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一夜之间,全变了
叶湘璃只觉得四周在转转动,而且是猛烈的转动着。
待发现自己举动的时候,东方泽猛然离开了她的唇,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低的看着她,语气中有着懊悔,“……对不起,阿璃,我们曾说过做朋友,做什么都可以,可我就是无法将你视为朋友,请原谅我刚才的举动,我并不是有意侵犯你,我只是……只是心疼你……”
这样的解释有些薄弱吧。东方泽在心里责问着自己。
叶湘璃的泪瞬间滑落,接着无法自制的痛哭了起来,两手紧揪着他的袖子不放,整个人微微的颤抖着。
“阿璃……”
东方泽摊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可是却无法伸出手抱她,为他刚才的行为而惭愧着。
正在痛哭中的叶湘璃低下头,头顶抵着他坚实的胸膛,纤细的肩膀微微的耸动着,低头望着她的东方泽可预见她的心该是多么难受,一如他此刻的心般。
再也顾不得太多,心疼快夺了他的呼吸,长臂将她搂入怀里,黑色的眼眸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那是因为怀里的人而流露出的男人最懦弱的一面。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东方泽无法再压仰自己情感,无法再掩藏自己对怀中人的深切心疼之情,更无法再对她的哭泣缩手等待。
不远处的宝剑看着相拥的两人,它的蛇眼眨了眨,大大的蛇眼居然也浮现了一层难过之色,阳光射入它的眼内,一层透亮的水色之光被反照出来。
蛇眼一眨,两滴薄泪自蛇面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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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桑怒火攻心的离开了迷幻空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两手发狠的紧攥成拳撑于桌面上。
宇文楚紧随其后回来,站在门口处看着她,眼中闪着复杂之色。
“你说,为什么阿璃要再承受这些?为什么?”裴子桑的心愤不己,却无法将心里的隐忍之火发泄出来。
宇文楚默默的走了进来,走至她身旁轻轻搂她入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裴子桑蓦然落泪,“我只能这样看着她难受吗?我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却不能帮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煎熬,连带着东方,这算什么?算什么屁感情啊!”说到最后裴子桑说起了脏话。
平常听到她骂脏话宇文楚一定会纠正她,但这会儿他却不想纠正她,让她散一下心中的积郁对她是好的。
“他们在一百年前就有感情纠连,一百年后阿璃重生了,自然会带上东方,这些都是早己定好的,我们无法改变。”宇文楚轻拧着眉心,他现在也在为这事头疼着。
阿璃一有事,他的爱妻就会有事,他的爱妻一有事,他就会跟着心烦头疼。
“无法改变?”裴子桑愣了下,猛然抬眼对上他的的,大声问着他,“你刚才看到了阿璃的样子了吧?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有那种表情的,这回,她是真的决心冰冻自己了,就连我,她也要一并送入冰窖,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些?南宫麟,都是他的错!都是他!”
裴子桑的表情恨得杀了南宫麟以泄恨,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是,可是这都是一百年前阿璃主动爱上南宫所致……”
“那又如何?难道他敢对天发誓一百年前他对阿璃没有感觉吗?他敢吗?如果你说敢的话,我们现在就去问他,看他敢不敢!”裴子桑大声截断他的话道。
“桑儿,事情己经如此,别想太多了。”宇文楚顿觉无力不己。
“明明,明明一百年前可以免于一切的,可是他却这么固执的认为他爱的人是紫纱,明明一百年后也可以没有这些痛苦的,他还要重蹈覆辙!”裴子桑的怒火越发的高涨。
“够了!”宇文楚一手轻揉发疼的额际,这些天他己经觉得很闹心了,一堆事要解决,这边也要顾,可是桑儿她怎么……唉!
