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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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章 武举开端
    在宁寿宫里打成一团的太上皇和敬道长都不知道身在乾清宫的皇帝陛下有多开心。
    科举制度自隋炀帝开创一来历经千年, 虽然以此选拔出众多能人志士, 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贡献了不小的力量, 但究其根本, 还是有着不可忽视的弊端。
    最严重的一点就是士人学问空疏, 盖因科举考试注经义, 出题又只限于四书五经,这大大约束了举子们的学习范围和思想境界。前朝甚至有过士子束书不观, 只要拟上一、二百道题目, 或取前科进士文章加以记诵, 入场誊出,亦可侥幸中式。乃至名列前芧之士子,竟有不知史册名目、朝代先后, 字体偏旁者, 学问之空疏, 于此可见一班。
    其次便是八股闭塞民智,以八股取士, 士子为猎取功名,终日埋首于空洞的形式和陈腐的内容,所学的与修己治人毫无关系。这样的人做官也没什么大贡献,反而容易贻害无穷。
    而科举制度导致的科场清浊流之分也衍生出诸多问题, 进士及第并经翰林院磨练者可任高官,称为清流;举人以下的永远沉在不层, 为浊品。这些下级官吏因无升迁机会, 便滥用职权, 贪污舞弊,假公济私。前朝吏治日益腐败,根源就在于胥吏弄权。在宁珊看来,这所谓清浊流之分,分的不恰当不算,还在某称程度上起到了把人推往浊流的反作用。
    故而,宁珊是有些整改科举的,他知道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不然引起天下士子的反弹就得不偿失了,但贾赦这么一通胡闹,让诸多士子受惊心慌,乃至于吓得面无人色不能正常考试却可以成为借口,为开创新的科举制度开辟捷径。
    相对于文举,宁珊决意开创武举。
    本朝以武立国,这一点就确保了说服群臣的难度减少了起码一半。
    第二日早朝,宁珊不等众人开口就率先抛出了这一话题:“白屋之内,闾阎之人,但有文武才能,灼然可取。朕欲开创武人科举,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群臣茫然,片刻后,犹如油锅里滴入沸水,“轰”的一下炸开了。
    没捞到恩科主考官之职的礼部尚书第一个蹦起来:“陛下不可,科举制度乃是为了选拔天下人才为陛下所用,臣冒昧说一句,这其实也是历朝帝王用来笼络天下士子的最基本,也是最厉害的手段。陛下若将粗莽武夫也列入此列,不免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呐!”
    宁珊幽幽道:“朕就是你口中的粗莽武夫出身。”礼部尚书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兵部尚书则另有看法:“不知陛下设立武举所谓何目的?”
    这个话题宁珊比较欣赏,立刻答道:“朕希望通过武举的选拔,增添中低层军官的数量和质量,一次来增强武功和军事上的核心竞争力。”
    兵部尚书先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陛下,恕臣放肆,以行伍出身才是武将们的‘正途’,空会说大话的‘纸上谈兵’非但无用,反而是祸害。”
    宁珊点点头:“你的意思朕明白,当然,即使设立了武举,取中的进士们也必然要低真正行伍之人一头,不过爱卿不妨想一想,若将来我朝官兵不但武艺过人,亦熟识兵法战策,那么整个军队的战斗力会翻几倍?”
