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二皇子拍拍掌,笑道,“原来是这个字,表姐夫让我心生佩服。我等方才都着相了,想得太多反而猜不出来。其实灯笼就是谜底,鲲为鱼,鹏为鸟,不就是个鷠字。”
胥良川依旧是淡淡的,酒楼的老板命人去取灯笼,恭敬地奉在胥良川的面前,胥良川接过,递给雉娘。眼睛一扫,就扫到人群中有个离去的人影,正是文沐松。
他离开的地方,地上丢弃着一个纸团。
许敢已经将纸团捡过来递给他,展开一看,也是一个鷠字。
胥良川默不作声地将纸重新揉成团,丢弃在地。
雉娘得到了花灯,二皇子和祁宏也对花灯赞不绝口,没有注意到胥良川主仆的动作。她抬头时,胥良川也望过来。
花灯很轻,可拿久了手也会酸,胥良川从妻子的手中拿过来,提在自己的手上。二皇子和祁宏将两人请上楼。
雅间内,赫然坐着永安公主和梁驸马。
永安公主见到雉娘抱怨着,“本宫好不容易磨着驸马带出来看热闹,却只能呆在这里,不能出去。”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十分的明显,宽大会衣裙都有些遮不住,嘴里虽是在报怨驸马,其中的语气却分明是带着娇嗔的。
雉娘坐在她的身边,男人们则坐在另一边。
“驸马也是担心公主,怕有所闪失,千事万事,不如您腹中的胎儿事大。”
永安公主抿嘴笑,“我就爱听你说话。其实现在胎相早就坐稳了,不像刚开始,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吃不下,吃了一点就想吐出来。老是没精神,还总犯瞌睡,现在已经好了,吃什么都香。可驸马还是不放心,就等着生下来,本宫才能解脱。”
雉娘心中一动,刚怀孕的女人是那样子的吗?
她最近也老是犯困,怎么睡都不够?难道?她脑子里划过一道亮光,似乎本来应该是前三天来的小日子,也没有来。
自嫁到胥家后,她就没有来过小日子。
莫非也是怀孕了,可她从成亲当日算起,一共也才不过二十多天,快一个月的样子。就算是怀上,也诊不出来吧。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往男人们那边瞄,胥良川也刚好看过来,心中好笑,他的小姑娘,怕是从公主的话中猜出些什么。
永安公主假装咳嗽一声,“雉娘,你跟本宫说话,怎么老是去看胥大公子啊。”
雉娘立马回头,“公主,我在看驸马呢。我方在听公主这般说,很是羡慕,心道看不出来驸马是如此心细如发,宠妻疼人的男子,于是就多看了两眼。”
“呀,你这张嘴,明明是看自家夫君,非要扯到我们头上。不过本宫还真爱听你讲话,你讲的话句句都能讲到本宫的心上。”永安公主笑起来,半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雉娘笑笑,心思全部都放在公主的肚子上,想着自己真的也有了身子。他们的孩子以后会像谁,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一直盯着本宫的肚子看,莫非也想当娘了?”永安公主打趣她。
她老实地点头,“自然是想的,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那种感觉是世上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
永安公主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般的女子听到如此的问话,莫不羞得连连否认,哪里像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这性子,果然对本宫的胃口。你说得没错,女人只有当了娘,才能体会到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雉娘同意,前世里,她后来的生活中只有自己还有数不清的债物。能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她一直渴望的事情。
她脸上泛起向往,一张桃花般绝色的小脸更加眩彩夺目,将永安公主都看得有些发痴,喃喃道,“想来母后当年也就该是这副模样。”
那边的男人们正好说到太子三天后的大婚,梁驸马揶揄道,“良川大婚,我未能前去。听说二公子领着一群人要去闹洞房,被你三言两语打发掉,实在是让人遗憾。太子大婚时,要不要我找人去闹闹。”
