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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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医生和齐程的感情已经很深,深到很多时候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赵医生自己知道,在可控范围内,他一直选择放养。
    直到今天齐程出乎意料的突然昏迷。
    赵医生问她的方式看起来全程都在隐忍,隐忍着怒气,害怕说多了会破坏他们两人的感情。
    “他应该是想尽早和我去民政局领证。”迟稚涵没有丝毫隐瞒,“我们两个感情稳定,他对未来开始有计划,在他看来他的生命浪费了十年,他也会心急。”
    “不管我们用多精确的词语描绘他这十年的心情,我们也始终不是他。”迟稚涵看着赵医生,“哪怕从头到尾我都能理解会心痛,我也没有资格说我自己感同身受。”
    “对于他来说,为了治愈不管做的多激进,我都能理解,也都能原谅。”
    “赵医生,这和爱情无关,他是个很好很负责任的男人,他如果肯承担下承诺,就一定会想要付出。”迟稚涵眼眶微微泛红,“所以我说不出劝他不要激进的话,因为在我看来,不管他的心理病有多严重,他始终是个人,在这个原则下,他今天做的没错。”
    “您说的痊愈和我认为的痊愈从来都不是一样的,我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觉得他有任何心理疾病,或许有时候会不愿意说话,激动难过的时候看起来会很可怕,但是那只是他的表达方式。”
    “他今天打开车门出去买花的那一瞬间,一定是觉得自己可以扛过去的,他撑到上车才晕倒,也说明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在抗争什么。”
    “他没有操之过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相信他,也不觉得他现在急着想要进入人群的诉求有什么问题,我会劝他更加谨慎小心,但是不会认为他这件事是做错了的。”
    她说的很急,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听起来杂乱没有逻辑。
    赵医生安静了片刻后,笑了。
    “你一直都相信他,这是最大的奇迹。”他拍拍她的肩膀,叹气,“所以齐程的方案真的无法复制。”
    “我问你原因,告诉你那些话,也就是想看到你这样的态度。”
    “齐程度过了关键期,现在哪怕反复,也只是像今天这样的身体不适而已。我需要他身边的人像你一样有信心,不是责怪他操之过急,也不是责怪他为了爱情脑子发热。”赵医生说完看迟稚涵惊讶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你没有说错,他一直没有错。”
    “但是如果这时候身边的人劝他谨慎,他会听,而且会照做,但是却会对他最终完全康复造成影响。”
    “这一点,和齐家人是无法沟通的,也幸亏他身边的人是你。”
    “齐程需要自信,他一直没有告诉你,他对自己十年后痊愈重塑性格这件事心里是没有底的,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本能的给你最积极向上的样子。”
    “给他自信,他会慢慢的找回自己,只是这过程中,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还会发生。”
    “给他空间给他自信,让他找回自己原本的样子,是我这个多年医生兼他的长辈想要请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你已经做的比我想要的还要好,我忽悠你的最后一关,你也顺利通过了。”
    ……
    迟稚涵低头。
    “两个人之间再相爱,有些难关还是只能自己走的,身边的人能给的也只有陪伴和信任。”赵医生说到最后,语气里有感慨,“齐程到底还是幸运的。”
    “可以心痛,可以照顾他,也可以黏着他二十四小时不离开,但是千万不可以说他为了治愈自作主张,他现在太需要这样的自作主张了。”
    这是赵医生留给她的最后一段忠告。
    这位心理专家,宣称这是最后一次忽悠她,这一次忽悠,他用了他自己对齐程难以客观的弱点,让迟稚涵下意识的以为他不相信他们的爱情,下意识的产生了反抗情绪。
    一个可以谈笑风生操纵人心的人,却偏偏人过中年仍然孑然一身。
    或许,他真的看破了很多东西,也或许,他这辈子的挚爱真的只有工作。
    ***
    齐程在赵医生走后不久就醒了,迟稚涵当时正在帮他换退热贴,四目相对,齐程有些欲言又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脸色苍白了,看的迟稚涵心里一阵阵的痛。
    “明天如果还是三十九度没退下去的话,就要挂水了。”迟稚涵俯身额头对额头的贴了一下,然后皱着眉直起身,“你手上的针眼好不容易好了一点。”
    “会退下去的。”齐程眼睛一直盯着迟稚涵,语气没什么异样,但是表情仍然忐忑。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买花?”迟稚涵递给他一杯温水,问的时候嘴角仍然有梨涡。
    “求婚的时候忘记了。”齐程有问必答,因为不确定迟稚涵此刻的态度,苍白着脸老老实实的喝了两口温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的?”齐程买的是一大束蓝色的绣球花,和昏迷的他一起被司机和安保大叔送了进来,她在他昏迷的时候找了几个瓶子插好放在了台面上。
    “你房间里都是蓝色。”齐程声音轻了点。
    他一直在等迟稚涵什么时候绕到关键点,也做好了被她糊一身鼻涕眼泪的准备。
    他可能真的太着急了,这几天过的太像正常人所以以为自己就真的正常了,到底,还是吓着她了。
    迟稚涵却笑了,凑过去亲了下齐程的嘴唇,舔掉他嘴唇上喝水留下来的水渍。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她语气带着真诚的喜悦,“好漂亮。”
    贴的太近,这样软软带着甜的嗓音让齐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齐程犹豫了下自己要不要自投罗网,迟稚涵现在的表情和态度让他刚才的谨慎少了一些,“不生气么?”