    兵部尚书仍然摇头:“陛下是军中出身,必定明白,不真正上了战场,看再多兵书也是枉然。”
    宁珊针锋相对:“但对兵法一窍不通,上再多次战场也只会冲锋而不懂谋略。”
    兵部尚书立即道:“故而京中有军师,营中有谋士。”
    宁珊道:“远水不解近渴,战机稍纵即逝,若凡事都要来回传令等待军师谋士们策划,不免贻误良机。若场上的主将能够娴熟调兵,于战局有极大的益处。朕过去数次亲驰疆场,对此感受颇深。朕一个人,一旦亲征便只能指挥一路兵马,另外几路难免调动不顺,为此错失良机多次,深感遗憾。”
    兵部尚书有些被说服了,毕竟他们的陛下是鼎鼎大名的将军皇帝,数次打的敌军望风而逃,他对战局的感受不是颇深,而是最深。
    没多大关系的兵部尚书是个严苛的阶级主义者:“此话仍有不通,过去哪一朝的主帅是从小兵慢慢成长为参将、牙将、偏将、副将最后成为大将军?多是世家相传,臣说句掉脑袋的话,陛下若不是宁家出身,世袭武将之职,只怕也未必会有那般成就。”宁珊的宽厚仁和是出了名的,故而大臣们说话都敢直。
    宁珊微微一笑:“爱卿说的有道理,朕的成就固然有宁家的教导帮扶,但世袭武将统兵也有反面例子,诸位想一想太上皇,觉得朕说的可在理?”
    “呃……”大家都闭嘴了,太上皇出身的贾家也是世袭武勋,但那一家的男子都是什么货色众人不说了然于胸,也是心中有数的。的确,世袭武勋一旦后代不长进,也只能没落下去,这样的人再出来掌兵,就等着破国吧。
    贾赦尤不自知已经被树立为反面典型,还在宁寿宫里不折不挠的跟敬大道长“不忘祖宗遗风”的苦练王八拳,偶尔还起几个飞脚。
    趴着的礼部尚书被宁珊叫起:“爱卿不必惊慌,朕在朝上提出此案便是为了广纳谏言,大家畅所欲言,无需顾忌。”
    事不关己的刑部尚书率先开口道:“敢问陛下,既然有此提案,是否也有了相应的考虑和打算,可否示下?”
    宁珊爽快道:“朕拟此事由兵部主持,考试科目大约是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当然,武举不能只有武力,还要考问军事策略,比如孙吴兵法(孙子、吴起)等。至于考试程序和取录情况嘛,比照文举,亦有秀才、举人、进士等名目。”
    兵部尚书听得最认真:“那么是先考刀、矢、弓、石,其次考骑术射猎,最后考教兵法战策吗?”
    宁珊道:“初步计划是这样的,不知爱卿可有什么提议?”
    户部尚书慢吞吞道:“陛下说开创武举是为了选拔将才,以微臣愚见,便该将军事谋略置于军事技能之上,‘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不妨先考策论,看看举子们是否胸有丘壑,如果在答策的笔试中不及格,那后面的武试也就不用参加了。”
    宁珊略一考量:“也有道理。”
    礼部尚书不敢再提武人粗鄙的事情,但仍然对“礼”这一字最为重视:“以微臣愚见,既然是选拔将才,那么对考生外相貌亦该有相应要求,‘躯干雄伟,可以为将帅者’也当列入选拔标准之中。”
    宁珊略有不满:“倘若一个人的谋略武艺均是上上乘的,只因身有残疾、或是相貌不佳便要剥夺他的上进之路吗?”
    在这一点上,礼部尚书毫不让步:“现在盛行的文举亦有此要求,因‘貌古而陋’、‘跛足独目’而落榜之人比比皆是,自古如此。”
    宁珊隐晦的撇撇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弘扬的好事儿,不过确实事实如此,毕竟是千百年来的沉疴宿疾,想要一朝改制纯属做梦,还是先把武举的事情搞定,再来慢慢整治这种看脸选才的愚蠢制度吧——完全忘记自己那张赛过潘安压倒宋玉的俊颜的皇帝陛下,他将在看到太上皇的那一刻想起这个严峻的问题——本朝别说选才看脸了,估计立太子的时候都避免不了美貌附带的弊端。
    鉴于吏部尚书已经进了贡院,吏部的发言人便由第二顺位的左侍郎担任:“敢问陛下,选出来的举子该如何安置?直接就让他们进入军中是否不大妥当?”