裴子桑听到他略重的口气,不由得抬眼愣愣的看他,然后低下头,一脸的委屈样。
“桑儿,你不明白,他们之间并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受伤最深的莫非就是阿璃与东方两人,可是你要明白,当感情有所升华的时候,那种煎熬内心的感情也会出现,他们之间有一层己经被捅破的纱纸,想要他们谁都不痛苦的话,只有将那层纱纸修好,可是,纱纸岂是随意便能修好的?他们之间只能随着时间的慢慢的沉淀,随着时间的远去一步一步的发展,总会有一个结果。”
宇文楚拧着眉心,两手握着她的肩正色的对她道,眼中有着令她难以理解的透彻,听完他的话,她的心跟着平静了下来,但她的怒火还是未消。
“但是南宫麟太过份了,真的太过份了,我无法置之不理。”
“那你想怎么样?”宇文楚暗暗的长叹一声,头更疼了,怎么就说不动她这颗木脑袋呢?
“我想让阿璃跟东方在一起,毕竟东方苦恋着阿璃,而阿璃又想忘记南宫麟……”
宇文楚的内心一惊果断的拒绝她的想法,严肃道,“这种事不能人为,如果有什么后果出现你让阿璃怎么对待后果?而且现在魔君……”
“楚哥!你没看到魔君己经被阿璃伤了吗?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来了,至少现在的阿璃肯定会同意我的做法,你没看出来她很痛苦吗?想忘却忘不掉,那是种什么感觉?”裴子桑打断了他。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他们转眸看过,是叶湘璃与东方泽。
“我需要忘情水,阿桑,宇文,请你们给我吧。”叶湘璃开门见山的对他们道。
裴子桑与宇文楚同时一惊,眼睛同时看向一边的东方泽。
东方泽的眼神复杂不己,看得出他的内心正在挣扎着,他低眼去看了眼叶湘璃,她却在这时候看向他,问他,“喝了忘情水,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爱的人,东方,请原谅我用这种办法回报你对我的爱,我无法忘记他,那么我就选择强迫忘记。”
宇文楚从来不赞同这样,可是裴子桑转身去取了忘情水来,递给了叶湘璃。
“桑儿!”宇文楚大惊,伸手想要拿回来。
可是那瓶忘情水被叶湘璃快手夺过,拇指挑开了瓶塞,美眸直勾勾的望着东方泽,在东方泽惊愣的眼神中将整瓶忘情水喝了下去。
“不要一一!”东方泽回过神的时候她己经将忘情水喝了下去,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两手快速的伸过去将她滑倒下的身体接住。
一边的宇文楚挫败的瞪了眼裴子桑,眼中尽是责备。
裴子桑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东方泽道,“东方,我现在将阿璃交给你了,给我好好爱她,不准让她受委屈了。”
东方泽正蹲在地上抱着叶湘璃,等着她醒过来,他现在的心情沉痛又期待,他是希望阿璃爱的人是他,可是却不希望她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他的爱。
爱之深,恨之深,她那么爱南宫麟,却用这种方式来忘记他,用这种方式来掐断她对他的爱。
东方泽的眼神穿透叶湘璃的身体,想要望入她的内心,黑眸微抬望向她紧闭的双眼,而叶湘璃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就这样直直的望入了她的眼中。
这双眼直穿入内心,东方泽瞬间看到了她的情感,这份感情,是为他而跳跃,她的眼神是那么真挚,没有一丝陌生,没有一丝歉然,没有一丝闪躲。
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让他无法靠近,无法触摸?
叶湘璃的眼神模糊了下,自他怀里坐了起来,看着他,眼中一闪,有一层水雾泛开,再转眼去看裴子桑与宇文楚,“我怎么了?”
听见她的话,三人都惊了,她……她真的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叶湘璃站了起来,伸手拉起东方泽,望着他们三人古怪的表情,道,“你们怎么了?刚才我们不是谈话谈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会倒地上去了?还有你,怎么不叫醒我?”她转眼去看东方泽。
东方泽被她问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一边的裴子桑回过神笑了笑,“阿璃,我们己经谈完话了,你跟东方回去吧。”
“谈完了?”叶湘璃有些惊讶,不过选择了相信,于是拉过东方泽,对她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有空再过来。”
“嗯,好的。”裴子桑现在可是高兴不己。
望着他们走出去的身影,裴子桑的心里本来是高兴的心情,现在竟然有些低落。
“怎么,你不是很希望阿璃这样?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宇文楚低眼见她如此表情,挑起她脸。
“没有啊。”她应了声,拉下他的头笑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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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叶湘璃拉着离开的东方泽还没缓过神来,一副懵懵然的神情。
叶湘璃看了眼身旁乖乖跟着她走的东方泽,突然觉得他很奇怪,不由得停下步子,一手抬起来,感觉手中有东西顿时停住,头微偏看过去,发现手里还拿着个瓶子,不禁道,“这哪来的?”
