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
然后转身时候弘晖更是袍角带风,应婉眼尖,注意到他耳朵竟然都红了。
她好笑道:“臭小子,礼都不会行了!”
珍钰红着脸低头,雍亲王一向待儿子严厉,这会儿子行了个不大合“规矩”的汉礼,他却没恼,盯着弘晖的背影,反而笑了。
他声音难得轻松,“还是年轻啊。”
应婉便笑,拉着珍钰的手,又冲那边努努嘴,道:“瞧那小子方才,好似脚下和衣服里都有刺儿似的。”
她像是取笑弘晖,珍钰脸又一红。
应婉握紧了她的手,接过婢女捧着的汤婆子塞过去给她暖着,笑吟吟道:“塞外好皮子多,叫他猎了好的给你带回来做围脖。今春开化得早,明年必是个好年景。”
今春的天气和明年有什么关系?
她在这硬诌,其实重点是珍钰与弘晖的婚期就定在明年冬日。
珍钰羞赧地垂头,小声道:“福晋疼我,我知道。”
应婉拉住儿媳妇的手,心里满足极了,心道以后额娘更疼你!
与两个儿子的婚事都让人犯愁的果毅公夫人相比,她是何等的幸运啊!
……要娶人家侄女,心里还为这事得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应婉连忙检讨自己,拉着珍钰的手就是舍不得撒开。
见她已经自己欢喜起来了,雍亲王默默往旁边去交代安儿了,安儿年年走,他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盯着今年新加入队伍的九贝勒看,沉沉地盯了一会,九贝勒笑嘻嘻扬眉:“四哥有什么吩咐?”
雍亲王道:“去了专心办差,别给安儿添乱。”顿了一顿,口吻又稍微放缓一些,道:“路途漫长,珍重。”
九贝勒难得没和他顶嘴,利落一礼,道:“多谢四哥关心,记着了!”
安儿遥遥望着宫城的方向,等与亲人别完,才对海藿娜、应婉、蓁蓁与舒窈道:“劳烦舅母、嫂嫂和五姐、十二妹有空多进宫陪陪我额娘。”
海藿娜眉目柔和地望着他,心中颇感欣慰,轻声道:“你放心,我知道。”
应婉与蓁蓁都笑着叫她放心,舒窈笑嘻嘻道:“十哥你就放心吧,我保准不会叫娘娘寂寞的!我再努力一年,今年你回来时,娘娘最疼的保准就是我了!”
安儿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第二百零八章
宫外他们依依不舍地送别,永寿宫也迎来了一位稀客——宜妃。
敏若早年与宜妃关系不大好,后来虽然稍有缓和,但敏若摆烂心里发作,也懒得和宜妃打交道经营关系,因而一直处得淡淡的。
宜妃心里其实有些怯她,所以虽然安儿与九贝勒一直玩得很好,两边距离又近,宜妃却还是鲜少登门来。
而宜妃在没有她姐姐同行的情况下独自登门,就更罕见了。
敏若正拉着踏雪给它量体,准备裁小衣裳。
京中的早春也暖和不到哪去,踏雪毕竟上了年岁,也不比年轻时候抗冻了,今年打落了雪就常常伏在暖炕上,如今一月里了,还是黏在暖炕上不爱动弹。
殿里的暖炕只会烧到二月,届时天气也会转暖,若单独支个熏笼给踏雪取暖倒并非不可,但敏若只怕今年这样熬过去了,明年难度,再者到时候温度也不好控制,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想走到那一步。
轻呢料子一匹匹垒在炕桌上,一边还有数尺薄绒,迎春的手艺好,一匹匹地将布料捻过,看着敏若给踏雪量体,心中已大致有了打算。
她年岁高了,现今已拾不住针线——年轻时针线做多了,如今眼睛不大好。但她带的小徒弟可是出师了,十指纤纤,灵巧得很,什么花样都能绣,什么络子都能扎,出去也是被人唤一声“姐姐”的人,但还总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迎春身后,迎春说一句,她就应一声。
冬葵通传宜妃来了的时候敏若正笑着交代她:“染秀啊,你可得盯紧你姑姑,她那眼睛是不能再做针线的,若叫我知道你纵着她私底下拿针了,我可唯你是问!迎春,若叫我知道你再悄悄做针线,我只拿你的小徒弟开刀!”