    这个问题宁珊也考量过:“可以按照出身和军事素养来衡量,取中者一半一半。武勋之家出身,或者世代军户者,可以考虑授营职,直接带兵,倘若只是普通习武出身,从未涉足战事者,授卫职,选为宫廷侍卫。”
    这种分配还是合理的,群臣都表示陛下十分英明。不过对于具体分配还需要斤斤计较:“不知陛下预备以几品赏赐武举取中的举子?倘若比照文举,三甲一鼎也不过是六七品而已,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这个问题宁珊回答的毫不犹豫:“名衔与文举相同,皆取三等。前三名为‘鼎甲’,获‘赐武堤及第’资格。二甲十余名不等,获‘赐武进士出身’资格。三甲百十名,获‘赐同武进士出身’资格。朕拟营职之列授武状元为正三品的参将,或同等级别的京营副总兵一职,武榜眼授从三品的游击,武探花授正四品的都司。二甲授正五品的守备,三甲授从五品的署守备。卫职则授武状元为御前一等侍卫,武榜眼、探花授二等侍卫。再从二甲中选头十名,授三等侍卫。其余全在兵部注册授于守备等营职。”
    话音一落,下面又炸锅了:“陛下此举是否有重武轻文之嫌,既然武举比照文举,那么授官也该相同。为何文状元只能是区区从六品,而武状元却直升正三品?”
    宁珊丝毫不让步:“自古穷文富武,培养一个武人难度大于文人十倍,故而相应的奖赏也要对得起付出。”
    武将们一声爆喝,均觉陛□□贴人心,自己面上与有荣焉;文臣们则暗地里气炸肺,凭什么说粗莽武夫比他们强十倍啊?!这是红果果的重武轻文,陛下果然是行伍出身,心里就向着武将。
    第235章 武举确立
    面对强势的皇帝陛下和得意洋洋的武将们, 文臣们斗争欲|望高涨, 摩拳擦掌誓要讨一个文武平等, 反而没人再质疑开设武举的正确与否了。
    皇帝陛下很满意这种效果,声东击西这种战术他在战场上玩儿的特别熟练, 想让一群脑子生锈的老家伙顾不上跟他争执开设武举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件更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情打个岔,果然,效果好到开武举的诏书三天就发下去了。
    以乘风破浪般的速度, 开设武举选拔将才的消息在独孤皇朝的大地上传扬开来。虽然宁珊在诏书上写明了, 由武举出身的将领要低于行伍出身的将领,但仍然打消不了大家的热情, 民间习武之风兴盛一时。
    消息传到军中, 也没掀起多大的喧哗,军中将领多是臣服于宁珊之人, 对他的建议不会反驳,何况又早已声明在先,武举出身者低他们一等, 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何况一次科举才能取中几个,他们也都是看过文举的,自然心中有数, 几十年里, 武举出身之人在军中都占不了多少份额, 反而如此行事, 以后他们手下将领精武艺通兵法, 带起兵来越发便利,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后来独孤皇朝的军队战斗力与日俱增,武举出身者数量不断增大,渐渐在军中占有相当比例,不过始终不曾越过行伍出身,使得双方没有巨大矛盾。同时由于历代郡王都大力提倡,制度日益严密,录取公平公正,为军中增添了无数出类拔萃的将才,这些有志有学之士带领军队披荆斩棘,奋勇杀敌,使得独孤皇朝威名远扬直至海外。
    等文臣们反应过来似乎中了陛下的调虎离山之计的时候,首次武举已经在京中召开了。因为是初次举办,一应流程尚且不算完备,规制也略有混乱,连主考官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不过磕磕绊绊的,总算顺利开展下去了。按照朝臣们协商主张的,称武举为“将材武科”,初场试武艺,内容包括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等武艺;二场试营阵、派兵、战车、战法等项;三场各就其兵法、天文、地理所熟悉者言之一二,因为没有标准答案,皇帝陛下一言堂的决定只要言之有理即可。
    值得纪念的首次武举,报名人数不足五十,实际来参加的更加可怜的只有三十余人,故而直接跳过童试、乡试、会试这些日后逐渐完善的和文举相同的地方考试,直截了当的殿试。宁珊当场宣布一甲取三名,头名武状元;二名武榜眼;三名武探花。考试揭晓后,立即在太和殿唱名,西长安门外挂榜,并允诺赏赐给武状元一套皇帝穿过的盔甲。
    这极大的激发了与试者的热情,宫中教军场上尘土飞扬,直打的飞沙走石四起,看不清中间比武的人为止。贾赦一面兴致勃勃的坐在高处观赏,一面被呛得咳嗽连连,比他咳嗽的更起劲儿的是坐在他下首,距离场中更近那么一小步的敬大道长。
    作为一个进士出身的道士,元妙真君表现出了符合出家人修养的淡定,对于一些仍旧心有不忿去撺掇道长出面谏言文应重于武的大臣们,元妙真君的回答也非常妙:“文武举取材平等与否,干卿底事?莫非大人有意再次科举?”就差没直接说这群早就考完试当了多年官还来操心这些的是脑子有病了,又或者,他就是想直接表达劝说他当出头鸟等于放屁这项事实了。
    比到快结束时,场上只剩四个人还在角力,尘土渐渐落地,四人身上都积了不少黄沙,但总算能看清面目了。宁珊极力掩住咳嗽,朝场中望去,下一瞬,惊讶的睁大了双眼:“那是……李大海?”
