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南盘腿坐在一边的高脚凳上，面无表情地吹鼓了一个粉色气球，递给郁黎，并且捡起下一个继续吹。
    然后郁黎再把气球的扎口绑起来，贴上胶带备用，放在一边的纸箱里摞好。
    两人熟练的程度仿佛血汗工厂流水线。
    想象一下，这样的一个美好手工流水线的背景音，是仓库铁门后的丧尸一直在咆哮敲打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可能是太久没吃东西了，力气变弱，就连这敲打都显得非常有节奏感。
    “学校大门口和超市门口已经全是彩旗亮片了，我们真的还需要气球吗？”沈未说。
    “不不不，这些气球可不是用来搞那些虚假的东西的。”尹赫摆摆手指，“是用来做教学道具的。”
    “噗——”陆朝南手中的气球无力地瘪了下去。
    他抬起憋得通红的白皙脸颊，幽怨宣布：“我肺活量就到这儿了。”
    郁黎垂眸笑了笑：“怎么说的来着，和平年代反而不需要体测吧。”
    “？！”陆朝南瞳孔地震道，“哥哥，这不太好吧。”
    沈未幸灾乐祸看向他：“你这个人无论怎么看好像都是比我还虚弱的存在，确实很需要锻炼嘛。”
    陆朝南停顿半天，最终采用了一个很幼稚的回答，“我不想被你这种人说。”
    还没来得及完全讨论出“丧尸实践课是否要与体育课合并在一起”的结果，超市大门便被推开。
    何兴言带着首批学员进来了。
    研究课分批进行，一批二十人。本批次的分别是工大的十人和本校设计学院十人，也就是程遂他们。
    工大的同学们看起来很兴奋，率先挤进门的几人脑袋上还插着白色羽毛，看起来刚刚应该是跟大鹅血战了一场，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
    “壮观壮观！”何兴言竖起大拇指，“刚刚有幸去参观了一下你们的大棚，啧啧啧，这建筑，这面积，这气派，加上旁边一圈大仓库，简直跟兵马俑博物馆似的。”
    “冒昧问一句，你们的那个水稻田是原本就有的，还是？”格子衬衫谨慎道。
    “昨天才修的。”苏梓临回答。
    “那水稻田中间那个塞草的铁丝网又是怎么一回事？”
    “给鱼打排球的。”
    “所以你们的鱼为什么要打排球？”
    苏梓临随意道，“呃，因为它们说自己渴望变强？”
    明明每一句都是实话，怎么说出口就变得这么古怪。
    “处理好了！”蒋韵推开门挤过人群，“终于处理好了，本来大鹅一直在追我们，结果一路跑到松树林，它们两个看见公鸡和松鼠在干架，竟然直接放弃攻击我们，跑去劝架了！”
    ？
    可能在大鹅的领地意识里面，让自己的国民不要内斗也算一个工作项目。
    接着，蒋韵又把一个塑料袋包好的肉块和骨头递了过来：“给，这是在食堂冷冻库翻出来的过期猪肉。
    “辛苦了。”苏梓临点头接过。
    关上门，蒋韵又继续去组织其他还没轮到课的同学们参观校园。
    “所以你们的丧尸，就是被关在这儿了？”何兴言看向被冷冻柜堵住的仓库，后面正不断传来抓挠敲击声。
    “没错。”沈未点头，“从封锁期第一天开始，它就被关在这里了！”
    事实确实是这个事实，但是进到友校人的耳朵里面，其中隐含的意思就变成了：
    “从封锁期第一天开始，我们就生擒了一只丧尸！”
    “这、这样啊”小孙磕巴道，“挺厉害的。”
    一天的课程时间紧迫，得抓紧时间开始。
    铜江大学城第一期丧尸研究课，在铜江艺术大学的承办下，正式开课！
    苏梓临抬手示意道：“首先进行我们课程的一步，认识丧尸。”
    小超市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不仅是设计学院荒野求生的那帮人，工大也有不少人，都没有真真切切地和丧尸这么近距离面对面过。
    几个本校助教上前，合力推开了堵在仓库门前的冷冻库。
    铁门已经在先前就被电锯割开过一个方便观察的窗口。
    黑暗的视野展开，丧尸当即扑在窗口上，狂躁地用浑浊的嗓音大声咆哮：
    “嘶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超市里一片人被吓倒。
    好不容易摆整齐的货架瞬间又被撞翻了两个，球棍满地乱滚。而这巨响又让没弄清楚情况的同学再次发出惊叫。
    格子衬衫扶额，“哈哈，见笑了。”
    “朋友们，能不能争点气啊？！”何兴言恨铁不成钢道，“人家邀请我们来上丧尸研究课，就是让你们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工大的几个男生和程遂他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疯狂找补。
    说法大概分为“其实不是被丧尸吓倒的，只是它出现得太突然了而已”和“是前面的人把我绊倒的！”两种。
    见他们重新整顿好自己，苏梓临继续开口：“现在出现在你们眼前的，就是全球到处可见的生命体——丧尸了。”
