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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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里,敏若在庄子上时,海藿娜曾带着那孩子过来给敏若瞧了一眼。小娃娃生得甚是玉雪可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生一副笑模样,见了谁都笑。
    这孩子出生取名之后,康熙特准斐钰附公主学、受教于永寿宫贵妃,是以学生的身份而非公主伴读,这在京师中人看来,绝对是康熙对果毅公府、对永寿宫一脉的荣恩。
    因果毅公府这位不知盼了多少年才来的小公子身体并不大好,皇上还亲自赐给那个孩子一枚金锁,上面镌刻着“寿安”二字,以为赐福庇佑,寿安也就成了康熙钦赐给肃钰的乳名。
    果毅公府满门之煊赫荣宠,可见一斑。
    自然也有聪明人盘算着那些所谓的君心、猜忌,所以今年在永寿宫一脉明显退让之后,京师才会有那么多流言蜚语。
    背后更多的,其实是对钮祜禄家的试探。
    这些弯弯绕绕可打扰不到孩子,海藿娜心中自有成算,外界的风风雨雨一点侵扰不到府内。她今年唯二操的心,都落在敏若和斐钰身上了。
    一是这一年,敏若身边实在不消停,又是安儿、又是她自己病了,实在叫人放心不下;二便是斐钰入宫进学,虽说是在自己姑姑身边,敏若也说公主们心性都是极好的,海藿娜还是不免为斐钰发愁。
    毕竟自家孩子自己清楚,斐钰也就那张乖巧文静的脸还能骗骗人。无论性子还是天分,她可都十成十地随了她的阿玛。
    小小年纪,单手能拎起有她阿玛高的七星戟,半本《诗经》海藿娜教了半年,人跟着她念,虽说磕磕绊绊地倒也念了下来,可到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海藿娜有时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她其实也没有姐姐夸得那么聪明……好在斐钰进入永寿宫学习之后,很快就认识好几个字了,第一天回来,斐钰足足认识了两个字!
    海藿娜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法喀道:“不用担心咱们闺女以后目不识丁了!”
    法喀镇定地拍了拍她,一面不着痕迹地把怀里原本打算用来安慰海藿娜的、用锦盒装着的金钗往里塞了塞,同时悄悄打手势,让人将他特地请人打造出来,打算用于安慰可能因为不好好认字而被姑姑打了手板的斐钰的弓收起来。
    做好了安慰妻女的准备,法喀也算个好爹,可回头见到斐钰,见她小脸红扑扑地嘿嘿笑,说姑姑搂着她学认字、姑姑身上香香的、姑姑让人给她做好吃的小点心、姑姑好温柔!法喀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凭什么,同样都是劝学,斐钰就是点心加温柔,他就是板子加棍棒?
    是他这个亲弟弟不配吗?!
    但任他心里再怎么不平,一个是亲姐姐,一个是亲闺女,还能不认了不成?
    他只能看看闺女,再看看媳妇,然后长叹一声,他姐这重女轻男的毛病大约这辈子也好不了了。
    斐钰第一次因为功课做得不好、并在偏殿里调皮捣蛋影响敏若上课,被敏若打了一下小手板并罚写十张大字的那一天,法喀看着瘪着嘴、捏着笔、正对着宣纸运气的宝贝闺女,却没有物伤其类的伤痛、忆起往昔的感慨,只想出门仰天大笑三声。
    好家伙,你也有今天!我就知道,你姑姑那个暴脾气不可能一直忍你!
    事实上,当晚法喀也确实跟媳妇哼唧出来了,并寻求认同。
    ……这些丢人事,法喀自己显然不会说,都是海藿娜学给敏若的。
    许久不见,宫里宫外都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新鲜事,海藿娜喝着牛乳茶,一面陪着敏若逗小娃娃,一边拣着家里发生的趣事与敏若说了,多都是这些父女斗法。
    法喀疼斐钰吗?疼。头一个孩子,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捧在手心上长大,怎么可能不疼呢?
    但这父女俩性子又实在太像了,所以总会别别扭扭地,不是我抢你块点心、炫耀炫耀你额娘给我做的剑坠,就是我跟你显摆显摆姑姑亲手给我写的字帖。
    海藿娜为这个头疼不已,敏若听了,轻笑道:“同极相斥,莫过如此了。”
    海藿娜不知这词的具体意思,细品了品这几个字,便笑了,“可不正是这意思吗?”