    海军副将之一的李大海李将军憨厚一笑,口中道:“兄弟承让。”话音一落,猛然发力,将左右手钳住的两人同时掀翻在地,最后剩一个面对面的一时发愣,错失先机,随后被拿下。李大海拍拍身上尘土,大踏步走到御座前约五米的地方,单膝下跪,请安兼请罪道:“末将鲁莽,若坏了陛下的大计,愿领责罚。”
    群臣面面相觑,李大海乃是海疆军户出身,其父、叔、弟等数人均战死于前朝南安郡王败于原茜香国那一仗中,为李大海幸存下来,后投靠宁珊,加入新组建的海军,作战英勇无畏,累迁军功至海军副将,跟宁珊亲手带出的小将云海并驾。他因从未入过京,朝中竟无人认识他,这才人不知鬼不觉的报名参加了武举,只是不知道原因。
    宁珊走下丹陛,亲手扶起李大海向众臣介绍,众臣先是茫然,随后炸锅般嘈杂起来,纷纷要追究李大海以将军之身参加武举的罪责。
    宁珊可舍不得惩罚自己的得力干将,便打算替李大海想个理由,譬如自己暗诏他入京,命他考察参加武举之人的真实水平等等。借口还没想好,贾赦就嚷嚷起来:“有说当了官就不能再科举的吗?你们没有上进心,还不许人家有?再说了,谁负责审核资格的?连戍边大将都不认识,好意思追究人家?”
    贾赦这话虽然有胡搅蛮缠之嫌,但道理还是有些的,虽然歪,但歪理也算理,兵部主办首届武举,出现任何问题他们都是首当其冲,有太上皇这么一打岔,反倒成了开脱的理由了。
    宁珊趁机一拽李大海,本想暗示他闭嘴,自己发表一下合适理由,过后再单独问他。只可惜李将军带兵还算灵活,为人却相当不会察言观色,宁珊不拽还好,一拽他反而直言不讳了:“回禀太上皇,末将本是进京叙职,兼与云将军换防,途中听到开设武举的消息,一时技痒,自作主张报名入试,也是存着想看一看知书达理的文人学子有多少尽量的心思在。末将军户出身,祖上多少代都是睁眼的瞎子,大字不识一筐,末将想着若能科举及第,也算光宗耀祖,给后代留段美谈了。”
    众臣见堂堂海军副将都对科举高看一眼,一时也顾不得文举武举的,各个听得暗爽在心,宁珊却蹙起眉,疑惑道:“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是他小瞧手下,但李大海肚子里有多少货他还是知道的,虽说当了将军以后不比从前满口问候别人女性亲属了,但也绝对学不会这么文绉绉的说话。宁珊登基以来,云海一直没有回去边防,海疆那边所有文书都是军中谋士代笔的,李大海最多会在后面用猫抓狗爬般的字体签上大名。
    不善于说谎的李将军瞬间涨红了一张大脸,宁珊顿时了然:“是云海那小子,他给你说什么了?”
