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失业了？”
    员工已经预想到光辉垮台那一天了。
    “闭嘴，别乱说。”公关经理低喝一声，拍掉身上的水，拿上手机匆匆出了办公室。
    何东毅今天没来办公室，他到楼梯间给何东毅打了个电话：“何总，新闻您看了吗？”
    何东毅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在家里的书房：“嗯，已经看到了。”
    公关经理没说话。
    何东毅接着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公关经理不敢随意开口，心里多少明白了点真相，作为何东毅的嫡系，犹豫半晌，他说：“何总，我觉得，要么曾源是个边缘人物，对神骁的贡献不大，死皮赖脸和大家呆在一起；要么，他是个厉害人物，只是被某一个人陷害了，其余人都没插手这件事。”
    他说的含含糊糊，然而大家都是商场老油条，何东毅立马就听懂了。
    公关经理给了两条路，要么直接把曾源踢出去，一口咬定曾源和神骁系统没有多大关系，要么，洛周元一个人把事扛了。
    可第一条路有个疑点，曾源要真这么没用，洛周元凭什么陷害他？
    并且，公关经理继续说道：“这事是神机妙算捅出来的，如果是其他对手公司，第一条路走得通，可这是神机妙算，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如果走第一条路，真相被发掘出来后更加打脸，光辉名誉会一落千丈。”
    因为到时候整个光辉高层都会成为助纣为虐的骗子。
    “好的，我知道了。”何东毅平和挂了电话，公关经理不知道，此时何东毅家里的书房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阳跃，江俊豪，伍河，就连在医院的唐筑都开了视频会议。
    只有洛周元缺席。
    事实上，在看到神机妙算今晚微博的第一秒，何东毅就明白神机妙算这次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了。
    神机想一举把他们所有人都拉下马，只是先从阳跃和唐筑开刀，再拿洛周元作为重点，转移他们的视线。
    曾源的事过去了二十多年，大家早就选择性把这个人遗忘在了时光洪流。
    哪想到……好一招声东击西。
    “今晚把大家叫过来，应该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何东毅是主心骨，他一开口众人都认真听着，“刚才公关经理的话大家也听见了，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一说。”
    几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何东毅左右看看，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容不得这些人退缩。
    “这样吧，大家如果没有更好的建议，我们就投票。”他慢慢悠悠，“支持把曾源踢出去的，举手。”
    “支持把洛周元踢出去的，举手。”
    深夜，何家别墅安静祥和，书房外二楼楼梯上，穿着睡裙的何韵言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玩偶，一语不发。
    她长这么大，从没有一次这么心慌过。在她心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能为她遮风挡雨，什么事都能处理好。
    这一次也可以吗。
    午夜十二点，书房的讨论结束了，阳跃等人依次离开了何家别墅，最后一个走的是江俊豪，上三人中最后一人，和何东毅、洛周元相处时间最长。
    “咳咳。”江俊豪掩嘴低咳两声，他脸色苍白，身体似乎不太好，走前犹豫半天，在书房门口停下。
    “东毅，”他回头叫何东毅的名字，“这次的事，你能解决好吧？”
    何东毅端坐在书桌前，闻言肯定的点了点头。
    等人走完，何东毅枯坐半天，最后拨通了洛周元的电话。
    洛周元，马上就要接受调查了吧。
    最后关头不如为他们奉献一次。
    何韵言看到平日里经常见的叔叔伯伯都走了，起身想去找何东毅，但书房光还亮着，有谈话声，她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再等等吧，何韵言心想，她守在门口，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嬴鸢上班的时候特意在茶水间多呆了一会儿，之前曾源qj案爆出来时公司同事就讨论过，但奇怪的，没人对曾源做出不好的评价。
    昨晚又爆出曾源曾经是神骁系统创始人之一，大家谈起只有两个字，牛逼。
    “怪不得段总对曾源这么大方。”同事连连感叹，“慧眼识人，段总也牛逼！”
    啊，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赞段匆。
    嬴鸢现在已经确定了，回转未来的员工绝对都是段匆精挑细选的，不说能力怎么样，最起码唯段匆马首是瞻。
    “我记得雷总刚离职传言段总要接手公司时，你们还挺慌的。”嬴鸢故意打趣同事。
    同事一摆手：“对呀，是挺慌，我们怕段总不来了。你看他之前派了郝仁派了雷栩，自己就是不过来，我们怕他又派其他人接手公司。”
    嬴鸢：……
    原来如此。
    想着，她在茶水间边泡咖啡边等曾源。
    曾源依然拿着他那个1.5l的大水壶过来接水，嬴鸢随意找个话题：“曾工，我以前就想说了，你这水壶不保温啊，很快就凉了，冬天喝冷的不好。”
    “没事，习惯了。”曾源勉强笑笑，他好像很久没笑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微笑。
    “这怎么行，曾工可是研发部核心人物，可不能生病。”嬴鸢话题一转，“说起来，段总到底想研发出个什么啊，上次看了你的研究，我还是不太清楚。”
