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小两口儿(种田)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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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那一眼,足够她看了个大概。
    嗯,好像还没变脸,皮肤白白的,挺正常的,不是死人那种青紫色。看来只是睡着了,睡得还挺沉。
    嗯,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长得是真好看也。
    嗯,他好像气呼呼的……奇怪,睡着了人会有这个表情吗?
    嗯,那人跟我小哥哥好像有几分相似诶!
    哈哈,感觉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跟我的小哥哥长得像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我思之切,便看谁都是我小哥哥?
    嗯,好像他睁眼了?我没看清,要不再偷看一眼?别怕别怕,他又不会吃了我。
    诶,等等!
    小哥哥……
    芦花觉得自己的脖子变成了风车,要不转动脑袋咋这么难?吱嘎吱嘎,像风在吹动,风不够大,脸半天转不过去,一颗心砰砰地跳得很厉害。
    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深埋在心里的那个人。
    会是他么?
    不会是他吧,怎么会呢?
    一定是我眼花了。
    时间无声流逝,终于四目相对,芦花一怔好久,手里的烛台倾斜了而不自知,滚烫的烛油一滴滴静悄悄落下,尽数都滴落到了郁齐书搁在床沿边的右手手背上。
    郁齐书轻蹙了下眉头,但他什么也没表示,就静静地把芦花看着。
    眼泪自芦花脸上滑落,和着烛泪一起也滴落到了郁齐书的手背上,他感觉也是滚烫的,烫到了他的心,心尖儿颤了颤。
    但他冷着脸,不愿开口。
    这是对她的惩罚。
    不想认她。
    芦花微微晃动脑袋,不信地喃喃:“做梦呢,我正在做梦,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嘟囔中,烛台上那小半截蜡烛禁不住炙热的火舌撩拨,缓缓瘫软融化,然后自烛台上掉落了下来。
    郁齐书眉头皱得更深了,视线平放,看向掉在被子上那截半残的蜡烛。
    没熄,那一点要灭不灭的黄豆粒大小的烛火竟然撩着了被面,然后慢慢就燃起来了。
    他眉头越蹙越紧,浓眉深锁,在眉宇间纠结成千千结。
    视线缓缓抬高,又去看芦花。
    发现她还是傻乎乎地把自己直勾勾瞄着,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眼泪却自脸颊哗哗地淌。
    什么不可能?
    我活着不可能?还是你不想见到我,才说看见我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他发狠地不愿出声,心里想,烧吧,烧死我好了,好叫你一辈子记着我!
    火苗渐大,撩到了芦花僵在半空的手,她痛得一发才惊醒过来。低头一看,登时啊啊地跳起来就扑上床去,手忙脚乱地将火苗三两下扑打熄灭了。
    这一搅合,两个人真正地呈了面对面的姿势。
    与其说芦花趴在被子上,不如说她压着郁齐书。
    两张脸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大小,呼吸都可以闻见。
    这姿势瞬间勾起了二人无数甜蜜的回忆。
    可是回忆越甜蜜,现实就越痛苦。
    刚熄了火的被面袅袅的冒着几缕残烟,郁齐书隔着青烟看芦花,是他梦里百转千回念叨的人。胸口上有重量,她压得他呼吸不稳,这人是真实地杵在他面前,不是梦里了。
    芦花也这么想,她的小哥哥终于终于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他一辈子都只会活在自己的回忆里。
    郁齐书抿直了薄唇,叹息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还是那么傻,都没什么变化。
    这时候怎么只管发呆呢?
    对视的时间不过十几秒,一会儿的功夫,但好像过了千年万年之久,芦花的脑子纷纷乱乱,她想起了自己同郁齐书提分手,想起了她忘不了郁齐书草草答应了个男生的表白,却处处拿郁齐书同交往的对象做比较,然后嫌弃人家,她就是个渣女,甩了一个又一个;又想起齐书第一次吻她,那么温柔和霸道。此刻再看他重逢后,竟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又想起先前听到的外头那几个大娘婆子们的议论,心里痛苦万分。
    她的小哥哥,多么漂亮孤傲的人,现在躺在床上渐入弥留,裤子也没穿……完了后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委屈万分。
    各种情绪交织,半晌,芦花双臂一收紧,“哥---”,一道期期艾艾的呼唤,“我好想你啊!”就连人带被子抱着郁齐书,“哇”的一声,汪汪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52章
    “你哭丧呐!”