    李大海想跪,被宁珊给硬拖住了,只好低着头请罪道:“末将欺君了,是云兄弟,不是,云将军,他写了信给末将,说了陛下您开设武举这件事。云将军在信中说,恐有文臣阻挠,又或者初次开试,参与的人太少,面上难堪,便让末将带些军中兄弟来参与,一来么,多少撑个场子,二来也能亲眼见证熟读兵书的武人比咱们这样的军户强在哪里?”
    宁珊磨牙道:“那小子是想亲自来却不敢擅离职守,就忽悠你个傻瓜,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还煽风点火,等朕派人去北疆骂他。你也是,他说什么你都信,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李大海嘿嘿一笑,小声道:“都知道您嘴硬心软,又最护着自己人。”这回他倒是难得机灵,知道音量要控制在两人之间。
    宁珊笑着踹了李大海一脚,李大海顺势跪下,大声请罪,宁珊假意骂了两句,又各打五十大板的把负责的兵部官员也骂了几句,随后温声宽慰了还趴在地上发愣的三人组,表扬了他们的勇武,并宣布他们可以进入下一轮。
    武人相对文人要直爽许多,也没那么多小肚鸡肠,这三人先前还有些郁闷李大海以将军之身跑来跟他们抢机会,但随后一想,人家也是凭真本事把他们掀翻在地的,顿时释然了。其中胆子较大的一位爬起来做代表发言道:“陛下无需如此,李将军神勇无比,学生等俱是心服口服的。果然我等不过纸上谈兵,花拳绣腿,一遇到真军士就现了眼了。这个教训吃的服气,开了眼界也知道了自己的斤两,还请陛下开恩,不要降罪于李将军。”
    贾赦不甘寂寞的插嘴道:“本来就是你们软蛋,罚李将军干嘛……诶呦,你踹我!”太上皇怒视敬道长,敬道长闭目养神,无视蠢赦的同时暗自泣血在心,仙风道骨半辈子啊,全毁在贾赦身上了。
    第236章 御赐战铠
    武举要分三场, 首日结束后, 宁珊命兵部招待诸位进入第二轮的学子,自己则拉了李大海回宫, 详细询问海军训练情况及周边剿匪战况。
    李大海站的笔直汇报道:“大体情况与陛下回京之前一样, 只是去年新朝初建, 有海疆贼寇趁着陛下登基之初,天下尚未平稳之时寻衅滋事,末将叫二营、三营迎战,俱都打的落花流水,俘虏的贼头都按照陛下当初定的重刑斩首示众了。不过后来调查才知道,并非纯粹只有水匪,竟还有些是周边小国的海军, 假装成水匪在海上打劫过往商船。”
    宁珊一拍龙案, 怒道:“又是哪里, 真真国还是琉球?亦或是倭国?高句丽?”
    李大海回道:“尚不能完全确定, 但有高句丽无疑,余下几队, 究竟是琉球还是倭国不大清楚, 那两国人生的挺像的, 又都会说中原话, 实在难以辨别。请陛下治罪。”
    宁珊道:“你何罪之有?敌人狡猾,严加防备便是了。倒是那露了马脚的高句丽, 朕这便兴兵去灭了。”
    李大海欣喜道:“末将正有此意, 这次进京, 就是想讨陛下这个示下,另外还想请陛下派云兄弟归队,您是知道的,末将生的粗苯,脑子不大灵活,云兄弟对付这些贼子要拿手得多。”
    宁珊莞尔一笑:“那小子脑筋是活,心眼子也多,不过这会儿他正在北疆帮着黎将军训练特别行动队,暂时不能□□。海上屡屡有水匪敌国骚乱,那边城也不得安宁,诸多游牧部落之外,还有薛延陀、龟兹国等方寸小国,时时觊觎我中原广袤天地,朕有意彻底拔除这些毒瘤,不给后人留下遗患。”
    李大海听得豪气干云:“末将誓死追随陛下。”
    宁珊叫来乾清宫总管太监,吩咐道:“京中还有哪里空着宅子,速去打扫整理出来,供李将军暂住。”当日宁珊登基分封文武大臣的时候,李大海也是位列其中的,但因为他守在海疆不曾进京,故而京中给封爵之人新建翻盖的宅子里暂时没排他的号。这突然一下子进了京,倒是没个落脚的地方,在客栈住了好些日子。
    李大海急忙推辞道:“末将这便回去了,哪里需要什么大宅子?陛下勿要为此劳民伤财。”乾清宫大总管被这句“劳民伤财”的批语给噎的半死,这人也太莽了,敢跟陛下这么说话,教训儿子呢么?可是太上皇也没这个胆量啊!