她什么时候拿了个瓶子了?她记得是没有的啊。
东方泽见她看起了手中的瓶子,伸手拿了过来,心里很复杂,看着瓶子,想要跟着她掩藏真相,却又难受得无法狠心自私。
于是道,“这是露水,你刚才头晕昏了过去,是阿桑给你吃的。”说着将瓶子收入袖子内。
叶湘璃也没多问,只是哦了一声。
视线挑动之间,瞄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东方泽愣了下,手中的滑腻感令他留恋,却又令他产生侵犯了她的罪恶感,两边挣扎,最后选择松开她的手。
叶湘璃却反握住他,对他皱眉,“你不是说要一直拉着我的手吗?干嘛要放开?你不怕我不回头了?”
听着她的话,觉得她话中有话,不禁轻笑了下,“你会吗?”
叶湘璃对他焉然一笑,“当然不会,我说过要跟你一生一世的。”纤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东方泽一愣,他刚才只是随便一说,她却……可是这话她什么时候说过?
“别想了,你想不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告诉你好了,是在梦里,我跟你说的。”她又冲他笑,那笑很恬静。
东方泽望着她美好的笑容,激动之下忍不住伸手搂她入怀,跟着轻笑了下,心里珍藏着她给他的笑,至少这段时间让他疼她吧,不管她什么时候醒来,他放手任她去。
“放开她!”
一个声音传来,东方泽愣了下,听出来是南宫麟的,他心带紧张的望了眼怀中的叶湘璃。
叶湘璃望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到了南宫麟,皱眉,“南宫,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哪里得罪你了?”
南宫麟看着她的表情,再看向东方泽,也跟着皱眉,心里满是不解,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见他不说话,她又道,“别妨碍到我跟东方,你去找你的女人去,现在魔君又没来,不用去打他啦,”她再转头去看东方泽,挽着他的手臂,“我们走。”
南宫麟更不解了,有些愣,当看到她那么亲密的挽着东方泽的时候,不由得怒火横生,冷喝一声,“我说过了,不准别的男人碰你!”她是没长记性是不是?
东方泽拧眉,不满他这么对叶湘璃说话,也终于了解到原来他都是这样跟他一心想要呵护的女子说话的方式了,不禁道,“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叶湘璃也跟着看他,有些生气了,“南宫,什么叫做别的男人?他本来就是我要跟的男人,请你尊重一下我们!”
听到吵架闹声,裴子桑与宇文楚自里面走了出来,当看到南宫麟在场的时候,跟着怔了下。
“南宫,你来了。”宇文楚叫了声他。
本来想要上前将叶湘璃自东方泽身边拉开的南宫麟听到宇文楚的声音,转头看向他,点了下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叶湘璃也跟着回头看了眼裴子桑他们,对他们点了下头,再拉了东方泽的手,两人闪身消失。
“等一下,南宫。”宇文楚叫住了南宫麟。
本来想要追上去的南宫麟,听到宇文楚叫他,便停了下来,转眸瞧他,“什么事?”
