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陆锦森闻言下意识回头又愣了一下,但他立即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既然人在陆锦森房间里就好办了,陆锦森自然有自己房门指纹锁的指纹。
但陆锦森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还是选择敲门说:谢之棠,开门。
里面没有声响传来,陆锦森等了一会儿,再次敲门。
谢之棠还是没有来开门。
陆锦森:谢之
棠,你知道我有钥匙,但是我希望你来给我开门。你明白吗?
陆锦森又敲了一遍,这一回等了不过三五秒门就嗒得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细缝,陆锦森通过这条缝隙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什么东西从门后窜了一下窜到被子里去了。
陆锦森轻轻推开了门,虽然是白天但是房间里还是很昏暗,是谢之棠把窗帘拉上了。
陆锦森没有把窗帘拉开,但是却把小灯打开了,让房间里维持着不会太亮却能看清周围的亮度,走到床边上把被子掀开了一条缝。
既然谢之棠没有自杀行为,陆锦森也就随他躺在床上,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到了谢之棠床边,陪着谢之棠坐了一会儿。
即便隔着一层被子,陆锦森也能听见谢之棠的抽泣声。
在剧烈的呼吸之后又被谢之棠竭力压制。
谢之棠蒙在被子里,陆锦森并不很担心他呼吸性碱中毒,却也觉得他会因为氧气浓度太低而导致缺氧,所以一直把手放在谢之棠的被角处撑出一小条缝隙出来。
陆锦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隔着被子在谢之棠身上安抚地轻拍,见谢之棠的哭声逐渐小了才慢慢掀开谢之棠头顶的被子。
谢之棠哭了很久,哭到了两眼红肿,脸颊也绯红,甚至连嘴唇也哭得微肿了起来,半长的头发散乱在脸颊上,混着汗水和泪水湿漉漉的黏着肌肤。
谢之棠放任陆锦森掀开自己的被子,他闭着眼把脸埋到了自己膝盖上,把自己盘成了一团。
被子只留着一条小缝隙的时候陆锦森还没有什么感觉,但被子一掀开,陆锦森立刻就闻到浓郁的谢之棠的信息素味裹在被子里。
信息素是alpha和omega独有的生理器官,除了发情期以外的信息素并没有什么作用,许多omega甚至直接把信息素当做香水使用。
但是谢之棠由于长期服药,腺体发育的不算很好,他平时从不会特意释放信息素,今天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导致失控的原因,浑身都是香味。
陆锦森因为闻习惯了自己的味道,所以对空气中夹杂着的谢之棠的信息素味格外敏感。
谢之棠也是如此。
被窝里有着浓浓的陆锦森的信息素味,再混杂着谢之棠地信息素香,融合出一种新的味道。
由于两人的信息素都是木质香,融合度还挺高,融合之后的味道也就出奇的好。
谢之棠闻着这个味道,慢慢松懈下来。
陆锦森闻着浓郁的信息素味,下意识想把房间的排气功能打开,但陆锦森立刻想起谢之棠,生怕一点儿动作都会刺激到谢之棠,还是没有动。
只把被子往下折了一折,让谢之棠的头部露了出来。
谢之棠没有动,闭着眼缓缓呼吸。
陆锦森看着谢之棠,竟然还是觉得他可怜可爱。
像是门外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地上裂成几块的茶几,满地的碎片和四处乱流的酒液都和他无关。
陆锦森轻轻叹了一口气,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明白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看着谢之棠的发顶沉思。
陆锦森想了想,正准备起来帮谢之棠倒一杯水来,才站起身就看见谢之棠立刻猛地往前一扑,拉住了陆锦森的手腕,把脸靠在他的手背上,又开始不住呜咽了。
陆锦森立即回头拍了拍谢之棠说:我不走,我只是想给你倒一杯水。
谢之棠边哭边摇头,陆锦森只好悄悄对时不时站在门口往里瞄的保姆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谢之棠,这才对谢之棠说:我不走,让你的保姆帮你倒一杯大杯点儿的温水来好吗?
