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想了想,婧慧向姜离问道,“所以,你三年前的话还算不算数。”
其实,这就是林婧慧,她可以很嫉妒,可以很小心眼,可一点点善意的言语,一点点共同感的认知,就可以轻易的靠近她,因为在她的内心有着深深地无法察觉的对安全感的缺失,所以才想要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一遍又一遍的去确认,确定。
她有野心,不甘屈于人下,就像在这个家,她不甘心林谦更宠爱林妧慧,明明都是他的女儿,林妧慧却处处都要先她一截,想要握住自己的命的同时,又在想着要压她人一头。
可那又怎样能,人总是为自己想的,这是姜离重生之后,明白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为自己而活。
“就冲着这三年你还能惦记着我,差人来给我打扫房间的份上,我也得认啊。”姜离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
得到姜离的回答,林婧慧轻松了一口气,好奇的问道,“你猜到了我会一定会那么说?”
姜离摇摇头,走到婧慧的身边,给自己也倒下一杯茶,回道,“我只是觉得,你会选择相信我,就算,你心底有疑惑。”
事实也证明,姜离的直觉是对的。
可这么一来,让林婧慧越发的觉着姜离的不一般来,在这个家里,她已经和林妧慧对立了,姜离和齐翊的关系是好,可她和齐娟却并不是如此,这几次的交谈,林婧慧也几乎可以确信,她是不会帮着林妧慧的。
那么与一个人同阵线永远比对立要好,可林婧慧又怎知这不过是姜离的一次碰巧罢了,“那,你打算给我解惑吗?”
“妡慧受伤是因为林妧慧,没错吧。”
虽是说不上解惑,看着婧慧沉默的点了点头,姜离还是把她心中的猜想和对后续的估计告诉了婧慧,“而告诉父亲的人,是你。就算你只是说了实话,若妧慧今晚因为这事受了罚,你说谁会心底对你怨恨。再说你母亲,今天在大厅说的话,可与她平日的样子不太一样,父亲没有当面指责她,是因为妡慧受了伤,知道她心里不平,可这不平,抹不掉他对你母亲言语本身我的嫌恶。而你,不过一两句话的事,平了整个氛围,齐娟对你怨恨自然而然的解了,解了父亲对孟玉的迁怒,更重要的是,化了父亲面前你告状的印象,你坦诚说出是林妧慧伤了妡慧是你实事求是,天色晚了,妡慧需要休息也是实事求是,你没有打林妧慧的黑状,也没有在为林妧慧开脱,她要受的罚逃不掉,你还落了好,何乐而不为。”
这一长大段的话说完,姜离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问道,“还有疑惑吗?”
林婧慧在脑里一遍又一遍的打转着姜离的话,许久,才回到,“没了。”
姜离的茶又饮下去了一大杯,才注意到婧慧已然沉了下去的表情,“你……好像在纠结些什么。”
婧慧看了姜离一眼,“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一定会去那么说的,到时齐娟记恨我,也是必然的。最后的结果,怕是和你想的不会有什么出入。”
“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姜离回答道。
林婧慧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因为我选择了相信你,可我如果我不呢?你已经全部猜中了的事情,可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
“其实,我也是用来很久的时间,才懂了这些东西的。有的时候,过分的笔直,并讨不了什么好,迂回一些,自己不受伤,又能达到目的。”姜离坦然的说道,“只是这种迂回太难,我到现在也还是一知半解,不能通透。”
一直看似骄傲的林婧慧,难得的在姜离面前卸下了一次看似的面具,她自己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得到的这一知半解,姜离已不想再去回忆。
若可以,真愿意永远不懂。
林婧慧望着姜离,在她说着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竟在姜离的身上看到了隐约岁月抚过的痕迹,明明眼前这人不过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