“不要去找阿璃了,她……不记得你们之间的事了。”宇文楚有些困难的告诉他。
“什么?!”南宫麟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高大的身躯重重的摇晃了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子桑见他这样,本来是带着看好戏的心也跟着有丝愧疚了起来,但想了想她觉得这是应该的,谁让他对阿璃那么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麟微眯眼的问他,心里有股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的强烈失落感瞬间侵袭而来。
宇文楚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微垂下眼眸道,“就是她选择了忘记你的意思。”
选择忘记他?!南宫麟的身体后退了几步,他的心犹如跌入了山谷般,恐慌不己,有些六神无主,慌乱的看着他们,有些语无伦次,“……她……你们……我……”他感觉头脑就要爆炸了。
他的心突然就这样空了。
见他如此,宇文楚难受极了,低眼瞥了眼裴子桑,见她也是拧着眉,知道她看到了这样的南宫麟改变了之前的想法,道,“南宫……”
喉间有许多话要说,却又无法将话说出来,伸手拉过裴子桑,转身回屋,走之前低低的说了句,听得出来是强忍着难受说出来的,“如果这样她会快乐些,放手让她去吧。”
风,蓦地拂过来。
宇文楚最后那句话在南宫麟的脑中久久不散,像是回音般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去。
此刻的他只觉得四周都是黑的,冷冷的阴风吹着他,他的身体冷得微微颤着抖。
碰!
他跟着无力的跌坐于了草地上,一双原来冷漠淡然的银眸此刻显得空洞无神,他无法承受这样沉重的打击。
璃儿……璃儿一一!
南宫麟的内心在狂感着心爱女子的名字,他想要去找她,可是他怎么也动不了,任由全身的感觉坠落。
嗒,嗒。
有水打湿了他的手背,是什么。
他缓缓的抬眼去望向天空,太阳很好,蓝天白云,还有微风,哪来的雨,但是还有水在打湿着他没有动一下的手腕。
脸上有股凉凉的感觉,伸手去摸,水……大手摸向眼睛,全身僵住了,泪水吗?
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是他南宫麟吗?什么时候泪水与他为伍了。
他的身后出现了个人,紫纱姑娘,她的美眸深深的盯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也跟着纠痛,原来他爱的人是阿璃啊,原来不是她,不是她……
她是在何时改变,爱上了他?她自忤清高,不问世间情爱,却在一百年前早己落入了他的情网里,如果早在一百年前应承了他,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紫纱姑娘的美眸一直望着跌坐于草地上的南宫麟,与他一样难受的不止他一样,她也难受,原来是这种感种,她终于体会到了。
忘情水……阿璃,你恨南宫入骨了吗?用这种方式,是为了救赎你自己,还是为了成全东方,还是……为了报复南宫?
紫纱姑娘抬脚走至南宫麟的身后,她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豹王的他是不想被人看见他这样的,没有走至他面前,在他身后缓缓蹲了下来,一手轻摁在他肩上。
“南宫。”两个字,想说再多也说不出来。
南宫麟的银眸中还是水光一片,可是在她的声音传来之后,水光渐渐的收回,闭起眼,一手覆上眼睛。
“……原来我来晚了,她早己住进了你的心里,可是我还是想努力一下,想问你,让我来帮你疗伤,可以吗?”紫纱姑娘幽幽道。
南宫麟的身体一僵,从前的千百幕画面回放,全都是他跟紫纱一起的画面,但是都模糊了起来,画面转向另一轮,是他与叶小湘璃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清晰。
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僵硬的紫纱姑娘,心中苦涩不己,她果然来晚了,再也无法夺取到他的真心以对了,可是她不会放弃,伸手自怀里取出一瓶东西,道,“如果你想那么痛苦的话,有同样的方法帮你忘记痛苦,忘情水。”
她将那个瓶子递给他,心里在揣度着他会不会接受。
南宫麟微侧头望向她递过来的瓶子,银眸闪了下,然后敛了下去,接着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紫纱,不必了,既然我让她难受了,我让她痛苦了,那我也要承受一次,这样才公平。”
到了现在才明白,原来她己经是他的全部了啊。
话落间,他己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他,高傲,冷漠,先前的失魂落魄全然不复见,只是他的心,还是那么痛。
紫纱姑娘听到他的放在,她的心抖了下,她静静的蹲着,头低低的没有说话。
南宫麟深深的看了眼她,跨步越过她准备离开。
见他要离开了,紫纱姑娘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对他道,“你为了她,那我呢?你在成功将我的心捕获之后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如果你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我现在己经不是那个清冷高傲的紫纱了,我再也回到之前的那个我了,这全都是因为你,你让我怎么办?”