    不过不管人家爷俩再怎么闹,好的时候照好。海藿娜虽因家里每日鸡飞狗跳而有些头疼,心里却并不担忧。
    她只是感慨道:“斐钰这性子,打小我也没给扳过来、她阿玛又舍不得,往后啊,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孩子的天性,哪有那么好扳的。你看法喀如今不也好模好样,怪能唬人的吗?岂不知他小时候远比斐钰要混上十倍,足足就是个被纵得无法无天的小纨绔苗子!”敏若安慰她道:“斐钰的心性好,心里有把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这点像你,就很好。大了懂事了,自然就知道该怎样了。”
    海藿娜听她这样说,心内稍宽,又忍不住道:“斐钰若有七公主的举止和性子,嘴里再没把门的我也不操心她了。”
    她一向喜欢瑞初和安儿,尤其生了斐钰这个混世小魔王之后,她便更眼馋小小年纪便懂事沉稳的瑞初了,夸起瑞初来从不嘴软。
    可以说,瑞初就是她心里沉稳大方高贵得体的下凡小仙女。
    然而屋外响起的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和宫人传达的、法喀亲随带回来的话直接打破了她心里的美好。
    海藿娜目光呆滞地坐在炕上,甚至震惊得忘记了要怎么呼吸。
    敏若也吃了一惊,但没到海藿娜这地步——她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子她清楚,瑞初瞧着清清冷冷,平日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那是没人招惹到她。
    别看瑞初年岁还小,她殿里那些宫女太监,再到出门随侍的侍卫们,如今哪一个不是唯她之命是从?被人安插过去、心里暗怀鬼胎的,不是被瑞初收服了,就是按照有用没用的划分标准或约束或送走了。
    瑞初是敏若带大的,待人接物、御下之道……哪一项不是敏若教的?瑞初清冷平静的神情之下暗藏着的桀骜霸道,她最清楚。
    这会子,敏若还有闲心关心被惊得连气都忘了喘的瑞初,在她背后用力拍了一下,并唤她的名字:“海藿娜?海藿娜!”
    海藿娜才回过神,急促地喘了两口气,顾不得别的,急忙问:“我没听错,是公主动鞭子抽人了,不是法喀或斐钰?”
    兰杜道:“奴才问了三遍,都说是公主扯下马鞭动的手。”
    海藿娜强定住了神,到底担忧占了上风,忙问详情经过。
    兰杜看着敏若的眼色,将法喀的亲随从厢房带了过来,在外间回话。
    敏若与海藿娜这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是法喀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闲逛,又去吃他常去的一家馄饨。
    馄饨做得自然不如宫里精细,可那摊子算是法喀知道的小摊小店里最干净的一个了,瑞初想尝尝街上的小吃,他就只好带着瑞初往那去。
    事情不就出在馄饨摊上?
    他们过去后,见老板和老板娘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往天帮着爹娘洗涮碗筷忙活的勤快姑娘也不见人影,法喀觉出不对,顺口问了一句。
    结果没等老夫妻两个答话,忽然就有一群护卫和几个年轻子弟走过来,张口就是让他们“识趣些,不要放着好日子不要非吃罚酒”,又说“已经是最后期限”,总归挥手就要护卫们进去抢人。
    瑞初哪看得这个?便命侍卫喝止阻拦,那几个年轻公子哥自然不服,七嘴八舌地报靠山试图以权势压人。
    本来气愤极了的斐钰扭头看了看自家阿玛和表姐,忽然冷静下来,掐着腰轻哼一声,道:“那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见她竟还回嘴,几个年轻子弟里隐隐为首那个见他们一行人衣着朴素,不屑地轻哼一声,“咱们可是给安王府办事的,安王府知道吗?识趣的就快些滚,你爷爷们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
    斐钰听了气恼极了,瑞初眉心紧蹙,按住她的手,忽然起身,“安王府?哪个安王府?”
    “安亲王府的安王府!”公子哥哈哈大笑:“哪来的乡巴佬,连安王府都不知道,就在这充大头?”
