行为都发生了偏差。他的举动更加接近于幼童,不甘心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般。难道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才又盯上了王汀?
    一层层的谜团包裹在这个男人的周围。
    那辆灰色的凯迪拉克经过警方的摸查,目前基本上确定是在本市的一家地下改车行经过了重新喷漆改装。改车行里头没有监控,修车师傅对于车主已经没有了半点儿印象。他们改车行都是现金交易,不走□□跟手机支付,害怕被警方逮着了就直接一锅端了。邱阳的名下的确有一辆灰色凯迪拉克,但去年起就没有再去车管所做年检。现在还不能确定那辆车子是不是邱阳的。
    原本邱阳是陪着他妹妹一块儿出国治病的。但是陈洁雅失踪前三天,他从国外又匆匆赶回了国内。如果说当时就为了□□而来,邱阳为什么不直接找上王汀?而是要耽搁了十来天的功夫。这个人当初回国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周锡兵的脑袋里头,各种想法不断地涌现出来。倘若邱阳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妹妹关怀备至,那么他优先考虑的应该是挽救妹妹的生命,也就是尽快定下可以为邱畅捐肾的人;而不是将关注点放在娃娃身上,还大费周章地绑架陈洁雅做成.人狗来取悦被他挑中的娃娃人选陆娴。
    汽车里头的氛围安静而压抑,王汀突兀地笑了起来:“你真能决定?一套房子六五折下来,起码能优惠上百万,要是户型够大,那就是好几百万。你爸终于将公司的决定权交到你手里头了?你也愿意接班了?”
    邱阳的父亲是本城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社会风评很不错。不过这人比较□□,邱阳从小就非常畏惧自己的父亲。王汀甚至隐约猜测过邱阳之所以跟邱畅产生了不伦之恋,某种程度上与家庭环境也有一定的关系。父母的长期缺位,让他们兄妹觉得他们才是能够相互依偎在一起生活下去的人。
    邱阳皱起了眉头,十分苦闷的模样:“不接不行,我爸精神跟不上了。”他想要倾述一般,却最终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强调道,“房子的事情你放心,这个主是我做的。”
    王汀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真是你做主吗?不会到最后又被人直接换了吧。”
    她的态度激怒了邱阳,后者语气不快起来:“说能做主就能做主。你要是害怕,直接将银行.账.号给我,我马上打两百万到你账.户上去。”
    王汀眯起了眼睛笑:“真伤感啊,我以为你还记得我的银.行.卡.号呢。”
    邱阳的深情范儿装不下去了。他近乎于狼狈地招呼王汀:“下车吧,到了。”
    车子停在了南城的江景别墅区,算是本城富人集聚区之一。邱家自己产业中就有房地产,留给自己的房子自然是静雅别致。远远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物在门口的灯光照射下,显出了富丽堂皇的气质。
    邱阳站在门前,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脸看王汀的时候,带上了怅然的神色:“这里,其实原本是计划当婚房的。”
    灯光下,白马王子风度翩翩,深情款款,凝视着前女友的目光充满了眷念与惆怅。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看了,肯定要为这深情的男人心痛,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眉心中的褶子。
    王汀没有伸手,她怕自己一伸手,就会直接忍不住给这男的一个大耳掴子。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男人指着明显是邱畅喜好的房子,当着她的面说是为她跟自己准备的,他的脸该有多大的,全宇宙都装不下了吧。
    她微微笑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口袋里头,已经喊了一路的王小敏十分沮丧:“王汀,他的手机不肯跟我讲话,说我是土包子,没资格跟它说话。”
    王汀伸手摸了摸王小敏,安抚努力到现在的小东西。也就是王小敏这种不怕冷场的个性才能坚持住,换做她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耐性。
    邱阳在前面带着路,管家已经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等待着了。王汀知道邱家大宅里头有一名管家、两名保安、三名服务员,相形之下,这里的人要少一些。起码服务员只有两位。这里,会不会是陈洁雅的关押场所呢?陈洁雅所在的地方势必要隐秘又安全,不会惊动到外人。这里的房子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王汀没有坐在沙发上等待开餐,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拉着周锡兵的手朝邱阳微笑:“不介意带我们逛逛吧。房子挺漂亮的。”
    邱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堪,仔细点儿看,里头似乎还有点儿伤感。王汀如他所愿的被生活磨砺成了贪财爱慕虚荣的模样,这让他的理智高兴,情感上却难以接受。就好像他以为的与众不同都是笑话一般。然而,他还是忍耐住了不快,走到了两人的前面,给他们带路,一一介绍起屋中的房间布置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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