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你是不是饿了?”姬央轻声问道。
那小姑娘突然咳嗽了两声,之后咳嗽声不断,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了,“下辈子我也想当公主,穿得像你那么干净漂亮。”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连羡艳的话都说得有些冷静而麻木。
“你生病了,我让人去给你请大夫好吗?”姬央听她咳得那么难受,蹲下去看着她道。
那小姑娘好像笑了笑,然后头突然一歪,就再没了声息。
姬央僵硬得不敢动,因为眼前的小姑娘好像没了生气。半晌后她才颤抖着手往小姑娘的鼻下探去。
“她已经死了。”沈度的声音在姬央背后响起。
姬央吓得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上,沈度伸手将她拉起来道:“我送你回营帐。”
姬央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路上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直到沈度进了营帐转身要走时,姬央才急急地抬起头追出去,“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吗?”
沈度回过头道:“你先睡吧。”
姬央可没那么听话,沈度往前走,她就在后面跟着。夜里秋风寒凉,冻得她牙齿都开始打架了。
沈度不得不再次回过头,看着姬央瑟缩的样子,只觉既滑稽又可笑。
姬央被沈度深幽的眼神看得心里发颤,她嗫嚅道:“今晚能不能处理公务了?我一个人害怕。”
“让你的侍女陪你吧。”沈度似乎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也没有。他看过的生死太多,对姬央此刻的心理并不理解。
姬央是个没脸没皮的,上前两步抱住沈度的手臂道:“你陪我我才不害怕。”她澄澈透亮的眼睛里满是祈求,她的手有些抖,显然先才的事情把她给吓得不轻。
沈度用另一只手挪开姬央的手,将手臂抽了出来。
这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不吃这一套,姬央的肩膀瞬间就塌了下去,那眼睛委屈得仿佛下一眨眼就会有泪珠滚落。
只是还是对沈度无效。
姬央的眼泪这下是扑簌簌真的落了下来,看着沈度决绝的背影心里又凉又苦,她转过身粗鲁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出声,可还是憋不住,只好原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埋头哭泣。
有人拎着她的领口将她提起,是姬央熟悉之极的气息,她脸上的泪花瞬间就绽放出了笑颜,这变脸的速度也够快的,沈度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笑姬央还是笑自己。
“你怎么又回来了?”姬央脸颊上还挂着泪滴。
得,这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心知肚明的事儿还非得掰开了来说。
沈度沉默不语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姬央赶紧地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将头倚在他的手臂上,“那我们回去吧。”仿佛生怕沈度反悔一般,姬央又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呢喃道:“好困啊。”
可真到两人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姬央却又不肯老实睡觉了,她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个刚死去的小姑娘,她的可怜和她临死之前的那些话都叫姬央难受,仿佛蜘蛛织成的网将她缠得喘不过气来,却又不知如何才能挣扎出去。
被苏后一直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安乐公主强行被沈度逼着睁开了眼睛面对现实,她的这些不适应都是在所难免的。
姬央在被子里扭得跟蚕虫似的,沈度一把推开姬央往他腰上搭来的腿,“安生点儿,你到底睡不睡了?”
