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方姿说话始终维持着态度,连一点升调的地方都没有。却字字有力干脆。
向玲听完最后一句,直接脸黑了下去。
那天她口不择言,后来也觉得后悔。陆焰和她虽然不亲,但到底是在身边长大的。
方姿这样一说,真是直直戳到她心口上。
“我只不过说一句,你看看你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呗。难道还要喊‘老佛爷吉祥’啊!那你头上还差一顶大帽子,胸前还缺一串大珠子。”许漾在一边捧着手机看伦理剧,对着电话嘟嘟囔囔,一句没落传了过来。
向玲转头瞪她。
方姿轻咳一声,给许漾递了个眼神。到这地步已经谈崩了,她就不打算束手束脚。
“伯母,你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的话。也不相信陆焰的眼光?”
话已至此,方姿站起来告辞。
向玲看着她们买单离开,忽然想起陆之槐说的那句话——
陆焰为什么有事不愿意和你说,你得想想。
她眼眸沉下去。放在桌面的手握成拳。
——
从商场出来。许漾还气呼呼的。
“你钱多啊!还买单。明明是她叫你谈的。”
方姿给她顺毛:“我是在请你。”
“哼,这还差不多。”顿了顿。许漾说,“亲爱的,我感觉你以后的日子比我还要难过。我这只是被逼着生孩,你却是有个恶婆婆。以后一定要多跟陆焰吹吹枕旁风,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刚提起陆焰,电话就进来了。方姿接通,说话时嘴角不自觉地勾着笑。
“分开这一会儿就舍不得了?”
“有事。”两人没怎么黏糊,几句就说完了。陆焰晚上和傅东乙有饭局,怕她白跑一趟。
方姿想了想,提醒许漾:“今天的事以后别提。”
“切。你怎么不加个定语啊!”真是护到家了。
她从善如流:“嗯。别跟陆焰提。”
许漾:“……”
第38章
晚上七点, 黑色越野车驶进金鼎停车场。陆焰一身夹克牛仔裤, 熟门熟路走进去。
别看傅东乙混到今天的这个身价, 却难得摆场子。除去最初几年的拼死拼活, 他一直过得低调。今天这场是因为之前离开的一个铁哥们回来了。
上一次摆,是陆焰开公司。
但谁都想不到,傅东乙刚到松城的时候不过十六岁,饿到要去抢劫。不幸遇上陆焰,被打趴下,过后又请他吃了顿好的。两人就此结缘。
十六岁到二十八岁, 他们可以说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今天回来这人, 陆焰当然也认识。
酒桌上围了一圈老爷们儿,喝酒说话。起哄时能把房顶掀了。
都是自己人, 说话没顾忌。话题转了一圈最后话落到陆焰身上。
“我说陆哥,听说有情况啊!什么时候带嫂子过来玩玩?”
“就是!别藏那么紧啊!”
陆焰扫他,眼里有笑:“礼金给我备好了。到时候让你们看个够。”
“哇靠——结婚!”
“那就是结婚前没得看啦!”
“要不要捂得这么严实啊!陆哥你不是个妻管严吧!”
他挑着唇, 眼刀飞过去:“管得着吗, 一帮兔崽子!”
这算是间接默认了吧!
又一顿闹哄。
酒过三巡,气氛依旧火热。看这架势今天大概要弄一晚上。
陆焰出去放水,回来靠墙抽了根烟。里面的声音偶尔传出来, 走廊里是烟味和酒味的混合。
抽完, 进来一通电话。
将烟蒂扔进垃圾桶,陆焰扫一眼屏幕, 目光顿住。
铃声一直响,有种催命般的执着。他冷着脸, 许久才按下通话键。
不知谁把窗开到最大,风都灌了进来。夹杂着凉意沾上面容。
最初的一分钟里,两端都十分安静。电话贴在耳边,陆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始终面无表情。
半晌,一个粗哑低沉的男声传过来——
“陆焰。”
两个字,仿佛砂纸磨在耳朵上。
灯光打在他冷峻的脸上,每一处线条看起来都锋利无比。他眼神未动,也不说话。
那端又说一句:“我是顾野。”
久到顾野以为断线了,才听见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嗯。”
顾野嘴唇无声动了动。似哽咽,又像要极力忍住,最后抖着音告诉他:“我女朋友今天早上走了。”
“节哀。”
“……不久后我也会离开这里。”
陆焰勾了下嘴角,反问:“要我给你践行?”
他们最后一起吃饭是公司剪彩那天。晚上都喝多了,醉醺醺地聊着未来。那时候没人想到现在他们会反目。一个躲一个追。
顾野抹了把眼睛,那双眼又红又肿,看着极其可怜。但他知道自己没脸让陆焰原谅他。
开公司是在他们大学时就商量好的。他们一起拼搏一起努力,顾野在这里面投入的心血不比陆焰少。可是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跟他在一起十年的女朋友查出白血病。
他六神无主,走投无路。
他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顾野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很抱歉。现在可能说这句话没用了,但我是诚心诚意的。”
陆焰紧抿着唇。
顾野颓丧道:“我真把你当最好的哥们儿。可是你知道吗,我要给小可治病,我没有办法。”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陆焰冷冷道,“百来万,还挺值钱。”
“我没办法!那时候我正愁医药费,你母亲忽然找到我……”
脑子“嗡”一声。陆焰目光猛地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找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他攥着手机,骨节都绷着。
顾野又深又重地喘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伯母来找我。她想让你把心思都放在陶艺上面,而且……陆焰,你太讲义气。”
所以,了解陆焰的人都知道,即使顾野被他抓到,大不了揍一顿。绝对不会把人往牢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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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没有听错,陆焰眼里温度全失,整个人如坠冰窖。
“所以你就卖了技术,卷走钱。又从她那里得了另外一笔钱。”
“她答应帮忙垫医药费。”
陆焰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杀人。
“你真他妈损。”
顾野哑声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可去死……”
陆焰咬着牙,直接挂了电话。
风忽然涌进来,他眨着眼睛。
千算万算,完全没想到真相会这样切齿拊心。
当初他要开公司时向玲并没有明面上反对。只是把厉害关系摆在他面前。毕竟他不是陆家亲生的,想站稳必须有过人之处。
但是那时他是铁了心想做自己的事。后来两人各退一步,所以定了那个口头协议——如果他创业失败,那就老老实实做陶艺。
陆焰一直守着这个约定,他当这是一次机会。可是现在看来又算什么?!
他被玩惨了。
他的兄弟,他的养母联手把他击垮。
陆焰靠着墙,低声笑出来。
只要在陆家,他的一切都要被向玲把控着。
不远处,傅东乙从包房出来,见他垂头站在窗边,带上门走过去。
“不进去站这干什么?”
他扬起头,轻泠的月光扎了他的眼,“听笑话。”
傅东乙挑眉。
陆焰讥讽地勾着嘴角,侧目问他:“你说断了线的木偶,还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