    瑞初盯着他,目光微变,公子哥又道:“小妞生得不错,虽说嫩了些,可再养养,瞧这一张水灵的小脸蛋,张开了倒也能中看,不如就跟我回府。等爷今儿个送这罗雀姑娘去过了好日子,回头就来接你!这两个服侍丫头也水灵,到时候一起开了脸,你们一道做姐妹啊!”
    “哪来的混账!”法喀倏地站了起来,双眼冒火地看着那公子哥,周遭侍卫齐齐上前,瑞初按住了法喀的手,反而笑了。
    倒也不是笑,她扯了一下唇角,目光冷冷。那公子哥已经招手命人撞开小摊后巷子里不远处的一个院门,扬声吩咐:“活着给我带出来,是要给那位爷的,手上都别过火了,伤了那张小脸蛋咱们可担待不起!”
    他身边另外几人嘻嘻哈哈地就笑出来了,指挥着护卫去了,又嘴里一边打趣:“今儿穆哥也不知是什么好运道,事要办成了,德爷必得好好嘉奖你不说,那位爷没准都能另眼相看。这还碰到这么几个美人——啊!”
    原是瑞初不知何时取来了在摊位边上的马鞭,挥手抽到了他们几人身上。瑞初的身手极利落,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出去,一眨眼间已甩出三四下,那几公子哥一个没跑,身上都挂了彩。
    为首那个下命令又调戏瑞初的伤得最惨,马鞭的材质较软鞭硬,瑞初使着其实不大顺手,便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出去时甚至能听到破风声。
    手上那样大的动作,瑞初脸上却始终平平淡淡,看不出一点表情变化,鬓边的发丝也分毫不乱,双足从始至终一寸未移,鞭子打在三四个成年男人身上返回来的力好像半点没影响到她。
    甚至连鞭子挥出去的动作都是有快而节律的,若不看她手上的动作,只看身姿神情,真是一副端雅贵女模样。手里的马鞭把人抽得都见了血,表情却好像在剪花插瓶、信手烹茶一般。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那几个公子哥被抽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怒瞪双目要还手的时候,已经被侍卫们死死按住趴在地上。
    瑞初提着鞭子走了两步,慢慢踱步到为首的公子哥身前,手里马鞭一卷,强抬起了为首那个穆哥的下巴,“满人?包衣?”
    瑞初的眼神冷得好像已经在看死人了,那穆哥咬着牙道:“你可知我是给谁办事的?”
    另外几人也不断挣扎,侍卫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踩着他们的力道,恭敬请示瑞初:“主子?”
    瑞初冷笑一声,“我倒真想知道知道,你们是给谁办事的。”
    她手尖轻动,勾着穆哥下巴的马鞭被轻轻一甩,又挥成一条直鞭,直接刮破了穆哥的脸。
    瑞初一面说,一面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站在棚子底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个人,手中马鞭轻轻点着凳子,刚要张口,忽见街口大摇大摆走来几个年轻人,衣饰华贵,远比这几人不凡,身后跟着一群家丁侍卫,瑞初定睛一看,又是一声冷笑。
    “大胆!京师之中天子脚下,你们竟敢如此欺辱良民,真是目无法纪,还不快把他们压到京兆尹衙门去——”其中行走间落后一些的一华服公子见到如此局势,心里猜测缘故,反正知道“穆哥”他们是吃亏了,事也没办成,便快步上前来呵斥道。
    “打住。没瞧见这么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别吓着小美人了。这花儿似的美人,是哪家的姑娘啊?”一直为首的那人走过来打断了他,上下打量瑞初一番,见她披着斗篷,内穿上下两截的衣裳,只当是哪家汉人,因而更不在意。
    斐钰见他如此轻佻言语,实在气急,走过来站到瑞初身前,气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身份?”
    “这姑娘长得也不错,就是也嫩了点。若再养上几年,还有些看头。这样,爷就不治你们目无法纪的罪了。你们俩,就回家好好学学你们汉人那些什么德训。这刁蛮性子,大了想是没哪个男人看得上,看在这两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的份上,爷倒是能接你们过府做个格格。
    爷也享一下娥皇女英的福,就是这性子吧……你就是朵带刺的花,到了爷身边,也得老实着!至于你们这几个护卫的手……就先留在这吧。给爷看着,这给人出头的事,也不是随便就能出的。这是大清的,不是前明了!敢跟爷对着干,先掂量掂量你老子的分量!”
