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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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丞点了点头,不晓得哪根筋搭错,“我给你煮。”这么说着,连一眼也不瞧高子谦,就往厨房走去。
    黄鹦把邮票册和首饰盒搁下,惊慌追上他。钱丞的下厨手艺,她小时候领教过几回,不敢恭维,饿死鬼也未必光顾。
    他俩人霸占厨房,阿姨看不过眼在旁帮手,捣鼓一番,煮出一锅面条,味道勉勉强。
    妆扮精致的女人厨房外徘徊,见到他们分别端着碗出来,扭脸就要走。
    钱丞叫住,“李佳莞……”他将自己一碗清清淡淡的面条放在桌上,离她更近的位置,对她说着,“生日总要食几啖长寿面。”
    这一举动,不仅是刚刚坐下的黄鹦,连李佳莞也有些发懵,可她低垂眼帘犹豫片刻,板着脸坐下,执起筷子。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真打西边出来了?黄鹦想着。
    显然没有,客厅一面玻璃墙全是水汽,阿姨抹了一把,决定等雨停了再料理,电闪雷鸣,天色阴阴沉沉,灯都亮起。
    虽然不知道陈若宁童年历经何种变故,但他应该是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成长,家中佣人称他‘小陈先生’,不存在眉高眼低的轻视,即使这样也没养出一身少爷脾气,反而谈吐得体,相当人情练达。
    黄鹦吃几口面条的时间,陈若宁与她的两位朋友早就结束了介绍环节,开始打成一片。
    同钱丞一起来的男生挑染着黄发小地痞样,与他们同龄,讲笑没遮没拦也有趣,大家吃吃喝喝,围着茶几玩棋牌。
    牌局进行到傍晚六点,雨势渐弱,已有停歇迹象,他们准备切完蛋糕,转战歌厅倒香槟塔。
    周围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黄鹦多时是心不在焉,忽然听见疑似别墅大门一开一关的动静,马上出了客厅。
    她追着男人的身影,拐进一楼的洗漱间。
    陈宗月解开衬衫纽扣,利落地脱下,扔在一旁的脏衣篓里,健硕均匀的上身体魄,一览无遗。他拧开水龙头之前,一直就以新奇的目光打量着镜中的黄鹦。
    因为她的穿着,与往常不太一样。
    黄鹦扶着门框,瞧了瞧左右,无人,对正洗脸的男人说道,“不是不让我见高子谦?怎么还把他叫来了……”
    陈宗月抬起头,抽下毛巾擦了把脸,说着,“最后一次,我是让他来还你邮票。”
    黄鹦没别的要说,只是想等他转身拥住自己,亲亲她的脸和唇。可惜在这时,老文送来一件浅灰的纯棉上衣,以及一只礼品袋,上面印着首饰的品牌名。
    陈宗月套上衣服,捏起礼品袋,自然让人想到是生日礼物,却没有打算给她的意思。
    黄鹦急得拉住他。
    陈宗月柔声问,“怎么了?”
    不是给她的,那就是给李佳莞。
    此刻她脸上也无淡脂薄粉,要被光彩照人的李佳莞比下去了。只怕他不能理解她的嫉妒,还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黄鹦选择摇摇头。
    陈宗月确实没读懂她脑袋的想法,带着她一起来到餐厅,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将礼物送给李佳莞。
    “生日快乐。”他微笑说。
    当着在座人的面,李佳莞从礼品袋中托出一只方盒,打开,一条钻石铂金项链,灯光照射下美轮美奂,闪到眼睛发疼。
    李佳莞万分欣喜的说着,“谢谢你,norman!”
    甜美可人的脸蛋映着钻石光芒,笑得顾盼生辉,足以让男人魂牵梦绕。
    陈宗月倒是完全不为所动,但也没提黄鹦的礼物。
    她不生气,不生气……
    黄鹦踢开椅子腿坐下,低眉低眼,抿着唇不吭声,很快就被他发现。
    陈宗月倾身向她,伸出手去,要覆上她手的时候,她按着桌子起身跑出餐厅,仿佛可以听见她噔噔噔跑上楼的脚步声。
    他随后站起来,要跟过去。
    “norman!”李佳莞拦下,试图说些什么,没成功。
    陈宗月仍是没有温度的微笑说道,“你们玩,我上楼看看她。”
    李佳莞视线到他离开餐厅之后,才投向桌旁的陈若宁。
    不是她没尽力,过自己心里这一关就不容易,何况陈宗月没把她当做‘女人’。今日的礼物,她一点也不惊喜意外,因为在她十岁生日之前,陈宗月问她喜欢什么,她回答,“闪闪的项链!”
    之后没再问过,每年都是项链,毫无新意,毫无心意。
    黄鹦整个人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不一会儿,床边往下陷。随着男人抚拍她的背,就传来他略带困惑的沉醇嗓音,“黄鹦?”
    “不要叫我!”她对着枕头喊,似哭非哭,不好判定,又闷着声说,“今天也是我过生日……”
    他不明原因,还是回答着,“我知道啊。”
    黄鹦一下撑起自己坐在床上,委屈的瞧着他,“那我的礼物呢!”
    陈宗月豁然彻悟,好生解释,“我准备了,可现在外头在下雨,只能等到明天送你了。”
    听着就像是缓兵之计,但是黄鹦又答应过要相信他,只能郁闷的低下头,素净的睫毛耷拉着,沉默几秒钟,要下床,“他们说晚上去歌厅……”
    陈宗月拽住她的胳膊,扯回床上坐着,“不准去。”语气有点凶了。
    时至前一刻,陈宗月都没有对她厉色厉言过,黄鹦愣住,随即被揽进她惦记很久的宽大怀抱里,嗅着他身上一股淡而干燥的气息。
    陈宗月收紧手臂,说着,“在家里陪我,不好吗?”