    宁珊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赞赏有加:“既然这样,你先去云海那里住几日,横竖他不在京,白空着也是那么回事。”这两人在海疆之时便兄弟相称,云海更是以小弟自居,让李大海去他那里住,他若知道了定会扫榻相迎。
    乾清宫总管急忙插话道:“回陛下,云将军的宅子是装点齐备了,但只怕也不便立刻入住,您也知道,当日云将军在京之时也多住郊外京营,很少回家,那宅子里只怕连下人都不全和。”
    李大海急忙道:“末将不需人伺候。”
    宁珊同时道:“让长公主挑些手脚麻利的宫人送过去就是了。”
    乾清宫总管躬身应了,急忙出了门,唤来手下伶俐的小太监往玉清宫去传话,自己则带人往御膳房去打点宴席,看陛下这意思,定是要留李将军用一顿御膳了,作为一个贴心的总管,他得时时安排在陛下开口之前,要不这位置就要拱手让人了——对四处讨巧卖乖的宁寿宫大总管裘世安越来越怨念的乾清宫总管愤愤握拳,誓要维护自己的地位。别以为太监就没有斗志!
    玉清宫里,忙了一早上的迎春才躺下准备午睡片刻,就听门口传来司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公主,陛下有事找你。”
    迎春急忙翻身坐起,趿拉着绣鞋就要出去,木香急忙拽住,扶她坐在塌边匆匆梳头,木樨跪在地上帮忙提鞋,小宫女柳叶儿跑进来,笑着道:“公主莫慌,没请您过去,不过是来了一个小公公传话罢了。”
    少顷,绣橘掀帘子进来,脆生生道:“陛下吩咐,让公主选些手脚麻利又本分老实的宫人送到云将军府上打点伺候。”
    迎春愣了一下,迟疑道:“云将军……回来了?”要说那人,又冒昧又缠人,忒惹人生气,但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大哥哥又器重得很,迎春本来就是好脾气的人,当日在边城又亲眼见到云海浴血奋战至遍体鳞伤,心中早就抛开怨怼和成见了。只是,一提到这人仍旧难免有些女儿家的不自在。
    乾清宫派来的小太监品级太低,进不了公主内室,绣橘传话又没问清,主仆几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木香先开口道:“别管原因了,只按照陛下吩咐行事便罢了。”当日木香是跟着出巡过的,自然明白迎春在迟疑什么。
    迎春偏头一笑,温温柔柔道:“你说得对,唤司琪去把名册拿来,绣橘你去打点出宫的车马,木樨别忙了,横竖不出屋,干脆不换衣裳了,我还这么歪着就行。”
    话音才落,司琪就带着好几个小宫女抱着几大本子名册笑嘻嘻进来了:“才听完吩咐奴婢就去拿这些家什了。”
    木香笑着点了她一指头:“你倒是乖觉,就是那炮仗似的脾气秉性多早晚改了才是谢天谢地呢。”
    迎春不理会她们拌嘴,歪在榻上认真翻阅名册,时不时指一两个名字出来让木樨拿笔记录,柳叶儿勤快又会来事儿,跑来跑去的拿纸笔,还不忘搬一个绣缎脚踏给木樨坐。
    孰料,才把人挑好,前面又来传话:“公主,陛下让你将宫中方便下赐的稀罕得用器物打点一些,等将军回海疆时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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