南宫麟听着她的话,他的心跟着更加难受,对,是他的错,当初他为什么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伤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又伤了个她。
“……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他踏步走了。
紫纱姑娘愣在了那里,他……他说什么?对不起……?
泪水滑淆而下,高傲无比的他会说对不起了,她给了他曾经想要的爱换来的只是一句对不起,南宫,你怎么就这么可恶!
纤手蓦然攥紧,紧得有些发抖。
她不服!
悄悄的,紫纱姑娘的心也跟着有变化了。
紫光一闪,她跟着离开了,在她离开后,宇文楚夫妇自门口处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脸的担忧。
“楚哥,我是不是做错了?”裴子桑问他。
“事己至此,想再多都没用,除非……”宇文楚的浓眉皱了起来。
“嗯?”裴子桑见他欲言又止,转眼看他,“有办法补救?”
宇文楚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秀发,“一切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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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湘璃的眉心微蹙,心里有股蓦然的空落感。
陪着她走的东方泽见她自宇文楚那里离开之后就一路没话,低眼瞧了眼她,见她眉头深锁,拉她停了下来,“怎么了,阿璃。”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叶湘璃淡淡的回答他,然后抬眼瞧他,“魔君己经受了重伤,相信近期不会再有动作了,我们可以宽心一段日子了。”
东方泽应了声,黑眸重新望向她,“你是不是有心事?”看她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湘璃低眼敛,轻轻的点了下头,“嗯,自阿桑那里出来之后,我就觉得心慌慌的,好像有股捉不住的感觉在泛滥,又好像是在流失。”
东方泽闻言一怔,果然,就算是喝了忘情水又如何?那种感觉还是会在。“别想太多了,想太多只会让自己心神不宁。”
“也对,只是我很奇怪南宫为什么会看到我们在一起是那副表情?”叶湘璃一脸的有解,然后问他,“我们不是在一起一百多年了吗?”他应该见惯了啊。
啊?一百多年了?东方泽又愣,随即一笑,“嗯,是一百多年了,是该成亲的时候了。”
这回换叶湘璃怔了,而后有些不自在的道,“这个……好像还有些早,魔君还没铲除,等消灭了他再说吧。”
本来是句无心之话并不曾想她会有回答,却在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心里难过不己,原来她还是在无意识的抗拒着他。
“嗯,说得是。”东方泽轻淡的应了句。
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她忙道,“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是……不想跟你成亲……如果你觉得我们应该成亲了,那就成吧,我没意见。”说完她看着他。
东方泽微睁大眼看她。
“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确实是够长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尽快完婚好了。”她说着踮起脚尖,两手搂上他的脖子,在他怔然中吻了下他的唇。
轰!
东方泽不适应了,这么主动的阿璃……是她吗?他怎么觉得有股陌生感。
唇上有股麻麻的电流感,东方泽伸手去抚了下,而此时的叶湘璃己经转身看向别处,一脸的笑意,仿佛是期待成亲之日的来临。
“阿璃。”他唤了声她。
“嗯?”她回头看他,等着他说话。
“你……不后悔?”他心情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问她。
她笑了,阳光在她身后照出一层金光的光辉,将她的笑容染上一层迷幻,“不后悔。”睁眼望着他的眸底瞬间划过丝异样。
风是那样轻,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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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回到了豹居之后,整个人无力的坐在了竹子阶梯上,然后躺了下来。
这时候豹奴又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杯茶,这就是他的出场方式,手里总是一杯茶,将茶放于他旁边,立于一边。
南宫麟闭着眼,眉间有着疲累,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豹奴也就那样安静的立着,没有想要打扰他。
很安静,可以听见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的声音。
许久之后,南宫麟终于说话了,“……她走了。”心痛的感觉那么强烈,她当然就是这样吧。
豹奴的神色微澜,不知如何搭话。
蓦然间他坐了起来,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入口,他从来都不喝这种茶,抬眼瞄了眼豹奴。
“这是女神平常爱喝的茶。”豹奴低低道。
他曾经喝过一口她爱喝的茶,怪不得这么熟悉了,原来如此,南宫麟微勾了下唇,抬眼看了眼豹奴,啥意思他当然懂。
将茶杯放下,转身走进有许久未进的屋己里,看了眼大厅,眼眸转向左边的房间,抬脚走了过去。
豹奴看了眼他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老奴早就说过了,看吧,现在都成这样了。
南宫麟推开门,看着久未走进的房间,曾经里面的一幕幕涌入他的脑海,从她最初来到这里开始,直到现在,他觉得只是隔天而己,仿佛一切都在瞬间变了。
南宫麟的心刹时间狂燥不己。
站在这里有她的味道,有她的气息,有她的音容笑貌。
呼吸不顺畅了起来,他无法接受她现在己经属于另一个男人了,他曾经说过她只属于他,属于他一个人,可是他的独断与占有令她选择了永远忘记他,他对她的伤害令她选择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从未正视过她的内心,也未曾正视过她的感受,他正视过的只有她是属于他的这一点。
碰!