二皇子和祁宏有些意动。
永安公主道,“不妥,太子毕竟是储君,闹得太过不好看。再说常远侯府最近就够闹的,平湘肯定心情不好。”
接着永安公主就说起常远府的事情,平宝珠被翟家休弃,嫁妆什么的翟家人不敢贪没,悉数送到京中,就在接到休书后的两天送到平家。
平宝珠是梅郡主爱女,当年的嫁妆是十分丰厚的。赵燕娘看着那一堆的箱笼,起了心思,让平宝珠将嫁妆充入侯府公中,否则侯府没有白养归家女的道理。
此事闹到常远侯那里,侯爷当场就发了火,狠狠地训斥赵燕娘一顿。侯府再穷,还能私吞女儿的嫁妆,还能少了一口饭吃,传扬出去,别人会如何笑话侯府。
赵燕娘仗着侯府亏欠于她,有恃无恐,越发的不将旁人看在眼里。但是常远侯的话,她还中不敢不听的。只不过心里存了怨气,借着管家,对平宝珠的吃食用度上多有克扣。
平宝珠哪里同意,又是闹又是哭的,找世子夫人做主。
世子夫人头都是疼的,实在是没精力管,操持大婚的事情就够她累的。平湘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看不下去,去找赵燕娘理论,反被赵燕娘痛骂一番。气得世子夫人差点又倒下要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恐怕又要爬不起来。
世子夫人哪能容忍赵燕娘张狂,索性接手管家,让平宝珠协助打理,赵燕娘被挤到一边。平宝珠逮着机会使劲地折腾赵燕娘,赵燕娘不服,又闹到常远侯的面前。
侯府现在是一团遭,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常远侯根本就不想管。
太子大婚,能顺顺利利的就不错,别想着闹什么洞房。
☆、第91章 身孕
在场的人对平家那摊子事情都是有所耳闻的, 男人们不便发表看法。但从脸色上能看出来,不仅是梁驸马,就是二皇子和韩王世子, 对于平家那孙媳妇都是不屑的。
永安公主说完,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赵燕娘, 也就是个作死的蠢货!”
“那蠢货倒是命好。”祁宏说道, 看一眼雉娘。
他可没有忘记第一次在天音寺中, 那蠢货是如何欺负表姐的。
永安公主从不将雉娘和赵家的其它人相提并论,在她的心中,秀姨和雉娘可不是赵家人。
以前那赵凤娘,她就看不上, 太假, 太会装。可是母后另眼相看,给了赵凤娘不小的体面。看到赵燕娘,就能想像得到生母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那样的生母生出来的孩子,本性能好到哪里去。
男人们都默不作声, 娶了那样的女子,平晁也是真够倒霉的。二皇子无所谓地笑道,“不闹就不闹。”
梁驸马和胥良川对视一眼,交汇着只有两个人才能看懂的眼神。
雉娘突然又有些犯困,忍不住捂着嘴,胥良川瞧着对面的小妻子开始打哈欠,站起身来, “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也是,我们也该回去了。”
梁驸马也起身,酒楼外面的百姓已经开始散去,时辰也不早。两拔人相互道别,各自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坐上马车,雉娘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心里不想睡,可是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本想着是不是该说说心里的怀疑。最后偎在胥良川的怀中,睡了过去。
胥良川用大氅将她包紧,拥在怀中,小声地让车夫再行慢些,以免将她颠醒。
到了胥府,雉娘已经熟睡,高大的男子将她包好小心地抱下马车。
抱进屋子,除去外衣,轻轻地将她放置在塌上,她咕哝一声,侧头睡去。
他却半点睡意也没有,看着她的睡颜,直到深夜。
雉娘睡醒后,身边的男人已经起身。她睁着眼,身子懒懒的,半点也不想动。想着请大夫来把脉,又怕万一弄错,过早地惊动婆家人,白高兴一场。
她心里有些拿不准主意,身体却开始现出端倪。
一起身,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胸口闷闷的,什么也不想吃,脸色自然有些不太好。连乌朵都瞧出端倪,试探着小声道,“少夫人,您这个月没有换洗,要不要请大夫把个脉?”