“我不会比你差。”林婧慧突然的开口说道,“就算我现在不知道、不懂、想不到你说的这些东西,总有一天,我也会懂的。”
姜离回过神来,盯着林婧慧,良久,突的笑了。
林婧慧竟在此时突显出平日不曾见过的孩子般不服输的性子来,不要说此时的姜离没见过,就算是上一辈的姜离也没发现过林婧慧这样的一面。
“你干嘛笑,”林婧慧微微一眯眼,“你不信我。”
“信,”姜离笑了笑,“我自然相信你一定会懂。”
可我宁愿你永远不要懂,还有半句话姜离吞进了肚子里。
和自己在上一世没有太多交集,这一辈子也不是本着“交友”之意靠近的林婧慧,姜离却在此刻莫名生了一丝保护的感情。
难得的一丝孩子气,自己的身上已经是没有了。
突的再次看到,还真是想将它好好的保留下来,不要再消逝了。
不知婧慧是怎么品姜离的这句话的,只是听了之后,婧慧仔细的打量着姜离。可惜并没有得出结果,婧慧撇了撇嘴,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我先回房了。”
姜离端着茶点了点头,也不管林婧慧有没有看到。
起身已然走到房门口的林婧慧,猛然转身,回身盯着姜离看了半天。
上下毫不遮掩的打量,直到把姜离给盯毛了。
姜离放下茶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想了想,再次点点头,轻声回了句,“知道了。”
林婧慧这次是听得清楚,笑了下,不过还是继续的,甚至更为明显的打量着姜离。
姜离歪着头,想了片刻,又补上了句,“晚安。”
可惜这声“晚安”,只得到了林婧慧的一个白眼。
终于,婧慧没好气地开了口,“你好歹是林家的大小姐,之前不在京师穿的怎么样我不管,这回了林家还一身江湖粗布衣裳算什么。”
姜离吃惊于婧慧的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笑了,回答道,“粗布衣裳,能穿上也是一种福气。”
婧慧没好气地说道,“粗布衣裳,在林府,穿在你姜离的身上,就是打了我林家的脸。林大小姐怎么可以穿的连个普通官宦人家的丫鬟都不如。”
姜离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说的对。既然回来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林家的女儿,这些衣服,是该放一放了。”说着,姜离抬头,姜问婧慧道,“有没有时间,明天陪我去街上选两件好衣裳吧。”
林婧慧自然没有想到姜离会说这话,惊讶的同时倒是也没有排斥,别扭的回了句,“看我有没有时间吧。”
姜离了然,笑了笑,放了茶盏,大晚上喝太多茶水也不好,“嗯。”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再呼唤一次,我的小天使,你在哪里啊(,,? ? ?,,)
☆、三年归期至(十八)
第二日,林婧慧一大早便起床梳洗打扮,昨日姜离的话,她虽然装作不在意,可事实上却是实实在在的上在了心上。
简单的梳妆打扮之后,婧慧便带着几名丫鬟来到姜离房门前。
伸手敲了许久的门也没有回应,林婧慧随手再一次在姜离房门前拦下了个仆役,可询问之后,答案仍是无果。
同样的情况,上一次的林婧慧或许还可能心生讽刺姜离的意味,这回林婧慧就确实有些许的生气了。
好再是林婧慧的贴身丫鬟机灵,出声提醒婧慧,猜测姜离会不会是在后院练功。
林婧慧挥了挥手打发了那仆役,便带着人往后山去了。
果不其然,那远远就能看见持剑飞舞的身影不是姜离还能有谁。
拦住准备张口喊住姜离的丫鬟,婧慧在不远的凉亭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这么看着姜离练剑。
以为林婧慧看入了神,正准备去拿些茶点过来的丫鬟,就听着林婧慧的声音悠悠然地飘来,“如果那剑脱手,就朝着这边飞来,你们要怎么做?”
听着婧慧的话,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一个稍许胆大点的丫头颤颤巍巍的回道,“全力……全力保护……小姐。”
“是吗?”婧慧笑了笑,转而问向另一旁的人,“你怎么看?”
