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开门!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佛堂的门被墨越青拍得砰砰直响,门扇上的灰尘扑漱漱地落下,呛得顶在门后的银衣和迎儿直咳嗽。就连设在堂中的佛龛都跟着墨越青拍门的节奏震颤起来,佛龛前燃着的线香的香灰落满了供桌。
“伯母,还有一事。”墨紫幽转头冷冷看了一眼被拍得震天响的门,又对封夫人道,“你要不要与伯父和离?”
封夫人一怔,墨紫幽又继续道,“倘若你身亡,大哥哥,二姐姐和三姐姐便要为你守孝三年。大哥哥刚刚入仕便要丁忧,二姐姐年已十七,三姐姐十六,三年后便是双十年华,难免耽误亲事。若我所料不错,只怕祖母会劝伯父以你毒害安哥儿为由,在你死前休妻,免了他们守孝的麻烦。”
墨云飞浑身一僵,他抬头吃惊地看墨紫幽,问,“父亲当真会如此绝情?”
中毒身亡却得不到公道,死前还要因他们诬陷的罪名被休弃,这是何等可怕的人生之末。
“你觉得呢?”墨紫幽淡淡反问他。
墨云飞转头看了一眼被拍得颤动不已的门,回想起方才墨越青是如何绝情地跟着墨老夫人离开,院子那两扇朱漆木门又是如何在他面前无情地关上。他闭了闭眼,一瞬间对这个家完全地心灰意冷。
“四姐姐,你当初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想我终于可以回答你了。”墨云飞用木然的声音道,“我选你。”
墨紫幽一怔,不久之前,她问过他,倘若有朝一日墨越青与她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他选谁?
墨紫幽叹息着微微垂眸,又再度抬起眼帘看封夫人,道,“伯母,你选吧,和离与否,我都有法子逼伯父就范。”
“让云天,紫冉,紫薇这三人为我守孝三年,害得他们丁忧的丁忧,不能说亲的不能说亲也挺有趣的。”封夫人苍白的唇角微露讽笑,语气里尽是心灰意冷,“但我实在是不想入墨家的祖坟,享墨家的香火,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至极。就当是我放他们一马,我宁可被葬入封家的姑女坟,孤孤冷冷也就罢了。”
她命在旦夕,墨越青不惦记着为她请御医,反而担心她的死会连累他那几个子女,惦记着休妻?
果然人是不该贪心的,当年封老太爷将她嫁入墨家时,还以为攀上了高枝,从此封氏一族在官场上便有了强大的倚仗。哪知好处半点没捞着,还被墨家和蒋家吸血食髓了这么多年。而她在墨家受了十几年的欺压,最后还要落得被毒害休弃的下场。
她当年不该嫁入墨家。这大约是封老太爷此生走的最臭的一步棋。
“好。”墨紫幽点点头,忽然转眼问飞萤道,“飞萤,我听说伯父的元配萧夫人当年生完二姐姐之后也是身体日渐虚弱,在一个月左右就因产后虚弱病亡了。可她生二姐姐时并未难产,平时身体也一向康健。此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飞萤被墨紫幽问得莫名其妙,又一下子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小姐是说她也是中毒?”
“就算不是,我们也要咬死了说她是。”墨紫幽听见墨老夫人在佛堂外高声怒骂让她们开门的声音,她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反正如今已是死无对证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折腾完,就放男主出来安慰女主,嘿嘿嘿嘿。。。。。。。
第146章
佛堂内的几个丫环都是一楞,封夫人被墨紫幽这么一提醒, 越想越觉得萧夫人之死极为蹊跷。当年萧夫人将墨老夫人压得那般惨, 以墨老夫人的霸道性子自是怀恨在心, 如今墨老夫人可对她下手, 当年自也能对萧夫人下手。且, 就如墨紫幽所言, 萧夫人生墨紫冉时又非难产,平日里身体一向康健,如何会因产后虚弱而死。
此事倘若是真, 那墨老夫人当真可怕,萧夫人,段氏,还有她,三个儿媳妇全都是死于墨老夫人这个婆母之手。
嫁进墨家莫不是她命中带劫?
封夫人微微苦笑着想,又蹙眉问墨紫幽,“你想用这个威胁老太太?”