    “我有点心疼。”迟稚涵亲完就钻进了被子,和往常一样搂住他的腰,“不对,我很心疼。”
    特别强调,顺便咬了一口他的手臂。
    他手肘上的伤疤正好在她的掌心,迟稚涵咬完之后就开始习惯性的用手去摩挲他的伤疤。
    都是之前经常做的小动作,毫无异样。
    “这不是疗程的一部分,你不生气么?”齐程问的更详细了。
    “如果我接了一个单子让我一天之内准备五十个人的小宴会,你会让我接么?”迟稚涵却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齐程下意识的皱眉:“会很累吧。”
    “嗯,但是那五十个人在美食圈声誉都不错。”迟稚涵抬头,看着齐程。
    “会吧。”齐程想了一下才慎重回答。
    既然是她的乐趣,她能掌控好的事情,哪怕他会心疼,到最后也仍然会同意。
    “你现在的心情跟我的是一样的。”迟稚涵笑,“治疗的事情,你是专家,赵医生也说过你可以用一些自己节奏定适合自己的方案。”
    “就算你今天晕倒了,接下来几天就又得在床上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治疗本身就是有反向作用的,每种病都这样,更何况是心理病。”
    “而且今天赵医生又套路我,幸好我一开始就挺相信你的。”迟稚涵乐呵呵的,揪着齐程那块伤疤上下晃悠了一下来表达自己打败了赵医生的激动心情。
    齐程手指正习惯性的摸迟稚涵的耳垂,听到她这样带着炫耀骄傲的语气微微怔住了。
    不是因为她那么信任他,而是因为他自己心里面,对这种信任没有丝毫意外。
    就像是本来就应该这样,完完全全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本来就应该相遇,相爱,一辈子在一起。
    所以迟稚涵说出来的语气像是普通家常,而他听完了,心里除了温暖和满足,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你发烧的时候手指头热乎乎的。”迟稚涵笑眯眯,又转过去玩他没有摸她耳垂的手。
    “以后身体养好了,手指就不会那么凉了。”去年冬天他们还不熟,今年入了秋开始,不想冰着她,他每次洗完澡都会用热水再泡一会手。
    “下次如果还想加大治疗压力,可以带上我么?”玩了一阵子手,迟稚涵转身,“我总觉得今天我在车上的话,你不至于会晕倒那么长时间。”
    “带上你会没有疗效。”齐程把迟稚涵往他身上挪了一下,方便他看到她的表情。
    他跟她在一起很不容易有应激反应,他不想冒险。
    “我想早点和你把证领了。”齐程按下迟稚涵撅起来的嘴巴,“最迟月底,我得想办法出门。”
    “为什么那么急?”迟稚涵有些意外,不是因为他的疗程,而是因为领证。
    “怕你跑了。”齐程笑,“都已经是我的了,就舍不得再让出去了。”
    “……”迟稚涵安静了下。
    “肉麻……”忍不住吐槽。
    “我肚子饿。”齐程换话题。
    “赵医生说你只能喝粥。”迟稚涵起身,补充,“白粥。”
    “吃完亲一下就好了。”齐程坐好,把床上的书桌摁出来,毫无烦恼的样子。
    “……”迟稚涵又瞪他。
    “肉麻……”继续吐槽。
    床上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可以笑得眉眼弯弯,像他当初吃了药后的样子,虽然脸色苍白,却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了。
    他变成了她的男人。
    ☆、第八十二章
    日子在按部就班中慢慢变好。
    迟稚涵在齐程自我施压的疗程中, 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坚持十年的原因。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坚韧坚强太多 。
    有了目标之后,他甚至能在屏住呼吸两眼发黑的情况下安安稳稳的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他吃了一个月的苦, 把赵医生将近四个月的康复疗程压缩。
    虽然九月份的月底过去了, 他们却在十月金桂飘香的时候,找了一个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他答应过的, 会尽力康复, 会带她一起去领证。
    齐家人到底还是不放心,齐长青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 帮他们争取了当天中午民政局午休的半个小时,没有其他新人围观, 只有三四个办理的工作人员。
    齐程牵着迟稚涵的手, 手心里微微黏腻。
    领结婚证的过程并没有太多的仪式感, 填写申请表格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他们的也只是一张打印出来的二维表,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其他新人的名字。
    填表格,提交上两人之前拍的两寸照, 做了结婚证,就完成了。
    流程化的, 但是确实是法律意义上的结为一体。
    可是齐程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犹豫了。
    民政局里明晃晃的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标语刺痛了他,他在迟稚涵下笔签字前拿走了她的笔。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为自己做好的领证准备,那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 大多目不斜视,努力不让他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产生压迫感。
    他爱身边的这个女人,或许,比男女之间的爱还要更深一些。
    他们两个在一起, 无比的默契和契合,所以他也会催眠自己这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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