姬央从被子里冒出个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度,“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她。”
这个她不用明说沈度也知道是谁,少不得叹了口气,将姬央搂入怀里,“睡吧,有我守着你呢。”
姬央伸出手去摸了摸沈度的下巴,此时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青茬,摸起来微微刺手,姬央摸着好玩儿,又反复地摩挲了两下。
“你还想不想睡了?”沈度握住姬央的手腕不许她乱摸。
姬央看着沈度低声道: “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做的事情就多着了,沈度松开姬央的手腕,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摸了下去。
姬央赶紧地并拢双腿,沈度眉毛一挑,似乎在问她怎么又反悔了。
显然沈度是误会了姬央。
“我就是想跟你亲近亲近,可是我还疼着呢。”而且也没太多那样的心情。
不疼那亲近还有什么意思?沈度收回手转过身闭目睡觉。姬央心里有些难受,怎么不做那档子事儿夫妻之间就不能亲近了么?她不甘心地将下巴搁在沈度肩上,胸口紧紧地贴在沈度的背上蹭了蹭,“你能不能抱着我睡,我冷。”
“就你事儿多。”沈度转过身搂住姬央道。
姬央唇角上扬地闭上眼睛在沈度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觉,临睡前还不忘道:“明天我应该就不疼了。”
沈度不太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姬央却是个作死地,沈度往后退,她就将那娇臀往后贴,非要贴得严丝合缝地才能安心睡觉,嘴里还嘟囔,“我冷。”
若非怜惜她今日受了惊,沈度会理姬央才怪。此时也算是自食恶果,对安乐公主其人果然要不假辞色才好。
自张耿落入了沈度手里之后,姬央沿路再没看到大批流民入境。他们一行在巨鹿修整了一日之后,折而向西北往常山郡去。
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就在常山郡内,过此陉之后就能进到并州境内。
刘询套张耿的话得知,他们三兄弟是见天下民不聊生,就有心投奔明主,闯荡一番事业,只是天下群雄并起,不知该择何主而从。
正巧大哥卢铁山有一个表兄在并州刺史手下做主簿,三兄弟拟往投靠,却见并州祸起萧墙,正是兄弟叔侄争权夺利的时候,弄得乌烟瘴气便无心投靠,又拟往关中去。
但是关中没有熟人,也不知从何处着手。他们兄弟是有大志向的,可不想随意投个无名小辈。
于是卢铁山那表哥就给他们三兄弟出了个主意,叫他们纠集流民,尤其是中州之民往冀州去,一来给那些流民找条生路,二来也可挑拨冀州和中州的关系,如此一来再去投靠关中英豪,就可算是投名状了。
至于为何卢氏三兄弟不考虑投靠冀州却是因为沈度刚娶安乐公主,虽然沈家人另有盘算,但在天下人眼里这就是冀州亲近中州的意思,何况沈度在和安乐公主定亲之后,就借中州之道伐凉,阵斩凉州石尊,为中州除了一大逆臣。
卢氏兄弟素恨昏君妖后,怎么肯去投靠沈度,是以当即决定就这么干了,如此去关中投奔也算有功绩了。
至于刘询为何能从张耿嘴里套出话来,却是因为张耿心里已经暗存了投靠沈度的心,他是个粗人,只知道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官就是好官,显然目今的情况下,日子过得最好的就是冀州人,所以天下商旅尽来冀州,比那中州洛阳似乎还更繁华。
“主公,看来并州似乎有异动。”刘询道。
沈度点头“嗯”了一声,“我打算往并州去看看。”
“不可。既然并州已有异心,主公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刘询劝道,“属下愿代主公走一趟。”
“先生自然是要跟去的。”沈度道。
刘询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这位主公极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情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既然决定去并州,安乐公主自然就成了累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入v啦。
请多多支持正版。
爱你们。
ps,为什么我的读者总是不爱留言?
是因为渣作者吸引懒读者吗?我可以考虑更渣一点的,因为你们太懒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挤羊奶。”
☆、并州王(上)
姬央听得沈度叫她回信阳, 不由疑惑道:“怎么好好的, 突然让我回去啊?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可怜堂堂安乐公主为了一路上不给沈度添麻烦,连洗个热水澡都是省着省着的。
“不是,我此去另有要事, 不能陪你了。”沈度道。
姬央好不容易出来放一次风,除了从中州远嫁冀州之外, 这可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儿呢, 正兴奋着怎会愿意打道回府。
“什么要事啊?我不能跟去吗?我保证不添乱。你身边总得有个人伺候啊, 你不要把我当公主就是了,我可以当你的丫头伺候你,行不行?”姬央积极争取道。
这是为了玩儿, 公主都可以不当的主儿。
“有生得你这般美貌的丫头吗?”沈度笑道。
虽然听见沈度说自己美貌心里挺高兴的,但姬央是不会被他随随便便就绕过去的,“就是因为生得美貌你才要带在身边啊,免得被家里恶毒主母给折腾死了。”
“你所谓的恶毒主母是指我夫人安乐公主吗?”沈度配合着姬央道。
姬央被沈度噎得干咳了两声,她很无力地看着沈度, 心里抓心挠肺地不想回信阳, 却又没办法说动沈度。姬央心底很清楚就算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不可能打动沈度的,他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所以这次姬央没跟沈度眼前可怜巴巴地祈求,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道:“这里离井陉很近,过去就是并州了, 我可不可以去并州看看我姑母?”