谢之棠没有回应,陆锦森就朝保姆挥了挥手,让她快去倒水。
由于谢之棠把客厅弄得太乱了,常用的杯子都碎在地上了,保姆对陆锦森的客厅摆设也不熟,只好去厨房找了一个大碗装热水,送进了陆锦森房间里。
陆锦森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伸着只手到床上给谢之棠。
谢之棠双手抱着陆锦森的手,额头贴在手背上,谢之棠趴跪着在床上啜泣,像是在忏悔的姿势。
保姆见谢之棠这个姿势也愣了一下,才把碗递给陆锦森。
陆锦森就把碗放低了抵在床边对谢之棠说:棠棠,别哭了,起来喝点儿水。
谢之棠过了一会儿才单手接过碗,趴着喝了几口。
剩下一半趴着喝不到了,谢之棠也没有放开陆锦森的手,而是一手把陆锦森的手固定在自己的额头上,一手扶着碗抬起头很快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接着重新趴下了,把碗推给了陆锦森。
别说是保姆,就连陆锦森也看不懂谢之棠的操作,像是从陆锦森身上汲取什么能量一样,紧紧贴着陆锦森。
陆锦森又让他这么贴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站起来,单手伸到被子里把谢之棠抱了起来,拿被子裹起手脚全抱在里头只露出脑袋,这才把包成一条的谢之棠往床上一摔。
谢之棠这时候倒是不哭了,好像被陆锦森摔蒙了,被裹在被子里又动不了,只好睁着眼满含泪水地盯着陆锦森看。
但陆锦森没看他,喊了保姆让她拧热毛巾来给谢之棠擦擦脸,说着把谢之棠脸上乱腾腾的头发拨到两边去。
谢之棠下意识想扭头不让陆锦森看清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但他完全动不了,只能任由陆锦森摆弄。
谢之棠不再反抗的看着陆锦森,眼泪忽然又没完没了似的流了下了,说:对不起。
陆锦森手上动作一顿,慢条斯理地问:对不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3 19:05:36~20200724 04:0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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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对不起什么呢?
如果真算起来, 要道歉的太多了。
谢之棠把头埋在枕头里,没有再说话,但枕头很快洇湿了一片, 浅色的枕头从谢之棠眼底慢慢被染成了深色,往外扩散。
陆锦森看了他一会儿, 语气无奈地问:怎么又哭了?才喝下去的水都要全部被你哭出来了。
谢之棠哭了一会儿忽然控制不住呜了一声朝陆锦森吼:我就是想哭!我忍不住!
陆锦森被他大吼愣了一下,谢之棠又立刻清醒过来, 哭着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呜我不是、故意吼你,我也,我也不想这样
陆锦森就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谢之棠,谢之棠呜咽了一会儿,忽然在被子里挣扎起来。
陆锦森用被子把谢之棠裹成寿司状,是为了让被子有医用束缚服一样的作用,为了强制制约谢之棠的行为。
陆锦森固定的严实, 谢之棠挣扎不出被子, 过来半晌忽然泄了气,闷闷问道:为什么是我啊?
陆锦森没听清谢之棠的话, 就问:怎么了?
谢之棠低下头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里哭道:为什么是我啊?!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是我?
陆锦森没说话, 就听谢之棠又哭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生病,可我真的、真的, 呜
我难受, 我真的、对不起, 我真的好累谢之棠几乎是嚎啕大哭:我不想再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可它就是不好,呜呜
陆锦森帮谢之棠把湿漉漉的发丝拢开, 摸到了一手泪。
谢之棠好像微微抬头在陆锦森手上蹭了蹭,又好像没有,但谢之棠没再说话了,只闷着声哭。
护工悄悄进来,给陆锦森亮了亮手里的医疗箱,取出镇静剂来以眼神示意陆锦森可以给谢之棠打一针。
但陆锦森并没有像谢之棠第一次犯病那样推开让护工上前,想了想还是摇头,拿出终端打字给护工看:谢之棠很排斥打针。既然他没有伤人或自残倾向,可以让他自己哭一会儿吗?哭完了应该就结束了。
护工看完了接过终端给陆锦森回:不打针,让他发泄情绪也是可以的。但是棠棠犯病时难以控制,陆先生多加小心。
陆锦森接过终端放回口袋里,冲护工颔首。
护工就提着医疗箱悄悄地又走了。
护工才走,谢之棠就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问陆锦森:今天不给我打针吗?
陆锦森见谢之棠虽然语气平静,却也还是觉得他还没清醒,就只说:我看着你就好了,今天不给你打针。
谢之棠定定看了陆锦森一会儿,不知道陆锦森这句话触及到了他哪条神经,谢之棠又情绪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谢之棠在被子里像一只毛毛虫般扭来扭去,陆锦森立即伸手按住谢之棠身上的被子,固定谢之棠。
陆锦森猜不出来谢之棠的这样到底是指的什么,于是也没有应他,只拍着谢之棠的被面说:好了,棠棠乖,不哭了,再哭就要脱水了。
脱水就脱水!谢之棠立即哇地一声哭道:我不想吃药,呜呜呜
陆锦森就哄道:你不哭了就不吃药,别哭了,都哭了多久了。
我每天都要吃药谢之棠不动了,仰着哭道:我不想吃药、没有好,我吃一辈子,不想、我不要这样活!难道我要吃药、吃到死吗!