南宫麟挫败的一拳挥向竹墙,竹墙瞬间破了个洞。
该死的,该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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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之境
矛草屋的屋顶上冒着圈圈的白烟出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自屋内飘散出来。
屋内,腾婆婆一个人坐着,她还是坐在那万年不变的椅子内,她深隧的老眸中闪着精光,浑浊的眸子内有透着抹高深莫测。
凹进去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枯瘦的长扶着椅背上,修长干皱的手指微抖,长长的指甲很厚很黄。
炉灶中的火烧得啪啪响,最近她总是觉得冷,要烧很大的火才暖得起来。
腾婆婆的嘴巴动了动,手指轻动了下,一个幻幕出现在了她面前,里头有画面出来,所有的人事物皆逃不过她的掌控。
“姑娘……姑娘……老身等你很久,很久了……”腾婆婆独自喃喃着,老眸定定的望着幻幕里的人。
手指又动了下。
幻幕里的画面开始千变万化了起来,只在一瞬间就转了无数个画面,那些画面全都是预言着赤灵族的未来。
“……不久之后,你将如何选择?……老身等着你,姑娘。”腾婆婆将视线移开,幻幕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视线扫向一边的桌子,想起了叶湘璃曾经来这里喝粥的画面,她不由得笑了,语气有些遗憾的喃喃着,“老身怕是等不到你再来喝粥了。”
一段情,万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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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湘璃在做梦,满头大汗。
猛然惊醒,自床上坐了起来,宝剑趴在地上,被她吓醒了,跟着睁开蛇眼看她。
叶湘璃抚着额头片刻,跟着伸手轻拍了下宝剑的头,要它继续睡,然后宝剑就睡下了,它太困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颜色,天空是墨蓝色的,还没天亮啊,这漫漫长夜如何度过啊。
叶湘璃自床上站了起来,慢步走至窗边,眼角不由得瞥到挂于墙上的那幅画像,伸手轻抚了下,却在一瞬间,身体好像被刺了一下,腹部刺痛不己,与画像相碰触的指尖好像有股暖流传入,往身体里回流。
叶湘璃惊愣的瞪着那幅画像,那幅画像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微笑了,等她回过神却发现并没有微笑。
缩回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再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气沉丹田,暖流下沉。
回眸看了眼宝剑,见它沉沉睡去了,转身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宝剑还在沉睡,轻轻掩上了门,宝剑只是微掀了掀眼皮,然后继续睡。
走出了屋外,叶湘璃顿感一片寂寞袭来,寂寞里夹着空落感。
抬眼望去,高空上挂着一轮弯月,月光淡淡的洒下来,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美眸瞬间愣住,定定的盯着那一轮弯月。
上面……有人?
弯弯的月亮上好像坐着个人,长长的头轻飘着,一脚弯起,一脚垂下,背部靠着月亮,很悠闲的样子,可是也传出了一股淡淡的哀伤寂寥感。
上面的人突然动了,好像是转向她这边来,叶湘璃倏地僵住了,愣愣的盯着上面那人,那人站了起来,然后……
咻。
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着眼前放大的人,她不由得后退两步。
“是……是你啊,南宫。”她有些心慌的道。
从来没见过迷幻般的他,浑身散发着股迷人的气息,与平常的他怎么就不一样了?