    当然好,一万个好。
    换了谁用美男计,她都保证可以无动于衷,陈宗月稍稍施展温柔,她无条件投降。
    黄鹦连楼也没下,陈先生也没再出现,直接让人传声说她困了想休息,不参与歌厅之行。
    置身在陈家私人轿车的后座,高子谦悄声问着身边的女生,“你觉不觉得,黄鹦的叔叔,不太像她叔叔……”像仅仅是年长她许多的情人。
    江艳只觉得好好笑,“什么‘叔叔’呀,你傻不傻!”
    第34章 34
    暴雨初歇, 整个夜晚被闷热湿意笼罩。黄鹦倚着窗帘,黑夜里辨不出窗帘颜色,唯是她雪白的肌肤映衬着深暗,静静望着一行人走出别墅大门,车灯划过她通透的眼睛。
    黄鹦转身离开窗前,脚步轻纤下楼梯, 一阵风拂进餐厅, 细细瘦瘦的影子就到这座多层蛋糕前。
    上面几层已经被毁得乱七八糟, 她握住锯齿刀, 围着蛋糕仔细端详,找到了最完整的一部分切下,开小差, 拎起樱桃梗降落在嘴里,再将装饰蛋糕的花瓣一片片摘下, 挑最好看的, 铺满盘底一圈, 揣上几根蜡烛, 小心翼翼捧到楼上。
    脚尖顶开书房的门,将蛋糕放在他眼前的桌上,黄鹦顺势坐在他对面, 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腿,“就因为你,我连蜡烛都还没吹。”
    陈宗月送给李佳莞那么奢侈华丽的一份礼物,然而她却什么也没有。不需要多贵重, 只要是他送的,她就喜欢得不得了,比如,戴出去过一次就被她收藏起来的耳环。
    气都气烦了,哪有心情好好过生日。
    陈宗月一眼扫过这块蛋糕,些许皱眉,“重新买个蛋糕吧?”说着,他就把手伸向桌上的电话。
    “不用了……”黄鹦马上扣住电话机,阻止了他,“这么晚了又下着雨,我不是想吃,只是意思一下。”
    陈宗月搁下听筒,接过她递来的几根蜡烛。
    黄鹦塌下腰往桌上趴,下巴垫在手背上,盯住他,说,“我是不是很好,一点也不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那种女生?”
    陈宗月正把蜡烛插/进蛋糕,哪里听不出她是在跟李佳莞较劲,惯着她说,“对——”
    不知他从哪儿找出一盒火柴,刹那擦燃,点上蜡烛,甩灭火柴扔到烟灰缸里,对她说着,“许个愿。”
    黄鹦十指交握,对着烛光,闭上眼睛。
    天灵灵地灵灵,亲爱的天父,万能的神,请让陈宗月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黄鹦睁开眼睛,吹灭这几根细长的蜡烛,食指剜了一块奶油,起身绕过桌子,侧着身子坐到他的腿上,他也就搂住这小情人。
    要将沾着奶油的手指放入他口中,他启唇接受,含住,男人的舌头比奶油还柔软。
    黄鹦拿出食指,自己吮了一下,“你说我和李佳莞……”她认真的问道,“谁更漂亮?”
    好像今晚她一定要跟李佳莞‘拼个你死我活’,陈宗月不禁失笑出声,又郑重回答,“你。”
    漂亮得让人困惑,漂亮得上天堂也想带着她。
    她明亮眼睛一眨,“千真万确?”
    他点了下头,“千真万确。”
    黄鹦两手勾在他颈后,指尖刮了刮他的皮肤,双目低垂下来,想着问,“那……你以前的女人,还有比我漂亮的?”
    陈宗月忍着不笑,严肃对待,“没有,都没有,你最靓。”
    用了‘都’,肯定不止一两个。黄鹦腹诽着,嘴上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澳门?”
    陈宗月把问题抛给她,“你想呢?”
    她却剑走偏锋的问着,“要是到了澳门,不会有一堆的女人恭候你吧?”
    陈宗月表情中有着隐隐约约的笑容,“如果有怎么办?”
    “分手!我走!”
    黄鹦言之凿凿,不过一秒钟,就倾身抱住他。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仍然哀伤,因为她意识到就算他有再多的情人,也下不了决心离开他。凭什么是她离开?
    “不行!不可以有!”黄鹦又按住他的肩膀,拧着眉告诫他,“有也不能让我知道。”
    陈宗月拿她这些不近情理的想法没辙,无奈说着,“你真是个小醋缸啊。”
    黄鹦自己也有察觉,自从遇上他以后,嫉妒对她来说就是人之常情,大概等到他老去离世,她才能安安心心。
    “我是。”她磊落承认,摸上他的脸庞,“你会因为这样讨厌我吗?”
    陈宗月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揉着,“不会,怎么会……”
    黄鹦迫不及待的帮他说完,“爱我还来不及呢,对吧?”
    陈宗月眼神温柔的笑。
    我不爱你,黄鹦。
    这一晚,卧室里只亮着盖有金色薄纱的一盏壁灯,窗台外时而响起雨水溅落的声音,床上的少女正熟睡,陈宗月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恍惚间,清醒着坠入梦境。
    回到香港九龙的家中,中年女人在游泳池旁摆桌与好友打麻将,中年男人在厨房一边读报一边煲汤,男童坐在桌旁,晃荡着够不着地板的双脚。
    陈宗月走到他身旁,他扬起天真灿烂的笑容,满手颜料的把图画展示给他,“爹地,妈咪,哥哥,还有我!”
    滚烫的汤水溢出锅盖,温馨的画上开始渗出血,牌桌翻倒进水池中,一切变得灰暗,耳朵塞满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枪响之后,家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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