她面上仍有笑意,态度也平和,真如玩笑一般,染秀却不敢当笑言,连忙答应着。迎春无奈道:“您可是抓着奴才的软肋不放了……您放心吧,除了给咱们公主未来小阿哥、小格格的两个兜子还没收完尾,再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那些东西你都做了多少了。”提起这个敏若就满心无奈,那些小孩的东西,迎春早年也给安儿做了不好,好歹都用到正地方上了,可瑞初和虞云私下八字都没一撇,他们俩现在就差在脑袋上扎个带子,上书“奋斗 ”两个大字了,一点繁衍后代的想法都没有。
所以迎春做的这些东西,只怕注定是派不上用处了。
敏若也不能深说,只能叫染秀看着她,正说话间,听说宜妃来了,不由扬眉,“可是稀客啊。”
兰杜无奈一笑,宜妃怕永寿宫贵妃,阖宫上下谁不知道?
她按礼数出去将宜妃迎到正殿里,不多时,敏若在兰芳与迎夏的簇拥下缓缓来了。
宜妃起身向敏若道了万福,敏若笑吟吟道:“何必多礼?今儿怎么你自个来的?郭络罗贵人身子可好些了?”
往常宜妃来五次,三次是要郭络罗贵人跟着的。
宜妃道:“姐姐的身子略好些,只是还有些咳嗽,劳贵妃挂念。”
正殿的熏笼刚烧起来,殿里稍微有点凉,敏若轻笑道:“若不嫌弃,就坐下喝杯茶暖暖吧。”
她待人的好恶似乎并不十分明显,多数时候都全以“客气”二字便可说尽了,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懒怠理人时稍微露出两分疏离都是计算好的,往往这时,来人就得战战兢兢地猜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或者是不是该走了。
对宜妃,她反而没那么周全——毕竟当年都直来直去地怼过了。
她是什么性格,宜妃多少“有数”,虽然宜妃知道的也只是她想让宜妃知道的部分,但这一步,也足以让敏若省下一些在宜妃面前演戏的力气。
她哪日若真对宜妃和煦客气起来,宜妃只怕反而心中惴惴不安。
这些年相处下来,二人似乎也有两分说不清的默契。
譬如安儿和九阿哥一起惹祸了怎么擦屁股,又比如当年敏若对德妃动手,宜妃拎着网在后面疯狂抄底。
宜妃早年是几次撞到她手里都没捞着好,而敏若其人路数成谜,并不和她兜圈子,往往直来直去地就将棍子敲了回去,宜妃一般吃的不是哑巴亏,却比哑巴亏更憋屈。
后来她逐渐就形成了不招惹敏若的习惯,又因为她猜不出敏若的路数,往往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而敏若又一直占据绝对优势,她便有些畏缩。
等郭络罗贵人以自己敏锐的嗅觉嗅出敏若暗地里也手段强硬不好惹之后,更是三番五次对宜妃耳提面命,连哄带吓的,才让宜妃正儿八经开始“怕”敏若。
再后来,她连恬雅这个“人质”都被压到敏若手底下了,就更不敢放肆了。
今日若不是为了九阿哥,她是怎么都不会来敏若这的。
听敏若如此说,她自然只有笑着点头的份,不多时宫人将热茶奉上,宜妃胡乱嗅了嗅,有些烫,但尚能入口。
她这些年逐渐修出些镇定涵养,能静下心来品一品这是什么茶,再试图思索一下敏若是什么意思。
但感受着身下暖炕逐渐升起的温度,宜妃忽然不想在心里盘算那些了。
她于是将茶碗放下,端正坐着,郑重的、言辞恳切地对敏若道:“前段日子我怕招人眼,没敢来。今儿个孩子们要走了,我才终于敢过来道声谢。胤禟的事情,多麻烦你和敦亲王了。”
“安儿与小九打小亲密,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兄弟间相互帮扶的事,谈什么麻不麻烦。我还要多谢能有小九与安儿分担呢。”敏若道:“在塞外种稻这是头一回,不知有多少艰难在后面,都说独木难支,又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1。这个难关能由他们齐力去闯,我也着实欣慰。”
听到这话时,宜妃正留心着敏若的神情,敏若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令人看不出深浅来,但宜妃的直觉使她选择相信。
宜妃道:“你能信得过小九,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他走前我就嘱咐过他了,到了热河那边,他一定会好好帮安儿办事的,贵妃你放心。”
看宜妃这就差赌咒发誓的样子,可知这些年京中局势混乱,九阿哥又不似自幼长在太后膝下,天然离开了这一局的五阿哥,九阿哥半只脚踩在局里,宜妃定然没少为他揪心。
敏若扬扬眉,笑了,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还岂有不放心的?安心吧,安儿瞧着大咧咧的,其实办事还算有章法,小九和他一起出去,不会吃地方上的亏的。”
宜妃见她如此,心里一松,笑道:“小九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出去了有他十弟护着,比在京里还安全,我还骂他当哥哥的却不思上进,全指望靠弟弟。”