雉娘想着,也好。
“你去请大夫,就说我头晕,其它都不要说。”
乌朵得令,火急急地去请大夫。胥老夫人听着执墨来报,说少夫人请大夫了,她心里高兴,起身想前去。想了想重新坐下,万一不是,雉娘肯定会难过。
索性坐着,让执墨留意那边的动静。
老大夫搭着脉,沉思半晌,“少夫人身子没有毛病,从肪像上看,圆滑似走珠,只不过时日尚浅,等过些日子才能确诊。最近这段时间,少夫人应注意饮食,岂辛少盐。”
雉娘已有所感,倒没有太过惊讶。身后的青杏和乌朵却是喜出望外,将老大夫送出院子。
早就留意着的执墨得到消息,飞快去禀报胥老夫人,胥老夫人高兴地立马就朝雉娘的院子里去。
一进门,连说三个好字。
她就说自己从来没有看走眼过,雉娘别看娇娇的,看身子骨,就是个好生养的。这不,一进胥家门就怀上了,算日子应该是新婚几日就上身的。等到年底,家里就要添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想想都让人开怀。
雉娘略有些不好意思,“大夫说日子太浅,不能确诊。”
“老大夫为人谨慎,没有八成的把握,他不会说日子太浅。你就放心好了,最近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准备,咱们家主子就这么几个人,不用讲什么虚礼。”
雉娘应下。
胥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不一会儿,胥夫人也得了消息,满面春风地赶过来。
忙不迭地细细叮嘱,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还有一些忌讳。青杏和乌朵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很快,胥阁老和胥良川父子也得到消息。彼时,父子二人正说道朝中的局势,听闻消息,胥阁老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
“这是好事,添丁进口,延续香火,是胥家之福。你平日里多费些心,一定要让儿媳妇好好养胎。”
“是,父亲,儿子明白。”
胥良川应着,接下来和父亲的谈话明显有些走神,胥阁老倒也没说什么,笑笑让他回院子去看看。
他立马站起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虽然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动作还是如常般地飘逸,脚步却明显加快,后面的许敢都有些跟不上。
等他进屋时,雉娘正靠坐在软塌上,发着呆。见到他进来,先是高兴,然后脸泛红晕。
他静静地坐在软塌的另一边,望着她。眸色深暗如渊,里面全是看不懂的情绪,雉娘的心往下沉,怎么他不高兴吗?
“你是不是不太欢喜?”
“不,我很欢喜。”
他欢喜吗?怎么这么个表情,怪有些吓人的。
昨夜里似是怀疑她有孕,他就失了眠。现在肯定她有了他的骨肉,这种感觉太过复杂,想狂喜却又无法表露出来。
他的面容慢慢带出情绪,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一丝呼之欲出的扭曲,似喜似哭。
雉娘纳闷,至于吗?
方才脸色还在吓人,现在似乎惊喜得脸都变了形。古代人想生多少都无所谓,有子嗣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大夫说现在日子还浅,要多注意一些。”
胥良川从情绪中反应过来,“都有哪些要注意的?”
“青杏和乌朵记得着,就是一些辛辣阴寒之物不能食,还有动作小心一些。”
“好。”他站起身,因为起得急,连长袍的下摆都没有整理,就让青杏和乌朵进来,让两人将老大夫和胥夫人叮嘱过的话重复一遍。
青杏和乌朵一字不差地将那些要留心忌讳的话重说一遍,他静静地聆听着,默默地记在心上。
雉娘含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如此珍视这个孩子的到来,事无巨细地过问,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她以为他应该只是吩咐下人们照顾好她,仅此而已,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仔细地过问。
他将那些忌讳熟记于心,这个孩子对于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对于整个胥家来说都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