    曾源水接好了，他扭着水壶盖子：“段总想做的现在技术满足不了，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机会研究出来。”
    嬴鸢：“把智慧系统放到人脑子里？”
    曾源一惊，没想到嬴鸢知道，他懵懵点头。
    嬴鸢一拍手：“这想法也太大胆了，跟写小说一样，话说回来，段总怎么产生这个想法的？”
    “这我不清楚。”曾源是真不知道，段匆做什么不需要跟他解释，他只要照做就行，“我先走了。”
    “曾工，”嬴鸢把人叫住，迟疑两秒，“你最近怎么样？”
    曾源两只手捧着水壶，五十岁的人，可能人生都奉献给研发了，不懂弯弯绕绕，眼神依然清澈。
    “你是说最近网上关于我的事？”
    曾源抿抿唇：“我应该是开心的。”
    “我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当人生只剩下苦难的时候，就会忘了快乐是种什么情感。曾源就是这样。
    嬴鸢端上咖啡出门，何东毅一个举动，毁了曾源这么多年。
    中午十二点，一哥突然更新了微博，他最近一直跟进曾源的事，由于温月在南城，他自己也在南城呆着，梦城这边留了两个徒弟。
    结果南城没发现大瓜，梦城有了。
    娱乐圈一哥：“最新消息，洛周元已经去警局投案自首。”
    网友：？？
    昨天不是还嘴硬吗，一直说神机妙算陷害他，今天就主动自首了？
    什么鬼？！
    对于这件事，嬴鸢倒不奇怪。
    洛周元走上这一步，不就是她逼的。
    “不是，洛周元为啥自首啊，感觉他没到这个地步。”
    “等通报吧，光辉应该也会出来说明情况？”
    通报没出来前网友到处乱猜，有说是不是神机妙算提供了新的证据，有说洛周元是不是被神机吓到了觉得自首可以减刑，还有说神机妙算发动邪功控制了洛周元让他去警局的。
    也有聪明人猜到跟昨晚神机妙算发的微博有关。
    “我觉得洛周元自首可能不止qj案一件事。”
    下午晚一些的时候，光辉官方出了通告，通告证实二十多年前那起qj案为洛周元联合温月诬告陷害曾源，义正言辞表示光辉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人留在公司，同时侧面说明洛周元去自首他们是进行了劝导的。
    还说神骁系统创始人其实不止6人，是7人，最后一人就是曾源。感谢曾源为神骁系统所做出的努力，请曾源一定联系光辉，光辉会给予他应有的荣誉。
    光辉发这则通告前就预想了发出去之后网友的反应，不用说，肯定全是骂人的。神骁创始人7个都可以减成6个，肯定是背后串通好的啊。
    “到底为什么陷害曾源？六个人容不下人家一个？”
    “不是吧，何总这种良心企业家，我觉得何总不是这种人，不说曾源肯定另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啊，我自己做的东西不写我的名字，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把我送进监狱，妈的要是我经历这种事我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找洛周元报仇！”
    这时候有人想起郭运达之前说过的话，郭运达说他投资项目后顶多加一个纵横的名字，可圈内有的人是直接抢别人做的东西。
    最开始大家还说郭运达是想转移视线或者指的是段匆，直到曾源这事出来大家才反应过来，搞半天指的是神骁啊。
    “所以说神骁是曾源做的，何东毅他们偷了曾源的东西？”
    “不太可能，曾源一个人怎么写出这么牛逼的东西。”
    “那洛周元怎么解释？他为什么陷害曾源？”
    “我不管我不管，就是偷了，包括何东毅在内的六个人太不要脸了，偷人家东西还送人家进监狱，恶心！”
    舆论愈演愈烈时，洛周元委托律师出来说明了事情经过。
    神骁从开发到问世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四年时间，这个研发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同样的，可以想见神骁1.0肯定不完美。
    他们和曾源的想法有出入。他们想的是，做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拿出去挣钱，七个人不是人人都有钱，总有人家里贫困需要生活，而曾源想的是，不完美的东西不能拿出去，一定要做到极致才能发布。
    神骁研发到第三年，他们为这事吵了不知道多少次，特别到最后关头，所有人都觉得可以了，不完善的地方后面再修补都行，只有曾源不同意。
    核心代码曾源码的，他们不可能越过曾源发布神骁，走投无路之际，洛周元起了歹心。
    没有曾源，不就没有阻碍了吗。
    曾源进监狱之前肯定会把神骁交出来，因为他们还要继续做，进了监狱之后，外面的事与曾源无关，等他出狱事情已成定局，谁还记得他。
    二十多年前的事，网络通讯什么的都不发达，曾源出狱后跟人说神骁是他做的，谁信？而且进监狱之前，确实是曾源主动把神骁交了出来，他们没偷没抢。
    本来有比进监狱更一劳永逸的方法，但是洛周元没狠得下心。
    最后，洛周元表示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鬼迷心窍太想出名太想变有钱了，他自己设计了这一系列的事，曾源进监狱后何东毅他们有考虑过放弃神骁，也是在他的劝说坚持下，他们才重新为神骁奔走。
    一切都是他个人所为，跟何东毅五人、跟光辉没有任何关系，他自己做错了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请大家放过光辉，放过这家风雨中飘摇了二十年的公司。
    “曾源，我对不起你。”洛周元说道，“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回来吧，光辉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