“老宁国公夫人只有萧夫人一个女儿,一向爱如珠宝, 才会连带着对二姐姐都这般疼爱。她如今虽已卧病在床一年多,但她若是知此事,怕是无论如何都会向老太太讨一个公道。”墨紫幽回答道。
“可你伯父在朝堂上一向与宁国公府同进同退,身为封疆大吏的宁国公正需要身居内阁的你伯父为他在朝中照应,宁国公府又怎会让老太太为萧夫人偿命连累你伯父丁忧呢?”封夫人叹息着问。
“这世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有很多。伯父是个极端自私之人,为了讨好宁国公府, 有些事他未必做不出来。就算他不肯,想来宁国公府也有的是法子逼他就范。”墨紫幽的目光又落在飞萤手中那坛枇杷蜜上,冷冷道,“若是伯父和祖母识相点,答应了我们提出的条件,也就不必这般费事。如若他们不肯,那就只好闹上一闹了。”
“飞萤,伯母还能撑多久?”墨紫幽又问飞萤道。
“夫人是因中毒导致五脏六腑衰竭,可先用老参吊命,奴婢再给夫人施针也许可多拖延些时间。”飞萤回答。
“好,一会儿开了门,你就去我库房里拿颗千年老参来。”墨紫幽点点头,她转头向着顶在门后的银衣和迎儿下令道,“开门吧。”
银衣和迎儿听命打开佛堂的门,墨越青立刻走了进来。墨老夫人刚由刘妈妈扶着跟了进来,就见飞萤一阵风似地冲出了佛堂,她立刻冲院子里的下人喊道,“拦住她!”
院子里的下人顿时一拥面上,拦住了飞萤的去路。
“干什么去!”墨老夫人怒问道。
“伯母中了毒,我让她去给伯母取药,祖母也要拦么?”墨紫幽淡淡道。
墨老夫人脸色变了变,就算她盼着封夫人死,也不能表现得这般明显,况且她对自己所用的□□极有信心,一旦毒发无药可医。于是便冲着院中的下人挥了挥手,让他们放行。飞萤立刻就飞奔回东小院去取她的银针,还有千年老参和其它药材。
“你们关着门,到底在做什么?”墨越青皱着眉头问墨紫幽。
“伯父不先问问伯母如何了?”墨紫幽淡淡反问道。
墨越青被她顶得一噎,顿时就走到封夫人床边,垂首看着躺在床上封夫人。封夫人也抬眼看着他,穿透花格窗的阳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垂死的灰败来,墨越青心中一震,不由得就放柔了声音,问,“夫人,你如何了?”
“老爷,我中毒了,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封夫人眼中带着一种温柔的期盼,她看着墨越青,问,“我与老爷夫妻十多年,老爷一定会为我报仇,为我讨一个公道对不对?”
墨越青神色一僵,没有回答。
封夫人淡淡笑了,她有几分悲哀地想,不过一句试探就可知墨越青的狠心。
“越青。”墨老夫人远远站在佛龛前,沉声提醒了一句。
墨越青回头冷冷看她一眼,又有几分犹豫和不忍地看向封夫人,十几年夫妻要说半点情分都没有自然是假,但是——
“夫人,我已查明安哥儿中毒一事确为你所为。”那点夫妻情分又怎比得上整个墨家的前程和自己利益,墨越青终是狠了狠心,冷声对封夫人道,“你已犯了七出擅妒乱家一条——”
“所以老爷打算休了我么?”封夫人淡淡笑着,果然什么都让墨紫幽猜中了。
墨越青一怔,又皱着眉看了看佛堂里的众人,他忽然觉得整个佛堂里的气氛有些奇怪,就连墨老夫人和刘妈妈都感觉到了。
无论是银衣几个丫环,还是墨紫幽对于墨越青打算休妻之事都表现得太过冷静。就连一直跪在封夫人床前的墨云飞听见此言,居然动也未动,未表现出一丝愤怒,简直就像早有预料一般。
“你谋害庶子,祸乱墨家,如何能为墨家冢妇,自然该休。”墨老夫人上前一步,冷冷对封夫人道。既然早有预料,那封夫人就该懂得什么叫认命。
“安哥儿中毒一事,我也听说了,是真是假且不说——”墨紫幽看了墨越青一眼,道,“可伯母中毒一事,伯父是否也该查个清楚,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