几个丫头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着姜离的声音带着笑传来,“我的剑要是朝你这边飞来,那一定是我故意向你这掷来的,你这几个小丫头怕是挡不住。”
“那有没有可能,是被某个不要命给惊着了,才正好向她飞去呢?”林婧慧‘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姜离人在凉亭外,整个人趴在凉亭的护栏上,“只要敢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听着丫鬟猛地一打抖,头低的更低了。
姜离笑了笑,起身,伸手一撑,翻身进了凉亭,朝着林婧慧说道,“走吧,今儿个正好天气不错。”
大街上,仍是花灯时节,正如姜离所说天气正好,就是大白日的,上街玩耍的人也不在少数。
林婧慧熟门熟路的将姜离往京师上好的裁缝铺里引,一身宫缎素雪绢裙配上如意云纹衫,再选一身冰蓝色留仙裙搭上百花飞蝶锦衣。
量体裁衣,姜离定的迅速。
等到师傅将尺寸量好,林婧慧在铺里又为姜离选出了好几个不错的款式。
看着婧慧选好的样式,姜离笑着,“你定了就行。”
“那就都选上吧,再去选几件饰物。”
姜离笑而不语,不得不说在对这些物件的选择上,林婧慧确实比自己要更为在行。
等到两人将东西细数选好,已经快要临近中午,逛了一路的两人也乏了,派了个人回府打声招呼,就近挑了家看着还算不错的酒楼。
三楼的雅间只要打开窗就可以看到京师的繁华。
将下人一并遣了出去,雅间里只留下了姜离和林婧慧。
婧慧小声的问道,“要不要尝尝这家桃花酿?”
姜离看了眼婧慧身后的小丫鬟,低声惊讶的问道,“你敢喝酒?”
婧慧调皮的眨眨眼,说道,“在家是不敢,出门时也总有人跟着没机会。今天可是好时候,这家的桃花酿在京师也是小有名气了,尝尝看?”
姜离手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那你是想浅尝辄止呢,还是想痛饮一番?”
“若有机会喝醉一场,也未尝不是什么好事。”
姜离笑开,叫来小二上了壶这店最有名的桃花酿。
没敢多喝,但点上了酒,两人确实聊的更为和气了。
姜离意外的发现婧慧在某些地方竟与自己有些意外的不谋而合。
天南地北的说着,还大胜而归是说到了这次北燕来使的事。
楚皇将这事交给楚云恒的事早已在楚云璟的发酵下天下皆知,连带着北燕公主随使团而来也一并传进了各家的耳朵。
而身在京师的林婧慧自然比刚刚归来的姜离要更为了解,如果姜离没有在立尹门已然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下。
刻意隐瞒下了立尹门的姜离一边品着桃花酿一边听着林婧慧对北燕来使的看法。
酒喝了个干净,姜离对于林婧慧已经是大有改观。
这个上辈子深陷于后院勾心斗角,甚至有些不太聪明的女人,不可否认她的野心极大,而与她的野心相伴的,她敢想,也敢做。
到底林家的儿女都不会是一般的货色,小白兔长大了都是只大灰狼,林婧慧又怎么会只是一条浅水中的细鱼。
但意外的是,姜离对于林婧慧的这份野心并不反感,反而更加的觉得她们能够想到一处去。
至少在面对的北燕的一些意见上,两个人的默契得到了一定的验证。
而同时在林婧慧的心里对姜离的信任也更近了一步。
她是会听自己说话的人,这个想法在婧慧的脑海中渐渐升起。
从小到大,在婧慧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人真正的听过自己的话。
父亲永远是忙碌的,自己甚至要几天才能见到他一面,更不要说想上前说上几句话,让他听听自己这几日碰上的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母亲虽然是日日都能相见,可她也从来没有心思来听自己的那些话。
自己也是有兄妹的,有哥哥,可哥哥对她也并不热络,虽不是一个娘生的,可好歹是同一个爹,可比起来,这个哥哥对她还不如那外面捡来的丫头要更疼爱几分,就连父亲也是对着她的笑容要更多一些。
也有妹妹,亲生的,只是妹妹虽亲,可很多话、很多事,曾经明明可以缩在一个被窝里说上一宿的,年纪慢慢长了,能说的好像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