    房门“轰”的一声, 被人自外用暴力猛地踹开,四五个婆子齐齐蜂拥了进来。
    芦花懵了下,随即感到十分丢脸。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就忙不迭地自郁齐书身上往地上滑。刚站好, 呐呐的张口, 想要解释点什么。但未及说话, 为首的婆子刘玉兰已经冲到跟前,一把就将她狠狠往旁边攘了下。脚下一踉跄,芦花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她整个人更懵了。
    芦花的外表看着又娇又软, 但你以为她就可欺, 那你肯定错了。她是属于那种“你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犯我, 我绝不饶你”的莽子性格。
    地板是青砖铺就, 表面粗粝坚硬。芦花被推得扑那一下,惯性使然,手板心磨破了一大块皮, 血珠子当时就溢了出来。棉布裤子也薄, 膝盖磕得青痛。
    芦花嘶声呼疼,额角冷汗都沁出来了。那疼劲儿未缓过去,她就忿忿抬头, 预备豁出去了,当场就要质问那刘婆子为何推她,却见刘玉兰双手在空中乱抓了一把,好似病魔附身, 霎时趴在床沿就坐倒在地, 然后血红的嘴巴张开, 一边拍打床沿, 一边闭着眼就哭丧一般高声嚎啕起来了:“我可怜的少爷啊,您怎么这么想不开?早早就英年早逝了!”
    “……”芦花默默闭上了嘴,又暗暗吞了口口水。
    跟在后面的几个婆子啊呀一声也瘫在了地上,跟着也鬼哭狼嚎了起来。
    “少爷,大少爷,您怎么这就走了?留下大夫人该怎么办呐?”
    “婆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又看着你成亲,我还想看着你儿孙满堂哩!大少爷,我苦命的大少爷呀!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尽收了好人去!”
    ……
    几人干嚎了四五句就结束了,互相搀扶着,似风中烛,慢慢颤巍巍地,身体东摇西晃地站了起来。
    芦花看呆了,都忘了自地上爬起来。
    几个人凑头商量了两句---“都别哭了,先看看大少爷吧,瞧瞧他是否有未了的心愿。另外,还要赶紧去给大夫人和老爷报丧。还有,房间里要有个人守着。”
    又道:“玉兰胆大。玉兰,你快看看少爷闭眼未闭眼。要没闭眼,肯定是有心愿未了。”
    说话的人推了头前的刘婆子一把。
    刘婆子狠狠一吸鼻子,再抹了把脸,然后扭转身体面向床,抻长了脖子就往枕头上看去,嘴里抽噎着还在嚎:“大少爷,你死得可真……”霎时一滞。
    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木架子床上,郁齐书古井渊潭的眼,黑不见底,阴凉的目光正如利刃般剜着她。
    刘婆子吓得往后连连倒退,脸上极不自在,强作镇定地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却使一张老脸扭曲变形,“大,大少爷,您您还……嘿嘿,您醒着呐?”
    磕磕巴巴,差点就说成了大少爷您还活着呐……
    后面那几个簇拥成堆的婆子反应不及,蓦然被刘婆子踩了好几脚,很不满地将她往前又攘,还想骂两句。忽听到刘婆子的话,皆愣住了。以为听错,不禁稀奇地伸头往床内一瞧,这就都看见了郁齐书吃人的目光,登时全体噤若寒蝉,目光闪避,一个个都往别人身后躲。
    婆子们低着头,双手双脚都绞着,窘迫得不知所措。
    半晌,郁齐书费力地:“滚出去。”
    他中气不足,这句话说得小声又轻,语气也没起伏。但因为屋子里很安静,所有人就都听见了。
    钻入耳中,三个字耳刮子似的,啪啪打在脸上,又疼又怕呢。
    几个婆子却如蒙大赦,眼睛都亮了,喜形于色道:“是是是,那就不打扰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休息了,婆子告退!”
    转身就往门口争先恐后地小跑去。
    走到半路,那刘婆子心眼儿多。
    暗忖,这大少爷怕只是回光返照吧?
    要是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他断了气,老爷夫人那边少不得没了表现的机会。
    于是又回转,将还呆坐在地上的芦花给扶了起来,赔了声不是,说:“大少夫人若有什么需要,刘婆子我就在门外伺候着的,您届时吱个声啊。”
    说着话,朝芦花暗暗瞪了一眼。
    芦花哪里明白她的九曲回肠?还想---你给我糖吃,又来一道棍棒,啥意思呢?唔,叫个下人来给我使下马威,难道这是大户人家对待新妇的手段么?好叫我以后温顺谦卑?
    她倔脾气上来,不服气。
    是我想嫁么?
    新时代女性,从来不屑于讲三从四德那一套。
    当下甩开刘婆子还扶着她的手,反瞪了一眼。
    把刘婆子倒瞪懵了。
    哎哟,这大少夫人还真的生猛呢。果然是泥腿子出身的,这么粗鲁没教养!
    当下心里就看轻了芦花,还想拿乔,说:“大少夫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老婆子我刚才就是太担心大少爷了,所以手上没注意,才不小心碰到了您……”
    却见芦花往床上瞟了眼,刘婆子立刻悻悻然打住。
    一时忘形,竟忘了大少爷还是活生生的。
    “咳,老太婆粗手笨脚的……那就不再叨扰您了,您早点歇息啊,婆子告退。”
    说罢,颠着小脚快步离开。
    临出门时回身冲芦花谄媚一笑,贴心地反手拉上了房门。
    这一场哭丧,闹哄哄地开场,潮水般仓促落幕。
    闹剧结束,屋内陷入了叫芦花窒息的沉默。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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