敏若呷了口茶,道:“他们兄弟的事,自然是随他们,怎么自在怎么来的。”
宜妃不由点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把点到一半的脑袋生生止住了。
来之前郭络罗贵人不放心叮嘱了她许多,这会她却觉着什么说出来都没劲了。
最终也只是郑重地道:“此番胤俄愿意助胤禟脱身,我们母子三人都感激不尽,日后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这话说得……
敏若心内腹诽,弄得她和安儿是搞社会的似的。
但宜妃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可见诚意了。敏若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道:“兄弟间相互扶持是正理,提什么感不感激的。”
她言罢,见宜妃还要开口,便又道:“孩子们的事,就叫他们自己去办吧,都是成了家的人了,他们自己心里也都有分寸,咱们老了,好端端过自己的日子,不给他们添乱就好了。”
宜妃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道:“您说的有理。”
其实九阿哥这回带着媳妇一齐跟着安儿走了,她心里未必没有不安,只是九阿哥坚持、五阿哥又在旁撺掇,她心里也知道,如今京中这潭浑水,九阿哥若搅和进去就脱身不得了,才咬牙答应了,帮着配合行事。
这会听敏若这样说,她连日不安的心反而稍微安稳了一点似的,又坐了一会,忖着敏若应该没什么想说的,便笑着道:“到了我姐姐用药的时候,我得回去盯着她,今日就先告辞了。”
敏若和气地道:“好走。”又命兰杜:“送送宜妃。”
她从来懒怠见客,对着宜妃其实比面对外头那些命妇们要省心些。
宜妃也确实练出来了,知道她性子,没干坐着使劲找话题生聊。
敏若溜回后殿时,迎春正带着染秀将一卷卷料子搭配好摞在一起,见她回来纷纷请安,敏若撇了一眼,一旁图册上样子都拟出来了。
迎春做事细致,她带出来的染秀自然也不差,敏若看了一遍,只觉各个都好,便道:“你自拟着做吧。”
染秀应了声“是”。
今年天气不大好,开了春儿暖和了两日,然后又迅速转冷,打了人一个猝不及防,桃花开的时节还落了两场雪,宫里不少人病了。
敏若本人壮得徒步上山都不带大喘气的,自然不怕这个,她挂心的还是黛澜。幸而黛澜这些年调养得着实不错,今年虽被气候冲着了,却没病倒在榻上,咳嗽了两日,微微有些发热,用了两剂药便缓了过来。
宫里病得严重的两位,一是启祥宫的锦妃,二就是翊坤宫的郭络罗贵人了。
郭络罗贵人打二三十岁时便不大康健,听说是年轻时落下的旧疾;锦妃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女儿不在身边,心中牵挂万分,有些思念是哪怕外孙在身边也无法弥补的。
可惜静彤是注定无法回京来与她见上一面,而康熙也不知何时会再次巡幸塞外。
这两年准噶尔部一直不稳,小策凌敦多布几个子嗣散落在外频繁生乱,罗刹国隐在背后暗中支持,静彤则是两面打拉锯战。
一面是镇压部内乱局,借着这练手的机会逐渐将卓琅推到台前,也借机整顿局势,将局面向对自己更有利的一面挑拨,同时借力推行不少有益但从前被阻碍的政策。
一面是与康熙的拉锯战,她知道康熙的意思,却绝不可能将准噶尔部交给弘恪,当年她兜兜转转算计一圈,这么多年将卓琅带在身边精心教育,不是为了让自己多年心血给人做垫脚石、让卓琅成为轻飘飘一颗联姻联盟的棋子的。
她咬死了不松口,稳稳站着准噶尔部的位置,是做的与康熙拼寿命的打算。
只要她活着一日,卓琅就可以在准噶尔部全力发展势力、增添影响力,康熙想要扶植弘恪,也多少会受到限制。
下一朝的事静彤已不想去打算,对她而言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保住卓琅,避免康熙对卓琅的婚事出手,借机意图推弘恪上位,或者用卓琅的婚事来给弘恪“增添助力”。
更或者,干脆起了将卓琅娶回京师的心思。
先不说女儿嫁给她的弟弟或者侄子们,她会有多别扭,就卓琅嫁回京师这一点,绝对是釜底抽薪掏她眼窝子。
受观念所限、这些年静彤思念儿子的戏码也确实演得不错,再加上两边路途遥遥,康熙收到的一手情报也有限,种种条件下,康熙未必会发现她有推卓琅上位的意思。
但静彤仍然丝毫不敢懈怠。
她从不敢小觑一位帝王对局面与权力之争的谙熟与敏锐的直觉。
康熙隐在幕后远程“指导”她要如何逐步在准噶尔部站稳脚跟,然后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握住大权、打压小策凌敦多布的这些年,已经足够她深刻了解她的皇父的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