姬央的姑母云德公主当初嫁给了并州王恪的大哥王恒,后来王恒早逝,王恪继任并州刺史, 云德公主就深居简出渐渐没了消息。若是姬央不提,沈度都险些忘记并州还有一位皇室公主了。
姬央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儿狗屎运,本来是没什么希望的事儿,结果被她随便说的一句话就给弄翻盘了,真是柳暗花明啊,姬央不无得意的想着。
而且最开心的是,她都不用扮丫鬟,反而是沈度充作了她的侍卫。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自己是侍卫的认知啊?既然要装侍卫,那就拜托装得像一点儿,不然被人看出错儿来,你可别怪我。”姬央趾高气昂地用马鞭指着沈度道。
“看什么看?你这什么眼神?居然敢这样看你主子?!”姬央佯怒道:“你瞧瞧你什么样子,比大爷还大爷,稍微有点儿眼神儿的就能看出不对劲儿好吧?我这是好心指导你呢。本公主见过的侍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没有人敢直视我的。”
“说够了没有?”沈度用一根手指轻轻将姬央的马鞭挥开,“还是你想吃鞭子?”
姬央瘪了瘪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穿帮呢,刘先生,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这人看着像我的侍卫吗?”姬央害怕沈度的鞭子,转头开始不厚道地拖刘询下水。
刘询做人也不是个厚道的,所以道:“公主的侍卫都是从勋贵子弟里挑选的,神情倨傲一点儿也无可厚非,毕竟是爵禄之后,倒是公主,反而处处看自己侍卫的脸色,反而像是假的了。”
沈度给了刘询一个赞赏的眼神,
姬央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结巴道:“我,我,你说我像冒充的?”姬央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刘询,“我生得这样好看会是假公主吗?”
其实天底下也有很多生得歪瓜裂枣似的公主的。
“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公主不自觉就去看主公的脸色,这样反而显得主公的身份不一般。”刘询刚才的意思明显不是这个。
姬央道:“先生说得对,我就该拿出公主的气势来。”姬央转头就对着刘询道:“你,去给我打一壶水回来。”
“安乐!”沈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呵斥道,他对刘询素来尊重,自然也不许姬央对他无礼。
姬央撇嘴道:“是刘先生自己说的让我拿出公主的气势来啊。我这不是现学现用嘛。”
刘询倒是好脾气,任谁对着姬央那张脸也发不出脾气来。
刘询打马而去,沈度回过头冷脸看着姬央道:“你若是再对刘先生指手画脚,就回信阳去。”
姬央现在根本不怕沈度送她回信阳,她是猜准了沈度的心思,要借用她的身份进入并州、进入王家,说这话就是吓唬她的。
姬央冲着沈度皱了皱鼻子抱怨道:“我敬着他,总得他先敬着我吧。明知道我想私下跟你说说话,偏还待在你身边不走。”
沈度懒得理会“骤然富贵”的安乐公主,双腿一夹马肚就往前去,留下姬央气急败坏地道:“喂,我命令你,本公主命令你给我回来。”
沈度自然不会听姬央的。
姬央缩回头对马车里一直憋着笑的玉髓儿抱怨道:“这什么鬼侍卫啊,迟早被人看穿,哼。”
这个侍卫不仅白天对公主视而不见,听而不从,到晚上更是胆大包天地翻窗爬床。
姬央一边任由沈度解她衣衫,一边快嘴地道:“你家主公要是知道你半夜居然爬到我这个主母的屋里来脱我衣裳,一定会斩了你的。”姬央说着说着还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奸0夫淫0妇,我要是死了,你这淫0妇也会被杀的,所以我们必须小心一点儿。”沈度将姬央身上最后挂着的霜白抹胸扯下。
姬央不喜欢抹胸上绣花,但凡有一点儿凹凸不平,她都觉得擦得肌肤痛,所以所有贴身的衣服都是素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