陆锦森沉默了一会儿。
谢之棠这个程度的双向情感障碍,几乎就是终身性的了。
即便天降大运,谢之棠忽然好了。
凭借着双向情感障碍的高复发性,谢之棠恐怕也难以逃脱复发。正如谢之棠所说,吃一辈子药是最基础的治疗方法。
但谢之棠还这么年轻。
他从舞象之年开始吃药,至今七年。
他还要再吃几个七年的药?还是真的要从一个七年吃到十个七年再活生生吃到死?
陆锦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直拍着谢之棠的被面,企图给他一些安抚。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之棠终于不哭了,躺在床上半阖着眼出神。
陆锦森见谢之棠终于缓了过来,用终端联系了保姆让她帮谢之棠洗洗脸。
陆锦森自然是不敢走的,生怕谢之棠又出意外,就坐在床边看着谢之棠。
保姆用热水拧了毛巾给谢之棠仔细的擦过脸,又去擦下颚、脖颈,安静地给谢之棠擦干净了露在外
边的头脸,这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谢之棠一动不动地任由保姆擦拭,一点儿看不出刚才又哭又闹的样子。
但陆锦森的床单和枕头已经被谢之棠哭湿一大片了,陆锦森想了想干脆连着被子一起把谢之棠抱起来,越过被保洁员紧急处理过的客厅,迈进了书房。
陆锦森把谢之棠身上的被子重新裹紧,平躺着放到了沙发上。
谢之棠一直盯着陆锦森看,一直到陆锦森取了电脑放到茶几上,坐在谢之棠边上翻看心理医生刚才发来的消息,一边看一边问谢之棠:需要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吗?
谢之棠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慢吞吞说:不用。让我自我怀疑一会儿别让我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谢之棠没有继续往下说。
陆锦森就找了个抱枕给他垫着头说:棠棠,你才活了多久,还有好多东西没见过。活着吧,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陆氏老宅。
谢之棠没接茬,慢慢掀起眼皮乜了陆锦森一眼,说:however little time i have to live, i'll live loo see your love out. *
陆锦森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回了身继续看心理医生发过来的文件。
谢之棠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问:能陪我一起吃晚饭吗?
陆锦森闻言回头看了谢之棠一眼,平淡问:我们晚上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谢之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再去逛一次超市吧。
陆锦森颔首,说:先吃饭。又问:你想吃什么?
谢之棠又想了一会儿,但混乱之后的脑子就像锈迹斑斑的齿轮,是很难被转动的。
谢之棠用劲想了想,可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只有疼痛在四方蔓延。
谢之棠就轻轻地说:我头疼,你来想。
陆锦森没有质疑他,把几个选项想了一遍就说:江海潮前不久开了家会所,今天晚上去那儿吃吧。
谢之棠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陆锦森拿出终端给江海潮和李哲分别发了消息,又接着翻心理医生发来的文件。
心理医生的文件内容是如何处理谢之棠情绪崩溃的后遗症,附录里还有谢之棠从前的病情及犯病记录和一些其他病人的犯病记录。
陆锦森认真看完了文件。
谢之棠不是第一次拆家,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文件里有照片,背景是谢家。
有同样狼藉的画室,被打破的鱼缸流了满地的水,或是摔破的花盆散了满地的土。
谢之棠的狂躁转抑郁陆锦森切实体会到了。拆家是狂躁,后边的躲在陆锦森房里痛哭是抑郁。
按照心理医生所说,谢之棠狂躁病发时的破坏程度越高,狂躁之后的抑郁就会越重。
因为他病发时所做的一切举动都不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愿的。
伤人也好,毁物也好,谢之棠越是没有理智的伤害周边的一切,清醒过来之后就越内疚自责。
谢之棠的诊断时本就是重度抑郁,再被这些负面情绪推到崖底就容易有极端举措。
谢之棠本就有自杀前例,这时就更加危险。不仅陆锦森寸步不离的坐在谢之棠边上守着,护工和保姆也时不时凑近了在门口瞄上一眼,确保谢之棠的安全。
陆锦森一边把今天下午该处理的文件审阅批复了,一边过十几分钟就和谢之棠说上两句话,确保谢之棠状态稳定。
谢之棠的状态确实趋于稳定,但这种稳定,是长时间极其低落的稳定。