    “具体特征包括眼球浑浊发白，皮肤变为厚角质层，并且发黑发绿，全身肌肉萎缩啧。”
    她突然停下，看向刚刚那几个男生，“直视它！”
    丧尸很也配合地又啊出了一连串咆哮，意思大概也类似于：“直视我，宰种！”
    他们只好把手放下，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孔，和疯狂的举动。
    真是顶级噩梦素材。
    “我当时看上去有这么怂吗？”尹赫抱臂站在一边怀疑道。
    “有。”四人齐声回答。
    “丧尸是被病毒控制的特殊生命体，它们在视觉、嗅觉、听觉上与人类大体相同，不过它们的行动轨迹和思维方式与人类是不同的。
    在攻击目标的选择上，无论你的体型有多高大，你看上去有多无懈可击，但是只要你的心中存在对它的恐惧，或者是对自己性命的担忧——也就是防御状态下，你就会成为它的攻击优先级选择。”苏梓临流畅陈述。
    讲解完这一段，小超市稍稍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
    “还有这个规律？”何兴言醍醐灌顶道，“怪不得之前我们去大学城的时候，那几个丧尸专门盯着小孙不放呢，原来是谁怂就咬谁啊。”
    小孙在一边连忙堵他的嘴，“我现在已经进步了，你能不能别说了？”
    “丧尸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也会将人类作为食物，但是它们消耗极少，体力与精力趋近无限。在可感知的范围中没有攻击目标存在时，丧尸便会进入特殊的[休眠]阶段，就像我们来到超市将它唤醒之前那样。”
    苏梓临看向窗口中用牙到处乱啃的丧尸，“注意，[休眠]与[攻击]状态的转换非常迅速，所以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当你处于看似安全的区域时，也要随时提防周围有没有可能存在[休眠]状态的丧尸。”
    大家勤勤恳恳地记着笔记。
    远处传来欢快的鸡叫和鹅叫，可能是已经打成了一片。
    “接下来，我们将会观看丧尸的攻击方式。”苏梓临举起那块猪肉。
    食堂冷冻库角落有一些这样看上去已经放了很久的肉，中途也不知道化冻上冻过多少次。
    安全起见，肯定不能用来当做自己的食物，但是偶尔用来投喂一下超市的丧尸，保证它的存活还是可以的。
    放手一丢，随着一声巨响，丧尸的手从窗口中准确地抓住猪肉，肌肉记忆般歪脖子张嘴狠狠啃下。
    惊人的咬合力，五厘米厚的猪肉嘎嘣一声，连骨头都直接被咬断。
    不少同学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看在眼里，如同啃在自己脖子上。
    虽然长期在仓库里出于休眠状态，不是很费体力精力，但是毕竟饿了这么久，口中的不是人肉，猪肉也勉强过关。
    于是丧尸便大快朵颐地啃起生猪肉来。
    “？”格子衬衫蹙眉，“你们这里人类与丧尸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水平了吗？”
    “记住它的攻击方式。”苏梓临用桌球棍敲敲铁门，“如果你不幸成为了丧尸的攻击目标，那么当它扑过来的时候，首选一定是撕咬你的脖子。”
    “为什么？”下面有人举手。
    闻言，苏梓临想了想：“好问题。”
    “你看看，你看看。”那几人不知为何突然自信起来。
    苏梓临看向尹赫：“站过来。”
    “？”他谨慎道，“哦，好吧。”
    “众所周知，和所有的电影小说里一样，丧尸病毒的源头是大脑。病毒进入你的大脑，占据你的大脑，以你的大脑为，再把这种变异扩散到你的全身。但是这样的扩散通过血液流通，是需要时间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所以，要想感染一个人，咬脖子是最快。”
    脑中禁不住回想起了那个从t市物资局来的货车司机。
    “当然，如果丧尸撕咬的是你的其他身体部位，比如腿、胳膊等等，只要你够果断，也可以像壁虎一样选择彻底割断这些部分，来止住丧尸病毒在血液中的扩散。”
    “嘶——”想象那样的场景，大家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被当做人体模型介绍，身后还站着刚刚吃完猪肉，重新狂躁起来的丧尸，尹赫的表情非常扭曲。
    “加油啊，胆小且积极77。”陈访桐轻声道。
    “在加油了，在加油了。”他用口型回答，眼神俨然流泪狗狗头。
    半个小时后，理论的部分暂时讲解完毕。
    经过这和真实丧尸面对面的半小时后，同学们很明显已经对这样惊悚的生命体习惯了许多。
    等再次以这么近的距离遇到的时候，不说百分百免疫，至少不会吓到腿软哭爹喊娘。
    接下来的，就是实践课了。
    丧尸只有一个，肯定不能真的拿它当靶子。
    于是事先吹好的派对气球就派上了用场。
    大家纷纷选好了自己趁手的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