    他说着,瞥了眼地上的穆哥等几人,摆手命侍卫:“还不快把这群当市行凶的贼人控制住?你,馄饨姑娘呢?”
    穆哥急忙道:“德爷,我们刚要请到馄饨姑娘,就被这群不讲理的匪徒摁住了,那女人还拿鞭子抽人!还口口声声看不起安亲王府,实在嚣张!”
    他正说,踩着他的侍卫足下便狠狠一用力,然后弯腰捏起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冷声道:“敢对主子不敬!”
    要动手的德爷带来的护卫家丁们,也被不知何时涌上来的侍卫们快速控制住。
    瑞初此时方冷冷看了那德爷一眼,拍了拍斐钰的肩,淡淡道:“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你老子和我老子,究竟是什么分量。舅舅,这是哪家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拎着鞭子慢慢上。
    一直隐在一侧的法喀得了瑞初的话,才上前来,瞥了那德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小主子,这位爷他老子分量可重了,这是经希经十七爷家里独一根的苗苗。”
    “哪个经十七爷?”瑞初抖了抖手里的鞭子,目光茫然,似乎真有几分疑惑:“我们家排行第十七的还没出生的,这十七爷是哪来的分量?”
    说着,手里鞭子一甩就抽了出去,那位德爷来不及闪躲,便被鞭子糊了一道,体验到了方才穆哥等人享受的待遇。
    然而那德爷也没法躲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才露面的法喀,“果、果毅公?!舅舅、小主子——”
    他面露惊恐之色,立刻看向瑞初,瑞初手里第二下鞭子已经挥了出来,这回半点力气没留,结结实实的十成力道,尽数落在了德爷身上,打得他连向后退出二三步去,直到撞上了跟他同行的人才勉强止住身形。
    法喀已叹息着对瑞初道:“老安和亲王的嫡亲儿子,如今安郡王的亲兄弟,分量能轻了吗?这位您可不兴打呀。”
    他这一句话,就点出了方才那穆哥自称为安亲王府办事的逾矩之处。
    而就在他慢吞吞说这句话的时候,瑞初裹挟着疾风之劲的马鞭已经又重重落在德爷身上,瑞初信手重重甩出两鞭子,打得那德爷身前的衣裳都破了,三四条血淋淋的道子落在上头,瞧着好不狼狈凄惨。
    血都见了,法喀的最后一句话才传入众人的耳中。
    那德爷也顾不上什么九门提督,什么果毅公小主子,咬牙切齿地道:“大胆!大胆!这刁民是要造反吗?!法喀你竟然眼看着我挨打,我要告诉伯伯,我要告诉伯伯去!”
    他身后架住他的人已经被鞭风吓得腿软了,欲哭无泪地看着法喀——您老若诚心要劝,话倒是快点说呀!
    那边法喀长叹一声,摇头晃脑地道:“臣的小主子啊,您这鞭子是愈发急了。”
    瑞初冷冷道:“强抢民女,目无法纪,有什么打不得的?”
    “好歹是您的堂兄弟不是。”法喀慢悠悠地一句一句跟她搭,那德爷心里那股子火气下去,听到法喀这句话,心里又慌了起来。
    瑞初生得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眼角微垂又有几分冷意,她身量不及德爷,却令人感到她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德爷,好像清清冷冷的天宫仙人,正俯视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蝼蚁。
    瑞初口吻平淡,带着几分敷衍的疑惑,“可皇父说,普天之下的皇家血脉中,除了太子哥哥,便是我最尊贵,我为何打不得他?妄欺民人、强抢民女、言辞逾矩、轻慢犯上,我代皇父教训宗室不肖子弟,有什么打不得的?!”
    法喀状似无奈,“小主子——”
    “也罢,我就给舅舅个面子。”瑞初慢吞吞地应了一句,信手又挥出几鞭,和那德爷同行来的几个红带子一个都落下,“一群纨绔膏粱、妄称皇亲、愧对祖宗之辈!”
    她挨个抽完,将鞭子一甩,掷到地上,走到街前,对着围观的百姓们郑重一礼,“诸位,皇父曾言天下一家,无论满汉,九州之上皆是我大清之民。吾皇父爱民如子,若知宗室之中,有此纨袴膏粱逞凶作恶之辈,竟敢祸乱欺压百姓,而以势压人迫百姓不敢伸冤,必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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