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严海安也不和他抢:“严谨一转眼都这么高了啊。我上次看他时才那么点个头呢。”
严谨一只手拿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拿行李袋,没有被大人们的热情传染,抿着嘴,盯着严海安。
严海建有些尴尬,打了一下他的头:“咋个不喊人喃!瓜了嗦?”
“没事。”严海安看出严谨有点内向,主动把小孩手上的行李袋换到自己手上,“跟我走,先回去放了行李,我再带你们去吃饭。”
一行人挤过人群,走到停车场。suv够宽敞,后备箱轻易放下所有行李,严海建坐在副驾驶:“你都买车咯?”
严海安笑道:“没有,是别人的,借我开而已。”
“哦……”严海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尴尬的神情,收回手坐好。但可能是不习惯安静的气氛,他立马又开口道:“从家头带了点吃的过来,妈喊我专门拿了罐豆瓣儿酱,你留的个人吃。”
他们这一路赶火车,还扛着这么大一包东西,带的也不见得多好吃,全是一份心意,严海安笑道:“太好了!每天都想着家里那味道,在这儿我好几年都没吃惯。”
严海建这才放了心,笑了起来。
后排坐着的严谨一直没试图插话,坐在窗边望着外面。
严海安提前给他们订好了宾馆,本来孙言是坚持接回家里住的,但严海安知道严海建对自己的性取向心里依然还有很大的疙瘩,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没有互相说服过。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大哥管不了他,但也绝对没有同意,就这么粉饰太平地拖着。他总不能大喇喇地和孙言一天到晚都在严海建面前出双入对刺激人对吧?
把两人安顿好,严海安回家放东西,没成想孙言就等在家里。
孙言一看他这大包小包的,赶忙上手帮忙。他力气大,最重的两包一手一个就扛完了:“人接到了?”
严海安点点头,从编织袋里往外掏东西。晒干的花生,红薯,核桃,各自用塑料袋装好了,塞了大半口袋,还有一大罐子豆瓣酱。
这么多东西,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得完。
作者有话要说: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飞鸟集》
第34章 家人
孙言帮着他把东西放好:“时间刚好差不多了,一起吃个饭吧,听苏印说你让他定了位置了。”
严海安忧心忡忡地考虑了一下,严海建对他同性恋身份的态度比家中二老要稍微好一点,见个面吃个饭也不至于怎么样。
严海安道:“那我叫上莫易生。”
孙言不爽地问:“什么意思?他也要来和你家人吃个饭?”
“你醒醒,那好歹是我老板,照顾我这么多年,和我家人吃一顿饭怎么了?”严海安顿了顿,转过身,按着孙言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坐好,“我之前没和你仔细说,我家里人只有我哥知道我喜欢男人,所以现在我过年都不敢回去,免得和他们聊到结婚这一点。我哥虽然知道,但也不同意,你在他面前,特别是当着我侄儿不要提这些。不然他可能会翻脸的。”
“哈?”孙言明显之前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茬,陡然一听非常不能接受,“你是说我见不得人?”
“不是……”严海安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地道,“我家庭那环境和你不能比,在我们那儿我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我爸妈老实了一辈子,受不起这种风言风语……算了,先不说了。”
严海安知道再说下去大家又要吵嘴,摇了摇头,转身给莫易生打电话去了。
莫易生一听当然乐意,问清楚地址就先过去了。
孙言和严海安开车去酒店接严海建和严谨,一路上孙言都没什么好脸色,他本身气势就强,一旦马着个脸,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近,你惹不起”的样子。
苏印帮忙定的是包间,五个人坐绰绰有余。厨师推着餐车在旁边,当着面片鸭肉。严谨和严海建都津津有味地盯着。
莫易生之前被严海安忽悠了几句,知道严海建不待见他现在的对象,所以是知道今天是见不到严海安的神秘对象的,但居然能看到孙言这就很出乎他的意料了:“怎么孙先生也在?”
孙言本就对他耿耿于怀,还偏是这种话题,一听就斜睨了他一眼:“我不能在这儿吗?这你家开的啊?”
莫易生对孙言的印象还停留在殷勤和客气上,突然迎来这么一遭冰雪扑面,都有点呆了。
严海建和严谨也把视线从鸭子身上移回来,却也不敢盯着孙言看,齐齐瞧着严海安。
严海安心累地对莫易生道:“别理他,犯病呢。”
说着他站起来,拖着孙言:“我们出去抽支烟,你们先吃着,易生,帮我照顾一下。”
莫易生茫然地点点头。
严海安把孙言拖到厕所:“你不要这样行不行?一定要搞得大家都不高兴吗?”
“行,我在这儿都不高兴是吧?”孙言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被严海安一把扯住。
厕所里没有人,严海安小声恳求道:“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孙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严海安示弱,每次严海安这么软着腔调和他说话,他就毫无办法。
他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严海安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有不好。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给我一点时间。要他们接受真的太难了。”
严海安有时候也很烦,孙言的要求是平等对待,告知家人是对他的尊重,但他们两个的情况太不一样了。
自己的爸妈年事已高,脾气朴实却暴烈,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村子,在这件事上根本不是可以讲道理的,他真的想不出要怎么让他们接受自己和孙言的事情。
而父母和严海建为自己付出那么多,自己也不能为此和他们断绝关系,那也太不是人了。
现在这么拖着的状况是严海安能想到的最好的手段了。
严海安握着他的手道:“对不起。”
孙言啧了一声,反手把他握住,算是暂时妥协了:“你这个人,就是……”
严海安接口道:“仗着你喜欢我,对吧?”