怦、怦、怦……
心跳突然加速,脸微微的泛红了起来,见他朝自己靠近了,她又后退了两步。
“护族女神怎么还没睡?”南宫麟轻声问她,银眸中一片亮泽,温和不己,闪着抹深隧之色。
叶湘璃闻言,微低下头,淡道,“哦,没什么,睡不着……就出来来。”那个梦真怪,令她揪心不己,哪里还睡得着。
银眸轻眨了下,淡声道,“在想什么呢,睡不着。”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嗯?”她看他,而后淡笑了下,“没什么,只是一个梦,你怎么在……这?”本来想说上面的,她连忙改了口。
深隧的银眸一片平淡,可知他此刻有股冲动想拥她入怀,可是她的神情是那么自然,那么陌生,那么疏远,顿了下,“睡不着。”
修长的手抬了起来,摊开掌心,一杯茶变了出来,递到她面前,“喝杯茶。”
叶湘璃微笑接过,捧着喝了起来。
见她喝了,他轻轻笑了下,看着她喝。
才喝了口她就皱起了眉心,“嗯……怎么有股腥味?”说完低眼借着月光看了眼杯中的茶,淡绿色的茶。
腥味?南宫麟不解,“这是你平常喝的茶……”才说完就想起来了,她抹去了一段记忆,是没喝过豹族的茶的。
嗯?“我平常喝的茶?”她反问他,喉间真有腥味,想吐了。“恶……”真吐了。
南宫麟见她突然吐了起来,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茶,一手扶着她,看着她吐得那么痛苦,将茶杯递到唇边喝了口,皱眉,嗯?没有腥味啊。
“恶……!”叶湘璃还在吐,全身冒着虚汗。
南宫麟将茶杯一手,两手抱着开始全身虚软的她。
暗处,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唇边勾起抹笑。
己经吐得差不多的叶湘璃坐于草地上,由他扶着,觉得好多了便坐直了身体,“我是不是生病了,这么难受。”
“怎么会,女神可是不会生病的,除了受伤。”南宫麟淡笑安慰她。
“嗯,那就好,不然我跟东方的婚期就要推迟了……”说到这她顿住了,抬眼看了眼他,不好意思道,“不小心说漏嘴了,本来是想着快到的时候再通知族内的……你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对,问他。
南宫麟听到她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本来温和的脸色一下子凝结住,有些发白。
婚期!她……要跟东方泽成亲?不,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叶湘璃看着他突然有些泛白的脸色,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了,想伸手拍一下他,但又碍于男女有别,手停在了半空中,语带担忧道,“怎么了?”
见她对他如此的陌生,南宫麟的心被扯裂了开来,整颗心都在流着血,她要跟东方泽成亲的事给他的打击多大,她可知?
才一转眼,她就忘了他,就要跟别人成亲了,老天给他的惩罚也太残忍了吧!
他蓦地伸手捉住她停在半空中的纤手,银眸中有着脆弱,那望着她的眼神里积聚着深沉的痛苦与无望的挣扎。
被他握住手,她本来要抽出来的,可是他的大手却在颤抖,令她无法冷漠的抽回来,就那样任由他握着,然望能安抚他。
只是,他的神情怎么也扯痛了她的心?
“你……你要跟东方泽成亲了?”南宫麟的语气很沉重,呼吸有那么一下断开,心脏跟着停跳了一下,喉间的堵塞感是那么沉密,几乎问不出这句话来。
叶湘璃被他这句话问住了,她明明就答应了东方泽,可是这会儿他问她,她却无法说出口,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就这样怔怔的。
心里在撕扯,挣扎着,要不要回答他。
见她没有反应,南宫麟松开捉住她的手,绝望的低下了头,银眸在暗沉的夜色里湿润了,她连回答一下都不肯了,真狠……
与其说他比她狠,还不如说她狠绝,才一天,她就要将他杀死了,真够狠的。
“我……”叶湘璃见他低下了头,有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