孙言被他抢白一顿,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点了点他,末了才道:“你知道就好。”
开玩笑归开玩笑,严海安苦笑:“谢谢,真的。”
他这么低姿态,孙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是不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况,但严海安这种表现总让他不踏实,好像只要他家里出点什么问题,他就能义无反顾地抛下自己回归所谓的正途。
这就像个定时炸弹,怎么会是拖着就能解决的?不解决这件事,他就放心不下。
两人各怀心事的安静了一会儿,一起回了包间。
莫易生正在帮严谨卷鸭肉。
严海安解释道:“最近他公司里出了点麻烦,有点心烦。”
孙言配合他,默认了。
莫易生对接受了的人总是有着无限的信任和包容心:“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嘛,孙言你也别老想着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的,事情总会解决的。”
不过孙言现在最烦的就是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能给他看的,动手去夹鸭肉。旁边严海安已经裹好了一个荷叶饼,放在孙言的碗里。
孙言霎时浑身的毛都顺了,脸上立杆见影地有了笑,对严海建道:“这里的烤鸭全国都有名的,不要客气。要是好吃等回去的时候带几只走。”
他一下这么热情,严海建猝不及防地颇为受宠若惊:“不用咯不用咯,太麻烦人咯。”
严海建不会说普通话,不过他们那边的乡音也算是北方语系,只要说慢一点,在座的都能听懂。
“我看严谨就挺喜欢的,”严海安又包了一个给严谨:“你们回去要是东西太多了就不慌着拿,我之后再给你们寄。”
自己弟弟的好意还是可以接的,严海建不再推拒,他左右看了看莫易生和孙言,有点怯场,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拿着杯子道:“谢谢你们照顾海安,他一个人在这儿,我们又隔得辣么远,有啥子事肯定都是麻烦的你们,真的是谢谢了。”
他的感谢词毫无技巧可言,只会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却很让人动容。他和严海安虽说是兄弟,两人从外表上来看却没有多少相似之处,穿着一件普通的短袖衬衫和休闲裤,皮肤是太阳晒多了的那种黝黑,仿佛永远洗不干净似的,年龄比严海安大上不少,握着杯子的手指粗而糙,身上和表情有种挥之不去的拘谨和紧张,可以想象他是从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走出来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家庭,养大了严海安,送他到b市来读书。
莫易生赶紧回敬道:“哪儿的话,是海安照顾我才对,他帮了我很多忙。我特别谢谢他。”
“大哥不要客气,这都是应该的。”孙言一笑,当他想表现得平易近人时身上那种盛气凌人就消失了,好像脾气很好很可靠似的,“我和海安关系很好,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你们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严海建一直惦记着严海安喜欢男人那事儿呢,听孙言说这话,心头不禁一跳,多打量了孙言几眼。
严海安无奈地看了看孙言,对严谨道:“多吃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带你们去玩。”
严谨闷声吃菜,点点头。
“让苏印跟着吧。”孙言道,“现在哪儿都要排队,这么热的天受不了,他最会打理这些事了,有了他玩得都要愉快点。”
严海安有点心动,苏印其他不说,办事效率特别高:“他不是要跟着你吗?”
孙言一扬手:“我还差助理吗?他只是工资比较高的那个,不过还有比他更高的,你用着顺手就多用用。”
严谨嘴里嚼着,却一直留心着大人们的谈话。孙言觉察到他的视线,不以为意地问:“饮料喝完了?再来一扎西瓜汁吧。”
“喝太多那个不好,凉胃。”严海安拿着菜单翻了翻,“喝点雪梨汁吧,严谨,喝雪梨汁吗?”
严海建忙道:“不喝咯,喝茶就阔以咯。”
孙言对服务员道:“来一扎。大哥能喝酒吗?”
“对哦,大哥是要喝酒的。”严海安笑道,“难得高兴,喝一点吧。”
孙言又让服务员拿了一瓶白酒:“之前孙凌参加个什么拍卖会,拍了瓶白酒回来,说是国内只有10瓶什么的,还一直没开呢,下次一起尝尝。”
严海安想到他们别墅里各种价格不菲的装饰品:“你哥是不是很喜欢参加拍卖会啊?”
孙言解释道:“也是一种交际场合嘛。”
桌上要喝酒的就孙言和严海建,莫易生是不喜欢酒的味道,严海安要开车不能喝。两人干掉一瓶,严海建喝得有点醉了,上下车都是踉踉跄跄的,被严谨扶着。
严海安担心地道:“严谨,好好照顾你爸,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严谨小心地点了点头。
眯着眼睛的严海建突然道:“弟!妈让我跟你说,家头给你说了门媳妇,喊你赶紧找时间回切看一哈。”
严海安第一个反应是去看孙言,孙言没什么表情。
严海建借着酒劲儿又嚷嚷道:“我们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到这儿来读书,人都学坏咯!哎!这到底是个啥病啊,把人弄成这样,日子也莫法好好过了。”
严海安扶住他另一边,对严谨道:“我们把你爸扶回去吧。”
他给严海建两父子定的是套房,住宿条件很好,两人一人一间。把严海建鼓捣上床上躺平后,严海安对严谨叮嘱道:“晚上看着他点,一会儿烧点热水,喂你爸喝下去,他肯定会口渴的。”
严谨应了,送严海安出门时这个寡言少语的男孩却突然问:“你是生了什么病?”
严海安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问,愣住,无奈地一笑:“心病。”
第35章 诚意
严海安安顿好大哥,没有耽误匆匆下了楼,孙言在副驾驶上抽烟,莫易生站在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